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连太喜欢了他了，又太想念他了，喜欢得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生怕心头的爱恋满溢出来，将他吓坏了。
    “连连，你来找我，又不讲话。”封天麟抬起手用手肘怼怼他，“要不就这么睡吧，还挺暖和的。”
    他这一怼差点让何连一声闷哼，，何连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轻声道：“你真的要结亲吗？”
    黑暗中听见封天麟笑了一声，“你就是为这个来的啊？你想让我结亲吗？找个嫂子给你和解语？”
    何连心口蓦然抽痛，默然不语。
    封天麟就自顾自地念叨：“连连你是不知道今天端王那个不是东西的跟我说了啥，他想把自家女儿嫁给我啊！”
    他见过那个叫文洽的孩子，虽然是庶女，但生母早亡，端王妃像待自己亲女儿一样疼爱。往常他去王府，端王妃不是亲自出来相见也会派身边的侍女来送果品点心，这一次连招呼都没打，可见是心里恨他。
    小侯爷觉得自己好冤啊！
    “如果真的娶一个女人回家，其实对我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封天麟吊儿郎当地将双手枕在脑后，“他要是非上赶着把女儿嫁给我，我收下便是了。反正镇远侯正妻的位置空着也是总遭人惦记，端王的女儿足够堵住那些人闲话的嘴巴了。”
    何连静静听着，他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见身旁的一个模糊轮廓。他盯着那个轮廓，嘴里随便应着，“是还不错。”
    “一个女人连我都敢嫁，就是做好了一辈子当个摆设的准备。以后端王当了皇帝我就是驸马，端王吃的每一碗肉我都有一块最肥的。女人放在家里当个好看的花瓶，还可以料理家世，帮我操心解语的婚事。”封天麟一蹬腿，“对啊，如果有了这么一个女人，解语就能找到最好的亲事。”
    一切的困难都迎刃而解，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有一个对他没有意义的正妻之位和那个女人的一生而已。这是他之前南征北战殚精竭虑的五年里从来都不敢想的好事，现在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不会这么做的。”何连忽然笃定道。“我知道你不会。”
    封天麟又笑了，他摸着黑伸手呼噜一把何连的脸，“连连，你说得对。“
    “这么做的人不是人，是畜生，我做不来这个。”
    何连看着眼前越发清晰的轮廓，安静地听他絮叨。
    “拿公主去和亲的皇帝，皇后，端王，还有那些想把女儿嫁过来的人，根本没把自己的女儿当人看，而且我是不是把她们当人看她们的亲人更是毫不在意。”封天麟唇角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但我不能不把她们当人看，她们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啊，在是女儿，是妻子，是母亲之前，她们首先是自己。”
    “让我去亲手扼杀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和快乐，我做不来。我的父母不是这样教的，我也不是这样对我自己的妹妹的。”
    何连翻过身来，轻轻握上封天麟的手臂，“可是你为什么不去考虑一下你自己？你处处为别人考虑，为侯府，为爵位官位，你为什么不考虑自己真心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
    “傻连连，”察觉到这孩子在替他难过，封天麟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安慰道：“从我决心为父亲母亲，为陈叔，为受害的百姓复仇的那一刻起，我真心想做的就只有这一件事。”
    何连便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将体温传递给旁边的哥哥，想热度从身体表面一路传递过去，最后将他的心也暖起来。
    “连连，哥哥知道你能明白这些。我当你是我弟弟，总忍不住给你讲些你不必知道的东西。”
    “以后哥哥有心里话，都可以和我说。”何连鼓起勇气将额头贴在封天麟的肩头，心想，弟弟就弟弟吧，至少此时能离他这样近。
    “那端王那边……”
    封天麟轻轻摇摇头，“这一次我对端王很失望，他太软弱了，如果这一次他没法处理好这件事，我会考虑一下以前没考虑过的事。
    ……
    “你现在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难道你能让母后和陛下回心转意？”
    若是只有皇后在促成这件事，端王自然是能想办法推拒，可当皇帝也有心此事，他又要怎么才能抗衡？
    于是端王面对着搂在一起流泪的妻子和女儿，觉得自己的头都快炸了。
    端王为人克己自律，与妻子又恩爱情深，府中的妾室自然老老实实不敢兴风作浪。王府中一个庶子和一个庶女都在王妃膝下长大，与嫡母感情笃深。此时见到母亲和长姐哭泣，他们都围过去柔声安慰。
    嫡子李津今年不过十五，此时看见家人悲戚的模样，不由得出言抱怨，“父王，您瞧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自从咱们归在了皇后名下，哪还过过一天顺心日子？”
    “不许胡言！”端王一拍桌子，结果气势并没有震慑到李津，反而更激起他的斗志。“父王，您真的认为现在最重要的博得是皇祖父和皇祖母的喜爱吗？难道您认为自己只要百依百顺，就可以讨得他们欢心吗？”
    端王被他这一问，愣了片刻，方呵斥道：“你懂什么！”
    “儿子什么都不懂，但儿臣知道这朝堂之上的臣子们对皇帝皇后颇有不满，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支持您或者燕王了。”李津让庶弟长姐先送母亲回房，而后向着端王冷静道，“如果您总是想像燕王一样得到皇祖父的喜爱，那么您就想错了。皇祖父喜爱燕王，是因为郑贵妃是他心爱的女人，爱屋及乌才会喜爱他，并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您也没有做错什么，您唯一错的是没有生在郑贵妃的肚子里。即使您现在是皇后的儿子，皇祖父也不会因此就多看您一眼。这么多年，您吃了这么多苦头，就没想明白这个道理吗？”
    端王语塞。
    是他真的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