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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刀 第70节

      沈潇潇早已踩好点,带着王乐平等人,轻松避开村里人,无声无息来到了村尾,看着立在夜色的破旧茅草房。
    他们互相对视。
    沈潇潇打了个手势,两个暗卫留在原地保护王乐平,其余人随她步步逼进茅草房。
    然而——
    他们扑了个空!
    沈潇潇撩开被窝,探手一摸:“刚走不久。”
    “发现我们了?”
    沈潇潇观察四周。
    哪怕是在昏暗的环境里,她的视力依旧极好。
    这都是常年训练出来的成果。
    “墙上的砍刀和竹筐没了。上山了。”
    确定人不是跑掉,沈潇潇松了口气。
    若是真被一个小小少年发现了刑狱司的行动,那她这个刑狱司百户怕是要做到头了。
    情况确实如沈潇潇判断的那般。
    他们要找的少年,就在他们抵达村子的一刻钟前,起床洗漱,喂完院子里的几只鸡后,背着自己编的竹筐,拿起砍竹子用的砍刀,走进凤鸣山里。
    他没有去自己常去的竹林,又换了另一片。
    春天万物复苏,竹林里有不少春笋都冒了头。
    少年压下斗笠帽沿,看着那些长势极好的春笋,微微笑弯了唇,露出雪白的牙齿。
    笑容里还带着几分稚气,显然年纪不大。
    挑中合适的竹子,少年挥舞砍刀。
    砍下竹子后,他只取了足够编一个笔架的竹子量,将它们一一放进竹筐里,背着沉甸甸的竹筐继续往凤鸣山深处走,摘了两颗野果填充肚子,打算采些野菜回去做午饭。
    到了中午,没吃早餐的少年饥肠辘辘。
    他垂着头,扶着崎岖的山路走下山。
    一路上,少年遇到好几个村民。
    他与他们打了个招呼,既不热情,也不显得太过孤僻。
    村尾近在眼前,少年脸上刚泛起笑容,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般,神色微变。
    ——他养来看门的那条大黄狗,以前在他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时,就察觉到他的气息,在屋内狂吠了。
    现在他快走到门口了,虽然大黄狗还是在狂吠,但少年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它的叫声里带着不对劲。
    少年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恼说道:“忘了采两根葱,我得去村长家借些。”
    村长家在村头,跑过去就是凤鸣山,只要他进了凤鸣山,从他特意踩过点的路线逃跑,哪怕来的人再厉害,也不一定能抓住他。
    就在少年霍然转身时,沈潇潇宛若鬼魅般靠近了他,伸手一拍在他肩膀。
    少年骇然发现,他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随后,沈潇潇轻松一拎,将少年带进里面。
    屋里,王乐平和沈默等人正坐在小板凳上。
    “还真警惕。”沈潇潇说,“我有个下属最擅长模拟动物叫声,真假难辨,你居然能分辨出不对。”
    剧烈挣扎的少年,在看清王乐平和沈默的长相后,默默安静下来。
    沈潇潇刚要开口,让王乐平把三块令牌取出来给少年看,却见始终把斗笠压得很低的少年,默默抬手,自己掀开了斗笠。
    这是一张清秀的脸。
    沈默眼睛猛瞪,震惊道:“是你!?”
    ***
    卫如流练完武后,要去换身衣服。
    他这身里衣被汗浸湿,哪怕身体强健不会轻易感染风寒,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也不舒服。
    还没等慕秋出声告辞,卫如流开口:“你回到院子也坐不住,留在我这,陪我用早膳吧。”
    他看穿了她的紧张。
    慕秋顺着他的话改变主意,乖乖点头。
    她跟着卫如流走进屋里。
    卫如流屋里燃着不知名的熏香。
    是种冷冽的暗香,若有似无,清幽神秘。
    在慕秋鼻尖缭绕着,分外撩人心弦。
    “你坐在那等我,要喝茶自己倒。”
    他说了一句,转身走到屏风后换衣服。
    屋子很宽敞,也很静谧,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这面绣着山河星辰的屏风遮得严严实实,别说人了,连点儿人影都瞧不清楚。
    当视觉失效时,听觉就会变得格外敏锐。
    在这样的环境里,衣物摩擦时发出的声音,系解扣带的声音,都仿佛是在慕秋耳边响起。
    慕秋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应该在屋外等候的。
    这时候再退,倒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慕秋干脆上前,往香炉里投入几小块碎香,又给两人各倒了杯水,用这些杂音压下其它声音。
    外面响起敲门声。
    送早膳的下人成功化解了慕秋的不自在。
    今天不用出门,卫如流穿了身料子宽松舒适的衣物。
    竹青色长衫配黑金色腰带,玉佩坠在腰间。
    卫如流换好衣服出来时,早膳也摆开了。
    五样小菜两碗鸡丝粥,比起平时要多一样小菜和一碗粥。
    这是卫如流平日的饭量。
    今天他却轻轻松松解决掉了这些食物,又让人再去给他盛碗粥来。
    “胃口这么好?”
    卫如流抿了抿唇,眼里似是透着几分笑意:“有人陪着吃饭,胃口自然就好了。”
    此行南下,她已经陪他用过两次早膳了。
    顿了顿,卫如流想起些什么。
    他抿紧唇,问慕秋:“中午想吃烤红薯吗?”
    “嗯?”
    把上午要处理的公务处理完毕,卫如流走出书房。
    院子里已经搭起一个炉子。
    卫如流摘下一片树叶,随意擦了擦,递到唇边。
    他坐在台阶上,一条腿屈起,另一条腿伸直搭在地上。
    悠远轻快的曲音,随风逐渐飘远。
    ***
    “是你!?”
    少年握着斗笠,轻吸口气:“恩公。”
    沈潇潇看了看沈默,又看了看少年。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存在怎样的牵扯,但这个少年明显对他们放下了警惕心。
    沈潇潇才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沈默忙向沈潇潇介绍:“这是奚飞白。琴师奚翠的弟弟。”
    沈潇潇这回是真的诧异了。
    她不动声色试探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何而来。”
    奚飞白解下背上的竹筐,掀开盖在竹筐上的外衣,露出里面装着的几节翠竹:“是这个吧。”
    沈潇潇松了口气。
    看来这个少年确实是他们想要找的人。
    奚飞白看着王乐平:“我认得你。慕姑娘的师兄。”又环视周围几人,警惕道,“我还要再看到信物。”
    年纪不大,奚飞白却很谨慎。
    王乐平从怀里掏出那三块已经被捂热的令牌。
    奚飞白低下头,随意看了看郁家少主令,又看了看刑狱司少卿腰牌,最后才仔细打量摩挲着刻有“慕”字的令牌。
    片刻,他松了口气:“确实不错。”
    对这些人已是信了十分。
    “你这么笃定,难道以前见过这块令牌?”沈潇潇敏锐道。
    “是。”
    奚飞白从怀里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慕字令牌。
    方才还很镇静的少年,声音里带了几分浅浅的哭腔。
    “这块令牌是先生留给我的。我一直在等你们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