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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6梦境·末世见闻(三)

      或许是察觉了她的抗拒,或许是因为现在还是白天,安楚随并没有再继续做下去。
    只是等到了晚上,安焰柔提出要两人分开睡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你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没等安焰柔回答,他又懊恼地说:“确实太不应该了,我连女朋友的名字都没能想起来…”
    好像一条失落的金毛犬。
    哥哥从没在她面前表现出过脆弱的一面。
    安焰柔心软了下来,轻声哄他:“不要着急,总会想起来的。”
    心里却在祈祷他千万别想起来。
    他又缠着她亲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放她进房间。
    她换好睡衣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看了一会,突然抱着枕头滚了两圈。
    救命,哥哥谈起恋爱来好粘人啊!
    ·
    出门搜集物资的时候,安焰柔提出要和他一起。
    安楚随皱着眉看向瘦弱的女孩:“你细胳膊细腿的,又没有异能,碰到丧尸怎么办?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他这副认真又强硬的样子终于和记忆里的哥哥重迭了。
    “我这几天都有在锻炼的!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我还用菜刀砍过丧尸,不会给你拖后腿的!”她扯住他的衣袖,“现在电话又用不了,我也不知道你多久才能回来,难道你就让我在家里等着干着急,就像前两天一样…”
    她越说越急还带了哭腔,安楚随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那你一定要跟紧我。”
    真正出门以后,安焰柔才体会到何谓人间炼狱。小区的保安大叔、门口零食店的老板、平常追逐打闹的小孩…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全都被苍蓝色的皮肤和獠牙取代,挂着舌头眼珠上翻,看到人就涌过来,如同草原上饥饿的鬣狗,再无丝毫理智。
    尽管安楚随把她保护得很好,一有丧尸接近就用周身的藤蔓切菜瓜一样把它们的脑袋切开了,但她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贱了些腥臭的液体。一想到这些原来都是人类的血,她就止不住地发颤。
    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她有些无措地看向安楚随,发现他一脸平静,仿佛对这些熟视无睹。
    可他明明也是末世以后第一次出门。
    她忍不住问:“你…不会觉得可怕吗?”
    他用手抹去了她脸颊边的一缕粘液。
    “如果你也变成这样,大概会吧。”
    安楚随并不是个情感丰富的人,对于他不在意的事,他的态度甚至是漠然的。他自小聪颖,相貌又出众,做什么或是要得到什么都轻而易举,注定学不会珍惜。
    这种性格在灾难来临时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并不在意这些丧尸以前和自己认不认识,只要是阻拦他的,杀掉就好。
    只有身边的女孩是特殊的。面对她时,他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常人,会悸动、有欲望的正常人。
    他把这一切归因于,她是自己的女朋友,自己喜欢她,再理所当然不过。
    两人顺利到达了附近的一家小型超市。清理好里面的丧尸后,安楚随让她去货架上尽可能地搜集物资,自己则在门口放风。
    安焰柔专心致志地往登山包里扫东西,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
    一只手从侧边伸了过来拽住她的背包就要抢走。她吓了一跳,紧紧拽住包的肩带不放手,被对方狠狠推了一把,胳膊“砰”一下撞在了铁制的货架上。
    看清对方了。那是个瘦削的女人,双颊凹陷,披头散发,怒睁的瞳孔布满血丝,看着就知道精神不佳。
    见安焰柔拽着包不松手,她急了眼,从腰侧抽出把匕首就扎过来,在她右手臂上剌出一道细长的口子。
    安焰柔真的没想到,她在末世第一次受伤,居然是因为人类。
    女人见她恍神,抢过背包就往门外跑去,只是没两步就被拦住了。
    窗外日光正盛,把女人的影子清清楚楚地投映在货架上。一条利刃般的藤蔓把她的头和身体分开了,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脖子那里喷了出来。
    安焰柔抖着手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液体放到眼前,大脑一片空白。
    粘稠的,铁锈味的。
    血。
    人类的血。
    男人的身影很快出现了。他的衣服上也溅了大片血迹,猩红到刺眼。
    安楚随皱着眉捞起登山包,拽过她的手往外走:“我们回去。”
    安焰柔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他牵着跑,一路上都木着张脸没有说话,只看着男人的背影,看着他像个战神一样用藤蔓毫不留情地切开拦路丧尸的身体。
    直到进了家门,她才如同落下的弹簧,背靠着门瘫坐在地上。
    等回过神,安楚随已经拎着医药箱单膝跪在了她面前,拿起她的右胳膊准备处理伤口。
    他用指腹抹了一下她的脸颊,声线低柔:“很痛吗?”
    安焰柔才发现,自己好像流眼泪了。
    她哽咽着说:“哥…我们杀人了。”
    安楚随正低头用酒精棉球给她消毒,并没在意她慌乱中喊出的称呼,只随口安抚道:“没事的宝贝,你没做什么,是我动的手。”
    她并不是那种别人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伸过去给对方继续打的人,但同类的死亡还是足以让这个涉世不深、还在上学的女孩心绪不宁,到了晚上更加明显,具体表现为大半夜的睡不着觉。
    她把手抬起伸到半空。明明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她的脑子里却怎么也忘不掉血喷过来的画面,甚至生出了一种它们仍留在上面的错觉。
    想到那个女人带着绝望和疯狂的眼神,她心里毛毛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打算起身再去洗个澡。
    受伤的手臂被哥哥用绷带包扎过,她尽量小心地脱下衣服,才刚拿起蓬蓬头淋湿身体,卫生间的灯就忽明忽暗起来,最后完全熄灭。
    停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