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平走进了黑门。
    与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样——
    在门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面密布着丛生的迷雾。
    重重迷雾不断弥漫，无声无息，在幽暗的虚空中流动而来，从柳平身上抚过。
    一行行燃烧的小字浮现在眼前：
    “已验证身份。”
    “已验证使命。”
    “你得到了与序列之灵沟通的权限。”
    雾气朝两边退开。
    柳平这才恢复了视线，能看清房间深处的景象。
    那个小女孩——
    一根一根雾气凝聚的尖刺在她的背后不断蔓延，在虚空中形成两扇如同巨大羽翼的形状。
    这些尖刺的一端深入虚空，另一端却刺入女孩的后背，将她紧紧固定在半空。
    小女孩睁着一双迷惘的双眼，轻声道：“噩梦的使者，你来了。”
    柳平看着她。
    见闻如名随之发动。
    只见她头顶冒出来数行小字：
    “噩梦缠绕体，世界之灵，？？？”
    “前世名号：唯一圣灵。”
    忽然，在小女孩身侧，一行行燃烧小字疯狂的刷新出来：
    “你已经获得了战甲的加持。”
    “你可以看到目标在过去时代的名号。”
    “见闻如名的力量已晋升至奇诡层，将蕴含以下奇诡之力：”
    “黄粱。”
    “当你说出的话语中带着‘梦’这个字，而目标接上了你的话，那么你可以看到目标的前世。”
    柳平一眼扫完，不动声色的道：“是的，那个人被我杀了，他的一切都是我的。”
    小女孩道：“我将为你加载‘使者’独有界面，从现在开始，你将正式开始履行你的使命。”
    “多谢。”柳平道。
    话音落下。
    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由迷雾构成的界面。
    数不清的迷雾在界面上聚拢，凝聚成一行行提示符：
    “本次更迭得到了允许。”
    “来自噩梦原生的你将履行如下使命：”
    “毁灭当前神柱，收集所有众生的灵魂。”
    “完成任务，你将成为噩梦中的高等序列存在，从此可以跟随在伟大存在的身边听命行事。”
    柳平很快看完，朝小女孩望去。
    小女孩道：“当前进展顺利，神柱附近的奇诡者正在不断陷入地宫之中，成为被收集的灵魂。”
    “我接下来要如何行事？”柳平问。
    “如果噩梦地宫一切顺利，你不需要做任何事，但如果噩梦地宫失败，那么你需要主持一场献祭，通过献祭一定数量的灵魂体，呼唤噩梦深处的伟大存在，请求它降下更高等级的噩梦卡牌。”小女孩道。
    柳平默了一瞬。
    等等——
    原来“使者”是干这个的，难怪当初噩梦卡牌的第一张：血肉巨人一死，持伞人就出现了。
    话说回来。
    这件事，那个被称为伟大存在的家伙为什么不自己去做？
    为什么还要专门挑出一个使者？
    它既然拥有无穷的力量，能够毁灭无数神柱，为什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柳平思索着，目光对上不远处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直保持这茫然的神情，这时候双眸忽然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意味，开口道：
    “使者大人，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责任有多么重大。”
    柳平立刻接话道：“当然，我必须在进展不顺的时候，主动禀报伟大的存在，毕竟……”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小女孩自然而然的接话道：“是的，在噩梦之潮没有爆发前，伟大的存在们由于自身过于强大、恢弘的噩梦力量，无法抵达这种高度的神柱之上。”
    关键情报！
    柳平心中狠狠一震，不露声色的道：“能够接过使命，这一直是我梦想的事。”
    小女孩道：“请继续观察噩梦地宫的进展，并随时与我一起进行调整，以便于完成使命。”
    霎时间，一行行燃烧的小字飞快浮现在柳平眼前：
    “你说出了‘梦’这个字，而对方接上了你的话。”
    “对方具有前世名号：唯一圣灵。”
    “当前条件满足，已激活你的奇诡能力：黄粱。”
    “是否立刻观察对方的前世？”
    “——本次观察不会耗费任何时间。”
    柳平默道：“观察！”
    房间、迷雾、小女孩、羽翼一样的尖刺，所有景象统统消散。
    数不清的画面从柳平眼前飞逝而去，让他有一种错觉——
    自己正朝着无尽的过去时代倒退回去。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忽然，他猛然落在了地上。
    柳平举目四望，只见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金山上。
    整个世界由无数的金银宝石和废墟构成。
    这些是文明的遗弃之物。
    整个文明已经彻底消逝。
    没有活人。
    柳平看到一个少年站在自己的身边——
    少年满身是伤，血水不断流淌，整个人看上去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他伸出手，在虚空中连连点击，开口道：“打了那么多场架，结果还是打不过它们，还是让它们把所有活物的灵魂都收刮干净了。”
    “——但它们却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着最后一个希望。”
    少年忽然停住手势，朝柳平望过来。
    他露出满是沧桑的笑容，说道：“如果你看到这一幕，一定要记住，噩梦不属于众生，我们从噩梦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对抗它的力量。”
    柳平细细端详着少年。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是自己的某一次前世。
    少年说完那句话，缓缓蹲下去，将手按在地上。
    “众生、万物和世界是一体的。”
    “使用噩梦的力量，等于放弃自己本身的力量。”
    “我已经想到了一些办法，但还需要进一步完善。”
    轰——
    他的手猛然一震，带动着整个世界随之震动起来。
    金山朝两边倾倒，显露出一道深深的地缝。
    少年大声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他在半空漂浮着，静静等待了一会儿，等所有动静全部平息，这才深深吸了一口去，大声道：“出来吧，这个世界已经毁灭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否则你也会陷入永恒的沉眠！”
    少年的声音远远传来，化作不断衰减的回音。
    等了数息。
    地缝之中，一抹光芒缓缓飞上天空。
    光芒显现成一个小女孩的模样，神情紧张的望向少年。
    “龙？”少年问。
    “是的。”小女孩道。
    “真不容易，想活的话就跟我走吧。”少年道。
    “我……没有办法离开，我的力量不够。”小女孩道。
    “放心，我能带着你走。”
    少年说着，摸出一片黑色的鳞甲片递过去。
    小女孩问：“这是什么？”
    少年道：“里面是一个世界，我已经找到办法，能让你这样的存在化为世界之灵，我猜——”
    “成为灵是关键，灵是对抗噩梦的办法。”
    小女孩咬住嘴唇道：“如果能对抗噩梦，我愿意成为世界之灵。”
    “我们一起努力吧。”少年道。
    他说完，朝柳平望过来。
    “那么，未来我们成功了吗？”少年问道。
    柳平说不出话。
    少年停了一下，转过头，重新望向小女孩。
    “你觉得我们会成功吗？”他微笑道。
    “噩梦杀掉了我的一切亲人，我要报仇，我们一定要成功。”小女孩握紧拳头道。
    “是的，我们一定会成功。”少年道。
    光影轰然散去。
    一切流转。
    下一瞬，柳平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房间，四周的一切都没有改变，甚至连时间都没有流逝分毫。
    过去的时代……最终还是失败了啊。
    他望向前方。
    在他前方的半空中，小女孩被无数的尖刺紧紧缚在半空。
    就算越过当前的时代，沿着时间的长河朝未来眺望——
    虚空神柱也毁灭了。
    未来……也失败了吗？
    柳平忽然双眼一凝。
    不。
    自己已经改变了不少过去。
    就算结果没有改变，但其中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那些前往永夜的人们虽然陷入沉眠，但毕竟没有彻底毁灭。
    也许自己可以做到更多？
    小女孩似乎有所察觉，目光淡淡的落在柳平的脸庞上。
    “我乃噩梦地宫的序列之灵。”她开口道。
    “现在你是。”柳平道。
    小女孩察觉到了他言语的变化，目光中多了一缕神采。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觉得我们的使命——会成功吗？”她继续问。
    会成功吗？
    ——我们会成功吗？
    柳平沉默了一息，开口道：“之前那个握有使命的家伙不行，而我现在所具有的力量根本不同了，所以……”
    “这次一定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