第91章 第一更
    “女秀才下来了。”
    “是顾灵丫头, 她下来了。”
    “啊哟，总算是见到女秀才了，这女秀才就是不一样啊。”
    “可不是嘛，女秀才就跟天上仙女似的。”
    顾灵只听到耳边嗡嗡嗡的响, 都是大家的说话声。尤其是乡下妇人嗓门大, 所以说话的事情声音就大了。而此时此刻，那些人又那么热情, 所以声音就更大了。
    顾灵道：“众位乡亲们……”
    “女秀才你要说什么？”
    “女秀才你说。”
    “女秀才……”
    结果你一句我一句的又开始说了起来。
    顾灵正打算陈大红陈小红控场时候……
    “你们干啥呢？你们干啥呢？都给我让开, 让开……”千钧一发之际，顾奶奶的声音响起, 那嗓门比大伙儿的更大, 而且，顾奶奶还有帮手。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啥呢？你们还让不让女秀才回家吃饭了？女秀才如果吃不上饭身体差了你们赔的起吗？”崔氏紧跟在顾奶奶身后大声道。
    “你们别拦着顾灵丫头, 有什么话等顾灵丫头回了家再说。”顾大奶也跟着过来了。她们这些人本来都在顾家院子里唠嗑呢，听到这边的动静才过来的，过来一看，竟然是顾灵回来了。
    “我闺女回来了, 大家别拦着我闺女，别拦着我闺女回家……”屈氏站在人群后, 发起了音波功。
    现场马上安静了下来, 大家给顾奶奶等人让出了路。
    顾奶奶赶忙到顾灵面前：“乖宝啊……”她眼睛通红的把孙女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然后说了一句很经典的台词，“瘦了。”
    顾灵：“……”她全身穿着长款棉服, 也不知道她奶奶是怎么看出来她瘦的, 所以她认为这是所有疼爱晚辈的长辈都会说的经典台词。
    顾灵抱住老太太，轻轻拍着她的背：“我瘦了，所以这几天奶奶您要给我做点好吃的东西补补, 我想吃红烧鱼，我还想吃红烧萝卜。”
    顾奶奶在孙女怀里抹了一把眼睛，乖宝从来没离开自己这么久过，她明明知道乖宝不会出事的，但是整日里就是不得劲，现在终于回来了，她决定了，下次乖宝不管去哪里，她都得跟着。“补补补补……”顾奶奶离开孙女的怀抱，“都给补，今天就做了红烧鱼和红烧萝卜，你待会儿就能吃到了。”她知道孙女喜欢吃素菜和鱼，不喜欢吃肉，所以晚上都给烧上了。
    顾灵的眼眶也不禁红了：“奶奶……”这次轮到她扑进顾奶奶的怀里，“奶奶，有您真好。”
    顾奶奶揉着孙女：“好了，这么大还撒娇，咱们回家去吧。”
    众人看着她们祖孙俩，也没有去拦了。他们本来也是来凑个热闹，想在女秀才前露个面的，这会儿见祖孙俩都哭了，他们哪里好意思再拦。
    再说，还有陈大红和陈小红挡着，大家也拦不住。
    顾家的晚饭自然是丰盛的，红烧鱼、红烧萝卜、还有玻璃菜……都是顾灵爱吃的。
    “乖宝啊，这鱼肚子的肉最是软了，还没有刺，你快尝尝。”顾奶奶用公筷给顾灵夹了鱼肉。顾奶奶的很多礼仪学的还是不错的，如果是以前，她定然不会用公筷给顾灵夹菜，可自从杜嬷嬷来了之后，顾奶奶知道杜嬷嬷是个有本事的，所以便一直跟着杜嬷嬷学习。故而在一群乡下人间，顾奶奶的礼仪还算没得挑了。
    顾灵吃了顾奶奶夹的鱼肉，然后也用公筷给顾奶奶夹了一个大的鱼头：“奶奶，您吃鱼头，继续做我们顾家的当家人。”老百姓里有种说法，吃鱼头做领头人。便是放在大家族里面，鱼头也是对人的一种敬重。
    顾奶奶道：“好好好……奶奶吃。”吃着孙女夹的菜就是香。
    至于顾家别人，则没有想法，他们早就习惯了。反正只要有孙女（女儿/姐姐）在，他们从来都是被老婆子（娘/奶奶）忽略的。而且，他们还很高兴被忽略，因为一旦被关注了，总觉得要又要被训话了。
    可让人意外的是，平时都跟随顾奶奶脚步走的屈氏，这次竟然啥话都没说，只安安静静的吃着饭。
    吃好饭，堂屋里还是灯火通明的。
    顾奶奶道：“乖宝啊，这次县试很辛苦吧？累不累？”方才吃饭的时候她没有问县试的事情，就是想让安心的吃饭，这会儿吃好饭了，她就有一肚子的话想问。
    顾灵坐在顾奶奶的旁边，捂着顾奶奶的手道：“一点都不累的，我们初五到了县城，住在老师在县城的宅子里……然后今天男子县试揭榜了，我便留到今天。我想着，我以后考女官，也会让认识一些人，所以先看看男子县试榜单上的人也是应该的，免得见到了还不认识，故而就回来的晚了。”她可不敢说自己为了等县试押赌才到今天才回来的。
    顾奶奶听了，赶忙附和的点头：“对对对，你做的很对，咱们就是要眼看八方耳听四方。”听到孙女对自己说着种种安排，顾奶奶很是欣慰，她的乖宝终于还是长大了。不过就算长大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依赖自己，什么都对自己讲。
    顾灵又道：“对了，奶奶，我给大家都带了礼物呢，我先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说到礼物的事情，顾奶奶还没说话，屈氏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她兴奋又激动的问：“乖宝，你给我们带了什么礼物啊？杜嬷嬷说你给我们带了金子做的东西，可是真的？”原来屈氏之所以没在吃饭的时候说话，是为了快点吃好饭，等着看她的金子做的礼物呢。
    顾灵听了不禁娇嗔道：“原来杜嬷嬷已经说了啊，我还想给奶奶和娘一个惊喜呢，这会儿可没惊喜了，哎……”
    屈氏马上道：“惊喜惊喜，还惊喜着呢，杜嬷嬷可没说是什么东西。而且就是说了啊，我还能惊喜一辈子呢。那可是金子做的东西啊，我这辈子还没摸过金子呢。”
    顾奶奶听了，哼了一声：“我都没摸过金子呢。”换做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不，换做以前她都没有想过自己能戴银簪子，带银手镯的。可是现在呢？都戴上了。顾奶奶摸了摸手腕上的银手镯，她觉得她这辈子啊，已经圆满了。老天爷送了个小仙女来他们家，她养不起小仙女，只能每一天鸡蛋的养着，现在终于把小仙女养大了，养的有出息了，还让她享上福了，成了有下人伺候的富贵老太太了。
    屈氏一听，赶忙道：“当然是娘您先摸金子了，您先摸。”她还讨好的笑了笑。
    顾灵看了，真是哭笑不得。“大红，把我买的东西都拿来桌子上。”
    陈大红：“来了。”
    很快的，一牛车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使得桌子都看不到一个点了。
    顾灵道：“奶奶，那我先给您和娘拿金子做的东西吧。”她拿起一个木盒子，然后打开，里面放的都是饰品。
    “乖宝啊……”顾奶奶瞪大了眼睛，“你把金子都放在这里了？”
    顾灵点点头：“是啊。”
    “啊哟我的乖宝哦……”顾奶奶拍了一下她的背，“你咋这么宽心呢？这金子放在这木盒子里，木盒子还放在地上？”这要是不见了可怎么办？
    顾灵笑道：“大晚上的都是家人呢，如果是平时，我自是也不敢放的。”
    顾奶奶看着她，脸上只写了四个字：我不相信。
    是的，她不相信孙女的话，她觉得她就是个宽心的。也好在孙女不藏钱，家里的钱都在她这里，不然她还担心孙女随手把装着银子的盒子放地上呢。
    可惜，顾奶奶不知道，她孙女现在的私房钱很多。
    顾灵又讨好道：“奶奶……我向您保证，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您放心，您看啊，有杜嬷嬷跟着我呢，她会提醒我的。您还不相信杜嬷嬷吗？”
    顾奶奶哼了声：“我自然是相信杜嬷嬷的，但是我不相信你啊，你主意大的时候，杜嬷嬷哪里管得住你。”
    顾灵撒娇道：“奶奶……我错了，我今儿回家见到您高兴嘛，高兴的连金子都不在意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奶奶……我的好奶奶……我最好最好的奶奶……”
    “行了行了……”老太太心脏都受不了了，“这次就不说了，以后不能这样随便放东西，知道吗？”
    “知道了老师。”顾灵大声道。
    顾奶奶被她叫的哭笑不得：“你咋叫我老师了？”
    顾灵道：“打从我出生起，我说的第一个字是您教的，我走的第一步路是您扶着我的。所以您就是我人生的启蒙老师啊。”
    顾奶奶：“……”完蛋，孙女越来越会说话了，把她的老心脏都说的又受不了了。“好了好了，快拿金子做的礼物出来。”话虽如此，但是老太太嘴角能不能不要翘的那么高？
    顾灵从木盒子里拿出用红布抱着的一块东西：“奶奶，这是给您的，您亲自来打开看看。”
    第92章 第二章
    顾奶奶从顾灵的手里接过那一团红布包着的礼物, 手一摸到，她就知道是什么了，圆圆的，里面是空心的, 这分明是：“乖宝, 你买的是金镯子啊？”顾奶奶打开一看，果然是金镯子。但是, 金子做的镯子可真亮, 闪闪发光的，都比夜里烛光还要亮。
    “啊哟, 这金子真好看, 可比银子好看多了。瞧瞧这颜色，这光泽, 可真是好看啊。”屈氏看着顾奶奶手里的金镯子，羡慕的不得了。
    顾灵看向她，然后又从木盒子里拿出另一团红布包着的：“娘，这是给您的。”
    “还有我的啊……”屈氏赶忙接住, 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果然，也是金子做的手镯, 两婆媳两一样, 就是顾奶奶的比屈氏的重一些。
    屈氏伸出手, 光光的手腕上没有东西，她有一根银簪子、一对银耳环, 都是闺女送的, 但是没有镯子。而婆婆有一对银耳环、一个银手镯。屈氏带上金手镯，欢喜的问顾奶奶：“娘，好看吗？”
    顾奶奶瞥了她一眼, 然后把自己的那个金手镯也带上，反问屈氏：“好看吗？”意思是，我的比你的大，是你的好看还是我的好看？
    不过，屈氏显然不懂顾奶奶的点，她笑呵呵的道：“好看，娘戴上这金镯子真好看。”拍老太太的马屁已经是屈氏的本能了。
    顾奶奶觉得没劲，她是犯了傻才跟屈氏这个人比的。顾奶奶晃着手腕看着一个手腕上的两个镯子。有了金镯子，银镯子就被她嫌弃了。于是，顾奶奶把银镯子取了下来，再看手腕，果然顺眼多了。不过，好是好看，可是贵一定也是真贵。“乖宝啊，这得多少银子啊？”
    顾灵道：“奶奶手中的这个五十两银子，我娘手中的这个三十五两银子。”
    屈氏一听，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到：“这么贵？”天啊，她竟然带着三十五两银子的镯子，她都不敢动了。
    顾奶奶也惊呆了：“这……这么贵啊？”啊哟，难怪这么好看，果然是这么贵的东西。但是，肉好疼啊。顾奶奶有些不舍得的脱下金镯子，依依不舍的用红布包好。
    “奶奶，您这是做什么？您喜欢的话戴着好了。”顾灵赶忙道。
    顾奶奶摇摇头：“这么贵的镯子你还是去退掉吧。”她虽然不舍得，但是试戴过就差不多了。接着她又语重心长道，“乖宝啊，你现在要考女官，顾森和顾木也进了私塾，家里虽然存了些钱，但是以后多的是花钱的地方。而且过上几年，你和小白成亲之后，这都是你的嫁妆。女人嫁妆厚了，腰杆子才能挺的直。”
    屈氏见状，也依依不舍的把手腕上的金镯子拿了下来。她最会看婆婆颜色的，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灵听了，不由感动，她知道老太太是为了她好，也心酸她的付出，但是看着她这样精细算着，还是有些难受。她从顾奶奶的手里拿过金镯子，然后很认真很认真的道：“奶奶，您尽管放心的带着，我以后还能挣钱的，而且啊……”她道顾奶奶耳边偷偷道，“我这次在县城休息的这几天，卖掉了一幅画，比以往的值钱，卖了两千两银子。”没办法，只能把县试押赌的钱换个借口说了。好在卖画这个借口还是说得通的，她这半年来就是卖画为家里挣了一千多两，对于这个借口老太太还是很轻易会信的。
    “什么？”顾奶奶大叫出声，“你……”天啊，乖宝的画这么值钱了吗？现在一幅画就能卖两千两银子了？以前可是一副只有几十两银子的。还有，“……你给我过来。”她拿着顾灵走出堂屋，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进屋子就迫不及待的道，“乖宝啊，画画伤神啊，那么值钱的画是不是更加伤神了？”
    顾灵赶忙解释：“没有没有，这次是比较特别，因为有个富贵人家的老太太做寿，是一起考县试的师姐介绍的，老太太喜欢我的画，我又恰巧通过了县试，所以画才值钱的。奶奶您放心，我以后是要当女官的，不会再轻易作画了，不然女官画画卖钱也丢脸。我想好了，等考上女秀才之后，便不画画卖钱了。”到时候府试和院试再押两次赌，然后把挣来的钱给奶奶，告诉奶奶是画画挣的，那两次如果挣了钱，家里此后再也不会为银子担忧了。至于她……还有之后的乡试、会试、殿试……一路靠朱策发财挣私房钱吧。有钱了……谁还画画啊？
    顾奶奶听到顾灵这样说，总算松了一口气：“对对对，以后你如果考上女秀才，那就不能画画了，画画卖画会失了你的身份。”
    顾灵又是一笑：“我在那位老太太的家里还遇见别的老太太，她们也想要我画，还约了两幅画，不过会等我府试和院试之后，她们说不要打扰我的府试和院试，她们也不急。”干脆把之后两次押赌的钱的来历也向奶奶说一说。
    顾奶奶道：“那可好，她们可真是通情达理。”
    顾灵道：“那您可放心了吧？之后两次最少也有四千两银子，四千两银子养我们一家子的人可是够了的。”
    顾奶奶没好气的道：“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吗？”二话不说的把金镯子重新带上，“这金镯子啊，就是好看，贼亮贼亮的。”说到这里，又看向孙女，“乖宝，你的两千两银子呢？”
    顾灵：“……”说好的私房钱没了，她哭丧着脸道，“奶奶，我四月份还要去府城参加府试，身上还得带些银子，这两千两先放我这里，回来了在把余下的给您，您看行吗？”
    “不行。”顾奶奶一口拒绝，然后又道，“四月份去府城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所以你不用担心没银子花。”
    顾灵：“……那我回房间拿，来的时候已经放屋子里了。”
    顾奶奶摆摆手：“去拿吧。”
    顾灵赶忙回到房间，从小挎包里拿出两千两的银票，她叹了声气，好在她只说了两千两，没有说两千四百两，不然身上得一分钱都没了，可两千四百两的银子买沉香木发簪的时候就花了三百两了，还剩下两千一百两，减去四百两，她拿出一千七百两走出屋子。希望下次用这四百两能好好的再挣一笔。
    不过显然没有一比二十的赔率了。朱策现在是洪旗县的县试案首，到了府试的时候必然也有名气了，有一比十的赔率就不错了。如果两千两在手的话，一比十的赔率也有两万两啊。
    顾灵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顾灵拿着钱回到顾奶奶的房间，在老太太火热的眼神下拿出一千七百两的银子：“奶奶，这是一千七百两的银票，还差的三百两我额外买了三样东西，都是能养身体的好东西，一样给了老师，老师对我恩重如山，我一直拿不出好的礼物送给她，这次碰到了，我便直接买下了。一样是给您的，还有一样我自己留着。”
    顾奶奶：“……”说好的两千两，结果只有一千七百两了，果然，这钱是不能放在孙女的手中的。不过，“是应该给你老师送件好的礼物，你自己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也要出门应酬，也该用好的，可是我一个老婆子用啥那么好的东西啊。”顾奶奶是舍得给钱夫子送好东西的，也舍得给孙女买好东西的，可是她不舍得自己用啊。
    这话顾灵是不认同的，她道：“您比老师重要，也比我自己重要呢。”
    钱都花了，能怎么办？而且这是孙女的一片心意，顾奶奶内心里还是高兴的。她把银子藏好：“走，咱们出去，你娘肯定等的急了。”
    顾灵点点头，她娘是等金子等的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