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斯特舔了下干裂的下唇瓣，那双冷郁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光，他两根纤长的手指合拢放在唇边，吹了声哨。
    伴随着几声凶恶的狗吠，几头德国牧羊犬从黑暗中窜出，它们的身上背着一层薄薄的隔绝纸。
    正是这些纸挡住了蝙蝠侠的热视镜观察到天台上的其他活物。
    它们露出尖利的牙齿，淌着口水，眼神凶恶的低吠着，从四面八方涌来，一同奔向天台中心的黑色大蝙蝠。
    德牧是一种凶恶并且忠诚的犬类，它们对待敌人非常残酷，咬合力惊人，力量极强，并且听从主人的命令。
    这几只德国牧羊犬是法斯特从哈莉奎茵那儿借来的。
    哈莉这丫头养了不少狗，除了周围的流浪狗外，这些德牧是她从狗贩子手里抢来的，后来这疯丫头杀了那狗贩子并把他丢到了做狗肉香肠的绞肉机里。
    哈莉实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主人，她除了训练这些狗外，很多时候都会忘记给狗喂食，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毒藤女帮忙喂养的。
    毒藤女并不喜欢狗，因为这些肮脏的混球会破坏她的花园。
    但为了她亲爱的哈莉，毒藤女总能忍让更多。
    哈莉教会狗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会辨认小丑的气息，她拿了不少小丑不穿的衣服让它们记住了小丑。
    所以气息从未改变过的小丑也算是它们需要服从的主人。
    第110章 110
    在蝙蝠侠忙着摆脱这些凶恶的畜生,又不会杀了它们的同时。
    法斯特摘掉了头上的假发，露出用一次性染发剂染成绿色的发丝，他随意抹了把发顶,把垂在额头的几缕发丝抹到脑后。
    法斯特走到一旁，脱下身上染血的白衬衫,露出精瘦却有料的上身。
    他穿上干净的黑色衬衫，打上白色的领带，套上紫色的燕尾服,再次回归到小丑的身份。
    法斯特慢条斯理的戴上黑色的皮质手套，拿起放在天台边的撬棍。
    他一步步走向蝙蝠侠,撬棍毫不犹豫的砸在忙于处理狗,而没时间搭理他的蝙蝠侠身上。
    法斯特推了一把蝙蝠侠，蝙蝠侠的腿被德牧死压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法斯特踩着蝙蝠侠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盯着被迫躺在地上的蝙蝠侠。
    蝙蝠侠的视线燃烧着愤怒火焰。
    法斯特咧嘴一笑,声音拖长：乖狗狗们看来我们的黑暗骑士要不行了。
    德牧继续撕扯着蝙蝠侠身上的战甲,他们的牙齿不足以咬破战甲,却能阻碍蝙蝠侠的行动。
    蝙蝠侠还想挣扎,法斯特抖了抖脚，刀尖从鞋底弹出，刀尖压在蝙蝠侠的胸口。
    法斯特撤回了狗，他用撬棍拨开了蝙蝠侠手中的蝙蝠镖。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蝙蝠侠？看上去你无路可走了。
    法斯特啧啧了两声,继续说道：你没有救下约翰，同样也没有拆掉炸弹，看来这次是joker赢了，很遗憾,我想要的奖励是整个哥谭被炸上天。
    蝙蝠侠依然视线冷郁的盯着法斯特，没有说话。
    天空开始落下雨滴，只是细小的雨珠，仅仅是几秒之间，细小的雨珠变成了豆大般的雨水，顷刻间便让整个地面湿透。
    法斯特从衣服兜里掏出遥控器，他兴奋地说着：现在，被控制的蝙蝠侠会看到他最爱的哥谭被炸上了天。
    这会是我最爱的节目！
    法斯特说着，眼眸眯起，嘴角扬起一个冷酷却畅快的笑容，他垂着头注视着蝙蝠侠的表情，扭曲的恶意毫不遮掩的释放。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蝙蝠侠见着哥谭崩毁时绝望的表情。
    法斯特按下了遥控器。
    然后，一片安静。
    除了雨声外什么也听不见。
    法斯特又不死心的按了两下遥控器。
    什么？法斯特表情一僵，他小声的自言自语地问，声音迷茫、无助。
    他耷拉着肩膀。
    法斯特注意到蝙蝠侠一如既往的表情以及平静的神色。
    就好像，自己在他眼中是个跳梁小丑，蝙蝠侠早就摆平了他的炸弹，他竟然还在沾沾自喜的以为这一次是他赢了。
    原本想看蝙蝠侠失态的法斯特却让蝙蝠侠看到了自己的丑态，他从蝙蝠侠那对湛蓝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晦涩难懂的表情。
    紧接着，法斯特听到了远处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蝙蝠侠早就洞察了他的计划，并做好了应对准备，从始至终，法斯特都是小丑。
    经典、但永远不过时的笑话。
    趁着法斯特失意的同时，蝙蝠侠伸手抓住法斯特的腿，法斯特的反应速度也很快，他的腿毫不犹豫向前，刀尖擦破了蝙蝠侠的盔甲。
    而蝙蝠侠抓住法斯特的腿将他猛的惯倒在地，黑色的斗篷在雨中飞舞，两人姿势调转。
    即使计划失败，法斯特也不打算认输，他出手狠厉，不知从哪儿又掏出一把细长的手术刀，对准蝙蝠侠的脖颈就是一刀，势必要把蝙蝠侠弄死。
    蝙蝠侠反应极快的后仰，没能让手术刀划破他的喉咙，却依然割伤了他的下颚，大量鲜血涌出。
    蝙蝠侠一顿，气势一变，他攥着法斯特的头发，提起法斯特的脑袋狠狠的撞在地上好几次，直到闻到那越发浓郁的血腥味才停下动作。
    紧接着，蝙蝠侠的拳头如同骤雨密集的落在法斯特身上和脸上。
    法斯特只能尽力的阻挡着蝙蝠侠落在致命部位的拳头，减轻伤害。
    到后面，他的手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他的手臂被蝙蝠侠拧断了一根。
    过了好一会儿，察觉到法斯特反抗的力度变小，蝙蝠侠停下手上的动作，伸手掐住法法斯特的脖颈低头看去。
    法斯特的胸腔急促的起伏，手臂无力的落在两旁。
    他被雨水淋湿的额发挡住眼睛，一次性染发剂被水冲洗流下滩滩黑绿色的液体，混合着法斯特脸上人体油彩白白黑黑的液体顺着脸部曲线流下，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咳嗽了两声，鲜血从他口腔与鼻腔里涌出，一只肿胀的眼睛幽幽的注视着蝙蝠侠。
    那双本该是漂亮、明媚森色眼眸里没有任何光，只有一片死气，吞没了周围所有的光，一滩死水，任何东西都无法搅动它。
    不该是这样的，这双眼应该是狡黠的，或者是带着愉悦的恶意，总之各种各样的情绪，却唯独不该是这样一副死态。
    法斯特发出了两声嘶哑的，断断续续的笑声，他用低哑的声音发问：蝙蝠侠，你为什么要保护他们？
    蝙蝠侠保持着沉默，没有回话，因为他清楚，他的话并不能撼动法斯特。
    你清楚他们对我做了什么。但你依然选择救他们。
    那我呢？谁又来救我呢？法斯特说到这里，音调转高，声线带着毫不遮掩的不甘与委屈。
    我为他们付出了这么多！他们却从不为我，为任何人付出哪怕一次！
    他们有多残忍才能冷眼旁观一位怀胎九月的女性，拖着不便的身体，光着脚无助的对着每一个路人求助，而路人毫不心软，眼睁睁看着她在最繁华的中心街道被绑走？
    是他们的无作为杀了他们，我的妻子、我的孩子。这一切没有发生的话白昼骑士与黑暗骑士本会在未来成为最好的搭档。
    法斯特控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咽下了那句没说完的话。
    他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颤抖着盖住了那肿胀的眼睛。
    白昼骑士永远不会有和蝙蝠侠和睦相处的一天，他们也不能成为搭档。
    因为白昼骑士已经永远死去，在那场大火中，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丑角。
    蝙蝠侠，你保护的市民他们根本没有心。法斯特的声音低迷了下去，他的嗓音嘶哑破碎。
    为什么还要保护他们？
    还是说...英雄的义务就是牺牲？法斯特的声音颤抖，带着隐约可见的哭腔。
    蝙蝠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法斯特，他避开了法斯特质问的视线，他保持着沉默。
    最后法斯特不再期待蝙蝠侠的回复，他合上眼，再睁开眼，那双眼里一片黑暗。
    就当蝙蝠侠以为法斯特已经放弃之时，法斯特再次出手了，他手一转，一把刀子出现在他手中，他毫不犹豫将刀子扎进了蝙蝠侠的腹部。
    那道残酷骑士曾经留下了弹孔的位置。
    法斯特笑着，面目扭曲，那双眼眸里是浓郁的恶意与黑暗。你刚刚就该杀了我，蝙蝠侠。
    说完，法斯特趁着蝙蝠侠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的同时，他腿部猛的发力踹在蝙蝠侠腹部，将其掀倒。
    法斯特举着刀子，刀刃和法斯特始终带笑的脸在蝙蝠侠眼中形成一个小点，又极速下坠。
    蝙蝠侠瞳孔收缩，他下意识闭上眼，伸手挡住了最致命的部位，他的脖颈，避免被法斯特一刀刺穿。
    然而，最终落下的却并不是刀刃。
    唇瓣传来的湿软触感让蝙蝠侠猛的睁开双眼，他满脸惊愕，愤怒和惊讶在他心底炸开了花，法斯特的脸与他的脸相差不过一厘米距离。
    他能清楚的见到法斯特紧闭的双眸和颤抖的睫毛，被雨水冲掉的染发剂与脸上的油彩混在一起，让法斯特看起来狼狈、丑陋。
    法斯特冰冷的气息传到蝙蝠侠的脸上，随着而来的还有浓烈的血腥味与刺鼻的油彩味儿。
    法斯特冰凉湿润的鼻尖扫过蝙蝠侠的脸颊。
    下秒，法斯特睁开了那深沉的，没有任何光芒的眼眸，他双手捧住蝙蝠侠的头。
    对着蝙蝠侠的唇瓣狠狠的咬下，瞬间鲜血飙出，尖锐的疼痛随之传来。
    愤怒压过了惊讶，蝙蝠侠对着法斯特的腹部狠揍，法斯特发出了闷哼，却依旧死死的咬着蝙蝠侠的下唇和部分下巴。
    最终蝙蝠侠一脚将法斯特踹出去，法斯特躺在地上，他将那被自己咬下的肉吞下，咧着嘴，牙齿被鲜血染红，他无法控制的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笑声。
    蝙蝠镖擦过法斯特的脸庞，出现一道血痕，蝙蝠侠拿出手铐，居高临下的盯着躺在地上的法斯特，手铐落在法斯特双手。
    警察破开了天台的门，蝙蝠侠将法斯特提起来交给警察。
    法斯特被警察带走前一秒，他扭过头对着正在与戈登交谈的蝙蝠侠阴冷一笑。
    他无声地开口：你应该杀了我的，蝙蝠侠。
    蝙蝠侠移开视线，他与戈登交接之后炸弹的位置，沉默的回到蝙蝠洞里，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他并不会因为法斯特的话改变自己守护哥谭的想法，但却因为法斯特的话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波动。
    他从未站在法斯特的角度想过。
    蝙蝠侠试图让小丑重新成为白昼骑士，却没想到小丑并不是在悬崖边，他在钢丝上行走。
    在布鲁斯经历最糟糕的一天时，最后的白骑士救了他，但没有人去救白昼骑士。
    所有人都在逼迫白昼骑士，他们将白骑士逼入了绝境，白骑士无从选择于是跳下了深渊。
    假如那时，他再强大一些，是否就可以
    二十年前的某天。
    年仅十岁的布鲁斯与父母看完电影，他牵着父母的手，兴奋地讨论着电影情节，脸上是还未褪去的热情。
    托马斯韦恩时不时附和一句布鲁斯的话，玛莎夫人只是温柔的笑。
    天空落着毛毛细雨，这些细小的雨珠并不会影响这一家人的心情。
    电影院的大门外有一条僻静的小巷，为了避免被记者打扰，他们选择走小巷到大路，那时这条小巷还不叫犯罪巷。
    雨幕中，陌生男人出现在巷口，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男人手上握着□□和一个黑口袋，来者不善。
    韦恩夫妇互换了个眼神，托马斯韦恩走到玛莎与布鲁斯前，挡住妻子和儿子。
    他试图与劫匪沟通。
    先是一声枪响，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声，又是一声枪响。
    □□砸在被雨水覆盖的地面，发出的动静掩盖在愈大的雨声里合着消防车与警车远去的鸣笛声。
    无论是消防车还是警车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小巷里发生的暴行，他们驶过大道直奔那着火的建筑。
    劫匪抓住玛莎夫人脖颈上的珍珠项链，珍珠滚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与雨声混为一谈。
    小小的布鲁斯跪在地上抱着母亲的尸体，不远处，雨水都无法扑灭的火光已经燃尽了半边天。
    火光映照着布鲁斯那双燃烧着愤怒与憎恨的眼眸正一瞬不眨地盯着劫匪。
    那是布鲁斯第一次感受到被愤怒吞噬的感觉，可对死亡的恐惧也同样笼罩在他身上。
    或许是被布鲁斯那仿佛要将他拆骨、喝血的眼神吓着，又或者他本来就没打算放过布鲁斯。
    劫匪在装着珍珠走到巷口后，抬起手，枪口对准了布鲁斯的脑袋。
    布鲁斯一动不动，表情愤怒。
    那双湛蓝的眸子里倒映着劫匪拿着枪的模样以及连着天空的火焰。
    在布鲁斯眼中，劫匪已经深处无间地狱。
    就在劫匪开枪的一瞬间，布鲁斯下意识地闭起了眼，他听到了弹壳砸在地上的声响。
    他闻到了一股被烈火烤炙后又淋了雨的烟灰味。
    一只手不算温柔地按着布鲁斯的后脑勺，将他的头按到怀里，庇护着布鲁斯。
    浓郁的血腥味和烟灰味充斥鼻腔，几乎要让布鲁斯窒息，却让他产生安全感。
    这一刻，布鲁斯所有远去的情绪顷刻间全部涌回，他颤抖着，对死亡的恐惧、对杀手的愤怒，失去双亲的悲痛。
    布鲁斯紧紧的抱着未知男人的腰腹，将头埋在男人怀中放声大哭，他是那么的无助，以至于抱着一个陌生的男人释放自己的悲痛。
    眼见射向布鲁斯的子弹被人打下，劫匪没有犹豫转头就跑。
    过了一会儿，男人将布鲁斯从自己的怀抱中挣脱。
    男人那被火烧伤的手捧着布鲁斯的脸，强迫布鲁斯直视自己，男人用拇指擦干布鲁斯眼角的泪，方便布鲁斯看清自己。
    眼前的男人身上的战衣被火燎去大半，头发也是，身上、脸上带着多处烧伤。
    哪怕男人脸上没有戴着多米诺眼罩，布鲁斯依然通过男人身上残破的战衣认出了男人的身份，白昼的骑士。
    白昼骑士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他表情晦暗不明，火焰烧伤了他半张脸，他低垂着眼眸，雨水落在他的睫毛上又顺着眼角滑落，像是眼泪。
    白昼骑士的表情并不比现在的布鲁斯好到哪儿去。
    白昼骑士抬起头，注视着布鲁斯，用那低哑、疲惫的声音坚定的对布鲁斯说：你要永远记住现在的愤怒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