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自己连做梦的能力都丧失了。
    我又该到哪里去找你呢？
    周昂面无表情的脸上抽搐了一下，他不知道怎么摆出痛苦悲伤的表情，没有人交过他。
    就连微笑，都是林笑笑扯着他的脸一点一点教会的。
    既然摆不出悲伤的表情，那就微笑吧。
    周昂僵硬的脸上扯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病床上的林笑笑并没能看到这一幕。
    ……
    回到警局的梁鸿卓，根据孟和的口供，将夏俊峰和许飞的电脑都交给了技术部。
    两台电脑型号一模一样，不过外面的花纹有所区别。
    夏俊峰的电脑是一双燃烧的翅膀，许飞的电脑后面是黑暗之中的一双眼睛。
    燃烧的翅膀是保护，黑夜之中的眼睛是窥视。
    随着孟和的细节的补充，案件一步步的清晰了起来。
    一切的起因是二零一六年的那场计算机比赛，夏俊峰和许飞决裂，许飞开始准备复仇。
    辍学，筹划，许飞像是黑暗之中的野狼一样窥视着夏俊峰，用两年时间制作了一个天才的地狱程序，但还差最后一步没有写完。
    孟和被组织所胁迫，修改了地狱程序的内容，想要借刀杀人。
    夏俊峰完善了地狱程序，他策划了一场艺术表演一样的死亡，作为地狱程序的最后一关。
    然后他留下了另一个地狱程序，这个地狱程序的目标是黎歌，他为了女友孟和向黎歌进行了复仇。
    孟和醒悟到夏俊峰就是少女时候的爱人，而此时他为了保护自己选择自杀，正如夏俊峰电脑后的那双燃烧的翅膀。
    夏俊峰保护了自己的爱人，尽管他的爱人是一个噬人的恶魔。
    孟和开始复仇，她将地狱程序的制作者许飞变成植物人，杀死了让夏俊峰整个童年变得不幸的顾裂云，杀死嫉妒夏俊峰的敬卿。
    真正的化身魔鬼。
    梁鸿卓写案情卷宗写到了下午六点，是谢冬青来招呼他他才反应过来。
    他依然有些恍惚，这次案情的复杂程度一环扣一环，到最后孟和被捕他才窥见这次连环谋杀案的真相。
    这种凶杀案还会继续吗？
    梁鸿卓走出警局，转身看向身后森冷高大的办公大楼，站住脚步。
    林笑笑的病房里，周昂打开病房的窗户，林笑笑一直不喜欢关上窗户，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必须把窗户给打开。
    而林笑笑的母亲却只允许将窗户打开很小的一个缝隙，她觉得这样进入屋子的蚊虫就会少很多。
    周昂打开窗户，秋天萧瑟的风吹起窗帘，他突然想到在许飞的梦境之中所见到的场景。
    那个巷子口，穿着白衬衫靠在墙上等待许飞的夏俊峰。
    清晨，午后，时时如此。
    幼儿园，小学，中学，年年如此。
    许飞的梦境之中这些记忆占了绝大多数。
    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杀死夏俊峰。
    许飞没有，他设计的地狱程序只是想证明自己比夏俊峰强。
    夏俊峰也不是被孟和所种下的心里暗示杀死的，周昂没有忘记。
    夏俊峰在破解那些程序时脸上的轻松写意，看到自己的父亲被小混混击倒在地之后上前的动作。
    他是想将他父亲扶起。
    夏俊峰没有恨过任何人，他就像一双翅膀保护着自己身边的人。
    孟和也是在收到夏俊峰留下的信件之后才知道的这个事实。
    杀死夏俊峰的是他自己，周昂得知一切的真相之后依旧没有想通为什么夏俊峰会选择自杀。
    像恶作剧一般的自杀。
    在这个初秋的午后，他看着风中飞起的窗帘，就像看到许飞最深处记忆之中那个白衬衫的少年。
    八月二十七号上午，梁鸿卓像祁局长请了假，今天他要和周昂一起去城南孤儿院接陈筱。
    梁鸿卓在车上一直紧张的攥着烟，但想到一会儿要见小孩子，强行压抑住了自己的烟瘾，指尖一直焦虑的搓着。
    自己竟然也要当爸爸了。
    杨教授之前已经打电话招呼过，梁鸿卓的收养手续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怀里的那张白底黑字的复印纸让梁鸿卓身体无比的僵硬。
    上一次是和未婚妻订婚的时候，自己和她一起站在镜头前。
    不知道为什么，梁鸿卓今天想到未婚妻没有像从前那样特别的悲伤，反而想到如果领养着陈筱的话要不要带陈筱去给婉儿见见。
    梁鸿卓的未婚妻叫何婉儿。
    “梁队长，车速有点快了。”
    坐在后排的周昂皱着眉对梁鸿卓说道，这时的车速已经飙到了一百二。
    这小子一直让他叫自己于大哥他不愿……梁鸿卓脑海中仍然开着小差，突然瞅到仪表盘已经指向了红色的区域。
    嘶……啦……
    梁鸿卓忽然踩下刹车，车在急速的状态下滑出十多米远，在地面留下一道白色的车轮印。
    “对……对不起！”
    梁鸿卓头上一瞬间布满了汗珠，自己今天也太心不在焉，还好这边出市区的路比较宽，没有其他车辆收到影响。
    不然，以梁鸿卓的车速，这样的紧急制动撞击一瞬间产生的动能可以将车里的两人压成肉饼。
    梁鸿卓把车停在路边，点了一支烟靠坐在路边的栏杆上。
    “周昂，你说陈筱会不会不愿意啊？你看我要不要去剪个头发换身衣服……”
    周昂看着梁鸿卓紧张的样子摇摇头。
    “陈筱不会在意这些，一会儿你见了就知道了！”
    梁鸿卓搓了搓手指，这个习惯他还是和祁局长学的。
    周昂没有下车，他待在车里闭目思考着。
    车再次启动，周昂回想着今天早上在城郊医院看到的东西。
    昨天梁鸿卓没有回家，周昂今早自己坐公交去的城郊医院，电梯正在维修，周昂上楼梯的时候看到一些护士抬着一张病床走下楼梯。
    病床上的人被绑在床上，上面盖了一层蓝色的塑料薄膜。
    路过周昂的时候有个小护士没有注意，差点摔倒，被周昂及时扶住。
    那层塑料薄膜滑落一部分，旁边看着的那个女医生迅速的将薄膜拉回去。
    周昂看到一双瘦削的手，给了周昂一种极为强烈的熟悉感。
    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