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输了。咦--”神遥微微叹息，却突然又睁大了双眼，惊讶大叫。
    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那即将闭合的虚无黑洞中一闪而现，昂首而立。
    “是父亲的吞噬分身！是父亲的吞噬分身！”一直紧紧盯着那虚无黑洞的吴鼎惊喜大叫。
    “耶！”逍遥界真神情不自禁齐声欢呼。
    摩天界异魔们喊到一半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张开的大嘴久久不能合上。
    “这卑鄙无耻的爬虫，这卑鄙无耻的爬虫……”曳奇、曳莽和曳上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断喃喃咒骂。
    “哈，这卑鄙无耻的爬虫！”无意也跟着一起咒骂，目光之中却浮现出一丝“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得意之色。
    无法猛然低头，紧紧盯着吴缺吞噬本体，枯木般的面庞上看不到一丝表情，然后缓缓抬起右手，眼中光芒一闪，就要再次发动灭道天地。
    “等一等！”吴缺吞噬本体突然招手大喊。
    两界真神全都愕然。
    无法停住手，问：“小家伙，难道你想认输？”
    吴缺摇了摇头，说：“你刚才灭道那一招，是不是引起了时光倒流？”
    “不错，万道归源，正如时光倒流。”无法点了点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既然是时光倒流，那你能不能复活已经湮灭的真灵？”吴缺急切问着，眼睛紧紧盯着无法。
    两界真神听到吴缺这问题，这才明白过来他为何突然喊停，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修行者都想知道答案的终极之问，因此他们全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无法的回答。
    “复活湮灭的真灵？能又怎样，不能又怎样？”无法不置可否，冷冷反问。
    “如果你能帮我复活一点湮灭的真灵，那、那这宝船我就送你！”吴缺本体伸手指着海眼平台上的宝船，脱口而出。
    “喂喂，我说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能随便送人的破烂货吗？不就是没帮你挡住攻击吗？就要这样鄙视我、侮辱我吗？我强烈抗议！强烈抗议……”逆流在他识海愤怒大叫。
    无法摇了摇头。
    “这难道还不够？”吴缺见无法摇头，急得大叫：“最多我再免费送你一把大神器，不，免费送你十把，十把不够？一百把，一百把总够了吧？”
    无法依旧摇头，说：“我知道你想复活她，可是为时已晚。”
    “为时已晚？什么意思？你不是能让时光倒流吗？为什么又说为时已晚？”吴缺本体心中一凉，茫然问道。
    “若是她此刻就在我眼前湮灭，我倒是有五成的把握能将她复活，可是她真灵湮灭已久，我也无能为力了。”无法解释道。
    “为什么久了就不行？”吴缺依旧问。
    “时间久了之后，万道已经演化、散逸到极广阔、极久远的范围。我心力所限，不能控制那么广阔、那么久远范围内的时光倒流。”无法并没有隐瞒，据实相告。
    “你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你试试吧！就试一次！要是万一成功了，这宝船就归你了！还有，还有，我再送你一百把大神器！”吴缺本体依旧抱着一线希望，苦苦纠缠。
    “哎，这正如蚍蜉仰望大树，明知其不可撼动，又何须再试？再说，即便真是有心力超绝之大至神能够控制那么广阔、那么久远之范围内的时光倒流，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何况是我。”无法无奈叹息。
    “为什么心力超绝的大至神也不能保证成功？”吴缺真灵巨震，语音颤抖，原本那一个无比坚定的希望瞬间动摇。
    “真灵源自道外，归于道外。因缘聚会，真灵才会应缘而现身于道内。但是因缘玄妙，难以捉摸，亦不在道中，因此即便是心力超绝之大至神能够使所需范围内时光倒流，也不能够完全保证因缘完整恢复到初始那一刻的状态。如果因缘不能完全恢复，真灵又怎会重聚？”强如至神二品的无法，当谈到“因缘”二字时，竟然也露出了罕见的迷茫和悠然向往之色。
    “如果真有大至神能够使所需范围内时光倒流，那湮灭的真灵到底有多大的把握能够复活？”吴缺本体再次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想，应该也和我一样，至多五成。”无法淡然回复。
    “至多五成！只有五成……”吴缺本体茫然自语。
    “我看她当初真灵湮灭之时，在你怀中已然无憾，既然因缘已了，你又何必强求？”无法见到吴缺本体脸上神色，忍不住说道。
    “因缘已了？何必强求？真的已了了吗？”吴缺本体自言自语，突然目光一凝，猛然抬头，望着无法。
    无法面色大变，身躯情不自禁微微一抖。
    “你刚才说，你当初看着她在我怀中湮灭？！”吴缺本体双眸之中旋涡呼啸，目光如狱，厉声喝问。
    无法张口结舌，愣了半晌，终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你不是说有五成把握？当初她就在你眼前湮灭，你为何不救？”吴缺本体浑身绷紧，面容扭曲，如同一头疯狂的野兽。
    “我、我为何要救？！”无法言语之间竟然也出现了罕见的波动。
    “你为何不救？！”吴缺本体往前一步，再次喝问。整个陨星海都在这喝问声中微微颤抖。
    “我为何要救？！天地尚且腐朽！万道终会寂灭！我为何要救？！”无法极为恼怒，挥袖回叱。
    “啊！”吴缺本体仰头怒吼：“你为何不救？！为何不救？！！为何不救？！！！”
    就在这怒吼声中，他整个身躯再次化为一个吞噬小黑洞，朝无法激射而去。
    第399章 束缚
    “小家伙，难怪黑毛说你从虚无之海中全身而退，那就让我仔细看看，你到底在虚无之海中获得了哪些惊喜！”无法喃喃自语，随手一晃，却并没有立刻发出灭道天地，而是拿出了一个“永恒灯塔”石柱。
    随着石柱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晶莹白石突然从石柱中飞出，笔直砸向化作了吞噬黑洞的吴缺。
    “啊哈，这个我来挡！”一直苦苦等待表现机会的逆流宝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身躯猛然一晃，就要挡向那四方小白石。
    就在逆流宝船心念一动的刹那，无法言喻的无形恐怖威压突然从那四方小白石中冲天而起。
    “噗！”逆流灵锚瞬间跪倒在吴缺识海。
    微微一动的宝船随即静止，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这无形恐怖威压同样如同巨岩一样重重压在吴缺吞噬本体真灵之上，从内至外，他那引发吞噬之力的无数旋涡旋转速度瞬间锐减，真身也随即显现。
    这无形的恐怖威压更是像浪潮一样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波及到了附近空中和山峰上两界观战的修行者。
    空中的修行者们如同雨点般坠落，山峰上的修行者们则一齐匍匐。
    神遥努力抬起头，死死盯着海洋平台上那玄妙无尽的四方小白石，愤然低声咒骂：“我呸！无耻啊无耻！说什么至神二品！为了对付一个晚辈修行者，竟然祭出了至宝‘苍生愿’！”
    见吴缺吞噬本体在“苍生愿”的威压之下显出了真身，无法再次伸手一指：“灭--”
    灭道天地再次闪现，聚向吴缺。
    在“苍生愿”的威压之下，无法的真灵似乎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使得他那一个“灭”字听起来拖得格外长，同时那灭道天地聚向吴缺吞噬本体以及其内时光倒流的速度也大为减弱。
    “呀！”吴缺本体仰头怒吼，想要挣脱“苍生愿”的威压然后施展吞噬旋涡，以之抗衡灭道天地。
    在他心念极致凝聚的状态下，他由内至外所有吞噬旋涡顿时加速，显露的真身变得有点朦胧虚幻。
    “呀！”他再次怒吼，想要进一步加速旋涡，使自己这分身彻底进入吞噬黑洞状态。
    可是在“苍生愿”的恐怖威压之下，他的心力已经达到了极限，朦胧虚幻的真身虽然不断闪烁，却始终没能进入吞噬黑洞状态。
    虽然在“苍生愿”的恐怖威压之下灭道天地的聚合速度大减，千分之三闪念之后，灭道天地依旧“缓慢”而坚定地彻底聚合，无声湮灭。
    吴缺吞噬分身那朦胧闪烁的真身随即湮灭，消失在那巨大的虚无黑洞中。
    这一次，他真的输了吗？
    两界修行者死死盯着那虚无黑洞，陨星海一片寂静。
    就在那虚无黑洞的的正中间，一团氤氲之气突然浮现；然后这团氤氲之气猛然一凝，依旧化作了吴缺吞噬分身。
    他没有陨落！他没有输！
    两界修行者呆呆望着虚无黑洞中冉冉升起的吞噬本体，真灵已经彻底呆滞。
    “呀！”吞噬本体再次怒吼，心念极致凝聚，真身又开始朦胧闪烁。
    “灭！”
    无法又一次挥出了灭道天地。
    刚刚凝聚成型的吞噬本体再次湮灭。
    虚无黑洞翻卷的浪潮之中，那一团氤氲之气再次浮现、凝聚，化为吴缺吞噬本体。
    “呀！”
    这一次话音刚起，他这分身又已经被灭道天地湮灭。
    “呀！”
    “呀！”
    “呀！”
    ……
    随着声声怒吼，吴缺吞噬本体一次次被无情湮灭；虽然分身被湮灭，他识海中的神器却因血肉身躯的抵挡而避免了被波及。
    分身每被湮灭一次，他这分身所化的那一团氤氲之气就稀疏一分，再次凝聚的真身也跟着瘦弱一分。
    虽然吴缺本体依旧在忘我挣扎，两界围观修行者却都已经预见到了他最终的结局：虽然无法不能将他一次性地彻底湮灭，但是始终处于这种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的状况，他是逃脱不了被彻底湮灭的命运了。而看起来，在“苍生愿”的恐怖威压之下，这无奈的最终命运已经坚如磐石，牢不可破。
    “呀！”
    吴缺本体再次怒吼。
    只差一丝！只差一丝就能挣脱那该死的小石头了啊！为什么偏偏差了这么一丝！吴缺本体真灵在恐怖的威压和极致的绷紧状态下剧烈颤抖，同时心中闪过极度无奈的念头。
    无法面无表情地望着吴缺这已经明显衰弱的吞噬本体，再次抬起了手。
    完了，计划中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吞噬本体见无法再次抬手准备将他湮灭，眼中终于闪过了绝望之色。
    而这绝望之色也分毫不差的落入无法眼中，他嘴角微微一动，浮现出一丝属于胜利者的微笑，然后将他抬起的右手进一步放缓：胜利的时刻总是那么短暂，哪能让它就这样草率结束呢？必需得好好享受这个美妙的过程！
    “呀！”吴缺哪能不明白无法心中所想，再次发出徒劳的怒吼。
    那恐怖的威压巨石随着吴缺本体真灵一起微微颤抖，只要再多那么一丝力道，他就能将这恐怖的威压巨石掀翻在地。
    可就是这最后一丝力道却怎么也加不上去了，因为他的真灵确实已经达到了所能达到的至强震颤，至强震颤正对应着他的至强心力。
    隐隐之间，他感觉自己似乎能够突破这至强震颤，使得自己心力再上一个台阶，所以他才一次次疯狂冲击着；可是冥冥之中似乎又有一双无形的手握住了他本体这一点真灵，牢牢束缚着他，使得他一次次的冲击无功而返。
    看着无法抬起的手缓缓落下，吴缺终于意识到这胜负的天平已经无法逆转，无声的哀叹从心中一闪而过。
    就在这一刹那间，识海中一直毫无动静的古钥琴突然一闪靠在吴缺本体这一点真灵上，在千分之一的闪念之间，蓝色琴弦极致拉伸，在千分之二的闪念之后，琴弦骤然释放！
    “锵！”异常锐利的激鸣蓦然而起。
    随着这激鸣，千分之三闪念之后，“噗”的一声，古钥琴的琴弦突然齐齐震断，断头全都狠狠扎在吴缺本体这一点真灵上。
    琴弦断裂之后，琴身同样瞬间龟裂，四溅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