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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7)

      场面又恢复了热闹。
    韦业摇摇头,从旁边拿来扫帚。
    他把散落在地上的狗肉和碎碗扫成一堆,扭头对姜霁北说:不好意思啊老表,让你看笑话了。
    人一多,场面就乱,也是辛苦你了。姜霁北说了两句宽慰的话后,突然话锋一转,欸,老表,我叔去世,怎么还请法师啊?
    听到姜霁北的提问,韦业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唉。他叹了口气,把手挡在嘴边,挨近姜霁北,压低声音,你不懂,我阿爸他不是正常死的。
    嗯?姜霁北挑眉。
    这个事情好鬼邪门的,所以我才请了八姨来做法事。韦业说,你们外地人最好不要懂,免得惹上脏东西。
    这个八姨很厉害吗?姜霁北的目光落到了八姨身上。
    八姨的外表看起来和一般的农村老太太没什么区别,头发花白,满脸沟壑,衣着朴素,脚上还穿着一双黑色橡胶雨鞋。
    与她同桌的人似乎很忌惮她,毕恭毕敬的,还不停地给她夹菜倒酒。
    韦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八姨,她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法师,蛮灵的。平时哪个家里头有什么红白事或者其他的事情,比如娶亲啊,搬家啊,中邪啊,死人了啊,都会喊她去看一看,算一算。
    那真的蛮厉害的呢。姜霁北接着套话,刚才那个阿弟,是她的孙子吗?
    韦业摇头。
    那倒不是,韦一心是她捡回来的。我们这个村的人都姓韦,是个大宗族,村里头每家人都是沾亲沾故的。
    韦一心呢,他家人死得早,是个孤儿,没有人照顾。八姨见他可怜,又有灵性,就收他做徒弟,一直带在身边,教他做法事,以后好歹还有口鬼神饭吃。
    哦,那八姨真是个好人呢。姜霁北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惊叹,那韦一心的脸是怎么回事?
    韦一心以前不长这个样的,他小时候脸上干干净净,秀气得很。韦业又给姜霁北拿了个新的瓷碗,上面印着福禄寿的图案,讲是烧伤,好比是前两年吧,有一回八姨带他去做一场法事,结果出事了,把脸给烧了,后来就成了这个样。
    烧伤的疤痕可不长这样。
    姜霁北接过韦业递来的碗:看着不像,我觉得像溃烂。
    这个就不懂了,八姨带他去看了好多医生,又自己拿符烧了化水给他喝,也不见好。韦业叹了口气,反正韦一心这个娃仔脾气怪怪的,你们别去惹他。
    这时,不远处有人叫了一声韦业的名字。
    韦业应了一声哎,对姜霁北说:老表,你先吃哈,有什么不够的再跟我讲,招待不周真是不好意思了。
    好,你快去忙吧。姜霁北非常善解人意地说,也走向了自己那桌。
    姜霁北刚回到座位上,整桌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落到了他的脸上。
    看来,刚才姜霁北在跟韦业交谈的时候,他们都在一旁默默地关注着。
    他跟你说什么了?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生问。
    姜霁北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扫了这群人一眼。
    他们刚进门的时候,姜霁北就注意到,猪肚鸡并不在里面。
    想来她应该是被分到了别的电影里,不在这一场。
    这群人一共十四个,男女各占一半。
    如果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参影辅助员,那么加上姜霁北和池闲,一共有八对。
    人一多,场面就容易混乱。
    想到这里,姜霁北抬脸对他们笑了笑:打听了一下,那个少年叫韦一心,是女法师八姨的徒弟。
    法师是什么?刚才不吃狗肉的女生问,她坐在眼镜男生身旁。
    就是神婆或者神棍,广西有些地方是这么称呼的。眼镜男生解释。
    你是广西人?听到眼镜男生的话,姜霁北讶异地勾勾唇角。
    眼镜男生看向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是。我叫覃斯文。
    覃姓和韦姓一样,都是广西的大姓。
    我是他的女朋友,叫丁慧,云南人。覃斯文身边的女生也笑眯眯地看着姜霁北,自报家门。
    我叫陈寂。姜霁北微笑,首都人,祖籍广西。
    那你旁边这位呢?覃斯文把目光转向坐在姜霁北身边沉默不语的池闲。
    刚才,他也暗中观察了池闲很久。
    顾池。池闲抬眸看他,柬埔寨人。
    覃斯文:
    姜霁北:
    顾池,你长得不像东南亚人。丁慧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们两个都是体验者吗?怎么没看到你们的辅助员?
    我是陈寂的辅助员。池闲说。
    丁慧惊讶地看了覃斯文一眼。
    覃斯文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
    池闲的话有哪里不对吗?
    姜霁北不动声色地留意着他们的反应。
    但覃斯文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他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荔枝,放进丁慧的碗里:你不吃狗肉的话,就吃荔枝吧。
    好。丁慧乖乖地把荔枝吃了。
    姜霁北暗中观察了他们一会儿,没看出什么端倪。
    他将脑袋往池闲的方向偏了偏,低声说:k,给我支烟。
    池闲放下碗,从怀里摸出烟盒跟打火机递给他:我陪你出去?
    他递过来的,是在《霸凌者》里那把伪装成打火机的枪,能杀鬼。
    姜霁北接过烟和打火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轻声叮嘱:你在里面看着。
    说到这,他顿了下,接着用气声说:他们是敌是友,现在还不清楚。
    姜霁北意有所指。
    池闲会意:那你自己小心。
    姜霁北冲他弯了弯唇角,起身转头对同桌的人说:你们先吃,我出去抽根烟。
    小心一点哦。正在吃饭的丁慧抬起头,非常体贴地叮嘱他。
    姜霁北对她笑了笑,走向院门。
    离开韦业家,姜霁北在附近遛了一圈。
    天已经黑了,路灯全都亮了起来。只是外面并没有什么人,倒是能听到从别人家里传出的狗吠声。
    姜霁北沿着小路,一边走一边观察。
    村里的房子都是各家村民在自己家的宅基地上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有的人本来是一家,分家之后各自起了自己的房子。
    但因为地是在一起的,所以房子还是紧紧挨着,使得道路非常狭窄。
    姜霁北没有走远,他大致熟悉了一下附近的路况,又回到了韦业家门口。
    还没走进去,他就看到,韦业家门前的马路上躺着一只被车轮碾爆的蟆拐尸体。
    姜霁北停下脚步。
    这只蟆拐应该刚死不久,身上还有车轮的印子。因为被重物碾压过,它的身体变得跟纸一样薄,紧紧地贴在地面上。
    它的肚子被挤爆了,血淋淋的内脏堆在尸体旁边,大群苍蝇围在它的上空嗡嗡飞舞,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在乡间小路上,这种被碾死的蟆拐或者老鼠的尸体很常见,也不会有人收拾。
    人们就让它们一直留在那里,直到被太阳晒成一张干皮,或者被老鼠和猫狗吃掉。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只蟆拐尸体,姜霁北的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安的预感。
    今晚可能会出事。
    就在这时,姜霁北突然觉察到,有人在暗中跟着自己。
    他猛地回过头,盯着侧后方的路口,冷冷地说:出来!
    几秒后,一个人影慢慢地从墙后面挪了出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姜霁北看清了,是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光头男人。
    年轻人,你不要害怕。光头男人站在路灯下,没敢上前,他冲姜霁北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缺了几颗的黄牙,我刚才也在韦业家吃饭,见你出来,不放心你,就跟到出来看下子。
    姜霁北冷笑一声: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放心的?
    年轻人,你是哪里人啊?光头男人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语气亲昵地套起近乎,我刚才听韦业讲,你家祖籍也是广西的?
    我是首都人。姜霁北盯着他,勾勾唇角。
    首都的啊!光头男人露出夸张的表情,首都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一听你开口讲话就晓得了。
    姜霁北没有回答,嘴角的一点笑意越发冷锐。
    见姜霁北没有表现出反感,光头男人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
    他慢慢走近姜霁北,脸上缓缓地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哎,小伙子,你讲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是不是你们首都的人都长这么好啊
    姜霁北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见状,光头男人停下脚步,尴尬地看着他:你不要紧张,我没有什么恶意
    韦明,你想干什么?!
    这时,一道喝声如惊雷般在姜霁北身后炸响。
    姜霁北心里一惊,回头一看,刚才跑出去的韦一心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韦一心却没有看他,而是虎视眈眈地盯着光头男人,警告道:韦明,你不要在这里耍流氓!小心我告到村长那里去!
    听到村长二字,光头男人露出害怕的表情。
    韦一心,你这个死野仔他嘟嘟哝哝地骂了几句脏话,转身就跑。
    见光头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韦一心这才转过身,面色不善地看着姜霁北:那是我们村的大流氓,他心理变态,喜欢男的,你见到他最好绕道走。
    变态就是变态,和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没有关系。姜霁北冲韦一心露出温和的笑容。
    看着他的表情,韦一心突然觉得耳朵有点烫。
    他不自然地转开眼睛,没好气地说:反正他那个人就是脑子有点毛病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谢谢你。姜霁北轻轻地靠近他一步,你叫韦一心是吧?
    你怎么知道?韦一心忽然露出警惕的表情。
    我问过韦业啦。姜霁北没有继续靠近,而是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处停了下来,我叫陈寂。
    哦韦一心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转头看向韦业家院门,那你怎么不进去?
    里面闷,我出来抽支烟。姜霁北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池闲给他的烟盒,取出一支烟。
    随后,他发出一声惊讶的疑问:嗯?
    听到声音,韦一心又把脸转了回来:怎么了?
    忘带打火机了。姜霁北咬着烟,抬头冲他笑了笑,伸手把落到耳边的发丝挂到了耳后。
    韦一心犹豫了一下,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纸。
    他虚空一晃,符纸立刻燃起暖黄色的火焰。
    姜霁北心中有些讶异,这一招他在《活嫁鬼》里见严道长用过。
    他顿时明白过来,韦一心引燃符纸,是想为他点烟。
    谢谢你。姜霁北笑了笑,咬着烟,把脸凑了过去。
    晃动的火光映着他的侧脸,给这张美丽清雅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柔和。
    韦一心从没见过这么俊美的男人,忍不住紧张地看向一旁。
    待烟点燃,姜霁北才撤远了些,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问:对了,你知道韦业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韦一心正在把燃烧的符纸掐灭。
    听到姜霁北的提问,他看向对方,却答非所问:韦老四?那也是个二流子,死了好。
    他怎么了?姜霁北讶异地挑眉。
    你不懂的。韦一心却和韦业一样,一副避讳的样子,不肯多说,我们村的事情你还是少管,等守完灵你们赶紧走。
    越是神秘,就越有问题。
    姜霁北又吸了口烟,发出哼笑声:这样啊。
    就在这时,院内忽然传来一阵大喊声。
    出事了。
    姜霁北看了韦一心一眼,皱起眉,冲了回去。
    他刚进院门,就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灵堂门口,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呵呵呵哈哈哈嘻嘻嘻呜呜呜呜啊
    她的表情看起来无比狰狞,诡异得有几分瘆人。
    其他人围在一旁,不敢轻举妄动。
    鬼上身!她中邪了!
    怎么会这样?
    小女孩的母亲在一旁哭天抢地:我刚才去打汤,一不留神,她就把筷子插在白饭上了
    你怎么不看好自己的娃仔!哪个喊她在死人面前这样做的!这是大忌!韦业一听就急了,八姨咧?马上喊八姨过来!
    村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团团转:她刚才还在这里啊!
    刚才韦业他表哥喊她去自己家里头喝酒了!有人大喊一声。
    韦业心急如焚,一拍大腿:哎呀!这个死老表!快点快点!快去把她喊回来
    他话音未落,便眼睁睁地看着诡异的一幕出现在自己眼前!
    小女孩的两只眼球突然迅速地旋转起来!
    紧接着,她四肢开始疯狂抽搐,口中吐出白沫,大哭着喊:我死得冤啊!
    看到这一幕,刚才还团团转的众人仿佛被镇住了手脚,不敢有所动作。
    有个村民喃喃地说:难道是韦老四上了她的身?
    我爸干吗要上个娃仔的身啊?!韦业急得要死,也忍不住冲灵堂里的尸体喊,老头子,是不是你搞的鬼?快点从人家娃仔身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