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圣的嘴唇成了两片鱼肉那般，略微泛白。
    帝会之上他见识了神玄帝之力，拥有着弑帝炮的械圣，差点要了这位帝皇的命，当时要是没有他和百里寒秋之间的神秘功法，只怕现在的局面将会完全相反，然而大半年不见，这位帝皇的比起当时，又强大了不少。
    神玄帝摇头，道：“你不是百里的对手，又如何能是朕的对手？！”
    一身轻喝之后，神玄帝的霆钧剑，朝前豁然一刺。
    剑前方的空气忽地波动，仿佛有一条从剑中鲨鱼游出。
    天空中金黄色云彩里数万条奔雷齐刷刷地出现，撕裂了半坐天空，让整个大地被照耀得一片惨然，所有雷电最终汇聚成一道异常恐怖的闪电，劈向空中那朵相比之下显得略有些羸弱的狼云！
    巨狼毫不畏惧，抬头，张口，朝着雷电奔腾而去，要将这本来的雷霆咽入腹中。
    万雷袭狼图，这等史诗级的场面，即便是在如今的电影当中，也都难得一见。
    然而这头云狼却在下个刹那，毫无还手之力地被这恐怖的雷电轰成了碎片！
    滚滚黑云大浪宛若海啸肆虐了天空，恐怖的飓风在地面撕扯翻滚，如同末日来临，拳圣身侧的狼也破碎成一道绿光，而他本尊的身影，则好似落叶被掀离地面，轰然倒飞而出！
    巨佛双目中一丝微诧，结着禅印的大手缓缓下落，也因为太过巨大，他缓慢的动作一个轻微的弧度改变，就会有巨大的空间位移，只是手，就将断线风筝倒飞的拳圣托举住，而带着道道电弧的红血，从拳圣口中不可遏制地喷了出来。
    巨佛身上的佛光，也颤抖了一下。
    神玄帝只出了一剑，他就已经受伤了。
    “加上械圣的话，这天下间有六大圣境强者，如果要给个排名，第一是谁朕不敢说，至少朕称不上，毕竟械圣都能要了朕的命，但是你宇文化狼，绝对是六者里最弱的一位。”
    “你身上兽皮时而虎皮，时而狼皮，但有一点不会变，那就是你这个人始终没改变。无量佛门已经消失了好几百年，尽管你会无量寺最强武学的神佛朝宗，但是可惜，你根本不懂佛道，而且鲁莽成性，用两地的俗话来说，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像你这样的人物，就算得到了无量寺的传承，也不懂其真意，再给你一百年，你也不可能有当年远空大师的风采。”
    神玄帝的身影朝前而去，星光照耀下，他的影子格外巨大，朝前而来，侵蚀着圣土联盟多少年来没有再被外人染指过的领土。
    绿色的佛光同样朝他照耀而来，然而他龙袍表面的帝辉，则将这佛光在距离他数米的时候，便格挡在了外面，而他这双睿智而冷酷无情的双眼中，满是寒光。
    拳圣闷哼一声，忍住体内的伤势，缓缓站直了身子。
    他也朝前迈出了一步，摘取了手上的拳头，露出了自己的血肉拳头。
    这是个世界上最强的拳头。
    “你现在就下结论，还是太早了一点。”
    神玄帝摇头，没有停下脚步，微笑道：“是么，朕觉得，这个结论还已经下晚了。”
    站在中间的鬼将军在刚才一剑之下毫发无损，因为神玄帝的剑有意避开了他。在这样的绝世强者面前，空间上的阻挡很多时候已经不足以成为阻碍，能阻碍他剑的，只有比他更强的人。
    鬼将军默然让开了道路，将这条笔直的公路，让给了两位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五人中的两位。他虽然已经是这个世界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在这场战争里，意义又是格外的重大，但是在面前这两位人物面前，他却仿佛巨人面前的蚂蚁，格外的卑微和渺小。
    “永远不要放下戒备。”
    这句话是他说给华扬谷柳听的。
    这位满身都已经酸涩的强者，看着两位逐步靠拢的巅峰人物，再看着远处吞没了所有战士们的尸体还在燃烧着的报废汽车，喉咙艰难地耸动了两下，而后迅速地站了起来，来到了鬼将军的身侧。
    “将军……”
    鬼将军没有看他，而是看着拳圣身后那尊庞然巨佛，有些感慨，也有些沉重，话音不知不觉间便有些缓慢：“其实一开始我要叛，你并不赞同，但是你知道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更改，所以最终你和一众将士选择还是跟着我的脚步，今天这一战因为陛下的计策，发生的瞬间提前了至少一年，所以一切的进程会再加快数年，那么很多事情的结果，也能更早的看到，你好好看看，我做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华扬谷柳看向了神玄帝，这位他全新效忠的帝王身侧没有那么声势浩大的异象，在巨佛面前更好似一只不知敬畏的蚂蚁，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就连他都认为，拳圣的胜算没有那么大。
    “他们的实力差得很远么？”华扬谷柳忍不住问道。
    鬼将军摇头，说了一句让华扬谷柳完全没有想到的话：“不，宇文化狼未必不如陛下，甚至可能比神玄帝更强。”
    华扬谷柳双瞳骤缩，“那……”
    “战斗不是天枰之间比拼重量，还有很多其余会为之左右的元素，心境，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越是强大，心境的影响就越大。
    宇文化狼和圣土联盟连连失败，看起来还很顽强，但实际上外强中干，就连杀我都已经不那么自信，而如履薄冰到了这个地步，又哪里来的自信和陛下一战？在气势和心境上，陛下要更强，而正是知道这一点，陛下才敢以自己为棋子出现，而他的出现，在心境上，陛下就又比宇文化狼强出更多。”
    作为军师，特编军副参谋，他当然最明白这一战略不过，刹那就想明白过来，“这是攻心……”
    鬼将军颔首，“攻心未必需要言语，而还可以通过巧妙的安排，从而无形，又无可抗拒，这是最高秒的攻心。”鬼将军向着神玄帝微微低头，是臣服，也是在表示敬意，“陛下，的确是这个世界的，千古一帝。”
    ……
    神玄帝和拳圣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缩小。
    天空中闪电交错，让他们的影子明暗闪烁，铺在这片荒无人烟，而又注定会在未来被铭记史册的土地上。神玄帝的影子仿佛是雷电险恶的天气里，于深海里无声前行的潜艇，朝巨佛那块庞然的礁石撞去。
    这样缓慢的行走，给了这场战斗一种别样的诗意。
    在这个距离缩小到约莫五百米左右的距离是，拳圣双瞳中精光四射，攥紧的铁拳更为悍然地攥拢，本来拳头就比起寻常人大出几分，然而此刻这铁拳上所有的筋肉更是暴涨，成了两柄真正的铁锤。
    “喝——”
    他一声冷喝，好似惊雷掠过大地，他的拳对着前下方的土地悍然击出。
    身前半米处的大地轰然碎裂，而身后这尊大佛的巨拳，则对着神玄帝怒摁而下！
    好似天井破裂，拳风如泻水，从上方狂泼下来，神玄帝的长发和龙袍，似旌旗猎猎。
    他眉目之中一道怒光化过，然后怒光贯透了全身，他身上开始迸射出不尽的金黄色雷电，刹那间，他整个人影都被无数不断撕扯着的电光笼罩。
    轰——
    看似缓慢，但是似乎有比起任何人的出拳都要快的巨拳，在刹那后轰击在地，砸起来的恐怖石浪成了一条惊天而起的巨龙，飞起了数百米的高度，而仿佛地下埋藏有了一排排炸弹，然后在这个刹那被引爆了那般，接二连三地爆炸开来！这方圆数里地，在这一拳之下顷刻堕入了地狱深渊！
    华扬谷柳这时候已经做不出任何反应，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目睹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圣境级别的战斗画面，让他都忘记了危险，在发自灵魂深处的渺小与震撼中，麻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毫无感知地迎接向死亡。
    鬼将军的手掌落在了他的肩膀，身上数道骨白色的剑光轰在脚下的地面，在恐怖的爆炸连绵到他们所在位置的前一刻，他拽着军师变成残影，爆退而出。
    恐怖的尘爆在地面不断地掀起，整个地平面以上数十米的高度内的区域全被飞泥与沙尘布成了一片黑黄，和这等呼啸扩散的黑黄之色一起，他和华扬谷柳的身躯，好像海啸中的一只扁舟，到了数公里之外一座几十米高的光秃秃的山丘上。
    华扬谷柳刚刚落地，已经浑身汗湿的他，就像是第一次见到武者战斗的小孩，多年的来的战斗经验和军人骨气全都丧失了那样，无力地瘫软下去。
    鬼将军的目光也在颤动，这等级别的战斗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感官和精神刺激。
    这时候，恐怖的泥云已经将这方圆数公里笼罩，好像一场沙尘暴正在肆虐，唯有此地中央那尊数百米高的绿光巨佛清晰地屹立在泥云之上，仿佛神话传说中的置身云端的佛陀，他那轰出的手臂，则像是一根架通他和地面的桥梁。
    这画面静止着，好像是一副格外唯美，美得惊心动魄，没得人灵魂颤栗的画卷，然而鬼将军看到，这将毁灭和美结合起来的暴力美学的画面忽然又破碎，剧烈的颤动在这翻滚的泥云中央爆发开来，而后一团巨大的力量蘑菇云冲天而起。
    一段金黄色的电光，缠绕着巨佛的手臂，好似一根光速前行的银蛇，冲向佛陀的面门！
    站在大佛座前的拳圣望着泥云都无法遮挡住地绕臂而上的流光，他的单足踏地，身影化成一道绿光，也轰然朝天而起，
    绿光和金黄色的雷电光芒，轰然间在佛陀的肩膀处相遇。
    快到了极致的两团光芒，忽然又静止下来，神玄帝身上的雷电刹那间撕裂，好似他掀开里的衣襟，而藏在这衣襟下方的霆钧剑，再带着滚滚雷霆怒刺而出。
    拳圣铁拳上弹射出了两指，啪嗒一声劈在了剑身上。
    强到了极点的人物，在近距离接触的时候，仍旧逃不过最简答的招式拼接，然而就算是这些最简单的招式拼接，在他们的手中，也是这个世界上足够任何人物灰飞烟灭的动作。
    霆钧剑从拳圣的身侧划过，闪电被他身上的野兽之力抵消而去，可他的手臂上，仍旧破开了一道血光。
    拳圣身子轰然一扭，身体内部的骨骼成了无数的炸弹，轰轰轰在他体内炸出爆破之音，而他的拳面之上，浮现出了浓郁到身后的佛陀都暗淡的绿光，对着神玄帝轰出。
    神玄帝的剑仿佛从来没有刺出过那般，转瞬格挡在了面前。金黄色的雷电光芒和绿色的光彩，就像两个颜料变成的炸弹，刹那撕裂此间的空间。
    神玄帝的身影爆射而出。
    巨佛的身影，则替拳圣硬生生地承担了这轰出的力量。
    神玄帝只退了二十米，他的左足朝后一轰，隔空借力，再化为一道霹雳闪电向着拳圣爆射而来。
    拳圣的身影落在了佛陀的肩膀上，他的单足用力一踏，下方地面上的三大奇毒同时飞了起来，盘旋在了他的身周。
    拳圣宽大的拳头一掌便将三大毒药握在了掌心，再深吸口气，空气中的尘土也一并卷入了他的口中。他没有张口，而是身后这尊佛陀的佛口洞开，雄浑的佛音震荡而出，掀起了更了为恐怖泥浪与气浪！
    恐怖的泥浪和气浪再飞起了数百米的高度，将他们两人完全地包裹，鬼将军和华扬谷柳所站的高度再也无法视物。
    鬼将军五指挡在了面前，透过指缝隐约能够看到，几公里外那战斗发生之地，金黄色的光芒和绿色光芒仿佛两团混乱流光闪烁，而无数声拳与剑之间的轰鸣，还有两位强者口中的叱咤，好似重击的擂鼓，不断地爆发。
    尘暴谁都不知道维持了多久，这场旷世之战，这场目前为止还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战争，就连距离这场战斗爆发地最近的鬼将军，也很遗憾地没能成为观众。
    半个小时，又好像天长地久，所有掀起的泥云缓缓地消散，隐约间已经能够看清前前方百米的物体时，鬼将军的双眉忽然一挑，因为这场战斗已经不再有声音爆发。
    鬼将军向来平稳的心情陷入了激烈的紧张之中，孤身一人跃下山丘，朝着战斗爆发之地涌去。
    首先映入他视野的，是那尊屹立的巨佛。
    然后站在巨佛之前有一道人影，随着他小心谨慎地靠近，才看到，此人是拳圣，他那冰冷的双目，正在地看着他。
    鬼将军的脸色骤然一变。神玄帝带着必胜的决心和姿态孤身而来，却输了？！
    恐怖的联想还没有出现在脑海，他才注意到，拳圣见到他后一动不动，而这目光之中，竟然如此呆滞。紧接着他便看到拳圣的肌肤下忽然钻出了一只只蜘蛛，然后一颗结着红彤彤果子的果树，从他的心脏位置生长出来。
    这位对圣土联盟，对整个人类世界来说都意义不凡的拳圣，在瞬息的时间里，成为了一团烂肉，翻滚到了地面。
    庞大的巨佛，在此地不停呼啸的凛冽风中，缓缓消散。
    大佛消失，露出后方朦胧的景象，神玄帝身穿龙袍的身影，在这漫天黄沙中，静静而立。
    神玄帝满身都是血，然而这时候的他，却比才来的时候的他，更加地意气风发。
    看着这肉身都面目全非的拳圣，神玄帝不禁摇头，几声咳嗽之后，缓声道：“六大圣境里，果然拳圣最弱。”
    想着这场战争，想着圣土联盟和神风联邦的未来，他脸上的笑意更盛，“最后一个圣境都死了，圣土联盟，你们还拿什么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