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冉清晰地看到，霍云霆那份神采奕奕，是在其他人面前不曾流露过的。
    他以前的那些合作伙伴在他面前，无一不是点头哈腰、卑躬屈膝，把姿态放得极低。
    而现在，那个女人能够与他有说有笑，这说明，且不管他们在聊什么。至少，他们的地位是平等的。
    女人穿着浅色的职业装，高挑的个子，配了双平跟英伦皮鞋，气质绝佳。
    待他们走近些，凌冉很快辨认出，那就是程颖欢——霍云霆的初恋、公司创立之初的合伙人。
    虽是早已料到的结果，看到二人相谈甚欢，旁若无人的模样，她心里仿佛缺失了什么，空落落的。
    程颖欢的长相并不算一眼倾城型，而是清秀干练的耐看型。
    但从她穿着平底鞋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她本人相当自信。
    不管在什么样的群体中间，她都表现得游刃有余，是个社交能手。
    临分别之际，她甚是惋惜地叹了口气。
    “我难得回国，今天有好几个局，一下飞机就忙得脚不沾地，到现在还没有踏进校门，不知道今年的校庆活动办得如何。”
    说着，她下意识地看向霍云霆，眼神意味深长。
    霍云霆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更多是出于一个朋友的立场，由衷告诫。
    “活动很有新意，传统的鬼屋探险，融入了校园十大恐怖传说，每一层都有‘奇遇’。有一说一，你胆子小，不禁吓，这个不做推荐。”
    程颖欢轻哼一声，直接当着几位教授的面，白了他一眼。
    “少造谣。公司创立之初，每次团建去鬼屋探险，我有缺席过一次么。我们两个，是你比较害怕那种东西吧，以前我好说歹说，你没有一次陪我进去的。”
    她的语气带着些许抱怨，还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
    霍云霆态度随和，不以为然地解释。
    “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跟怕不怕没关系，只是纯粹抗拒。”
    程颖欢眉头微挑，故意严肃起来。
    “反正我没再遇到过你这么扫兴的，玩鬼屋的，别人都有男朋友护着，就我一个孤零零地跟在他们后面。霍云霆，你就说你愧疚不？”
    她的语气，在玩笑中透露出一丝嗔怪。
    旁边一个老教授打趣道。
    “程总和霍总要是有遗憾，这次校庆，可以一起玩个痛快。”
    程颖欢深表赞同，微笑着点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大名鼎鼎的霍总，今天得弥补我的青春遗憾，陪我玩一次鬼屋。”
    玩笑归玩笑，真要承诺什么，霍云霆还是相当清醒的。
    当着几位教授的面，他婉拒了程颖欢。
    “我要去接我太太，今天得陪她，没时间。”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尴尬不已。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霍总早已秘密结婚，跟别的女人相处，确实要注意分寸。
    程颖欢表示理解，冲着他微微一笑。
    “虽然很可惜，但陪嫂子要紧。这是我给你那位霍太太带的礼物，她应该会喜欢。”
    她向来懂得缓解气氛，不着痕迹地跳过鬼屋这个话题。
    霍云霆本想径直走向自己的车，不经意的一瞥，竟看到了另一辆熟悉的车。
    那是他特意派给凌冉的玛莎拉蒂，没想到会出现在这儿。
    想到凌冉正在等他，霍云霆的脸上有了笑意。
    他迈开长腿，快步与程颖欢等人分开，走向那辆玛莎拉蒂。
    打开车门后，果然见到了媳妇儿。
    一上车，他就耐不住性子，将她往怀里搂。
    “不是说好了，我结束饭局就去接你么，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凌冉微微皱眉，甚是抗拒地推开他。
    “你喝酒了。”语气平淡，略带责备与质问。
    “就喝了两杯。不算多。”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见她眉头不展，关切地问道，“熏着你了？”
    凌冉不做理会，刻意往边上挪，对着司机吩咐，“开车。”
    霍云霆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又嗅了嗅衣领，这味道不算重，她的鼻子也太敏感了。
    无奈，他将扣子一颗颗地解开，十分干脆地脱掉了西装外套，上身只剩下一件白色衬衣。
    跟别人吃饭时，他的扣子扣到了顶，在凌冉面前，他毫无拘束，随手将领带一扯，将衬衣扣子解开了三颗。
    敞开的衣领，一直没入他的胸膛。
    他硬朗坚实的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透着股勾惑。
    除去沾了酒气的外套后，他甚是自然地往凌冉那边靠，“午饭想吃什么，我陪你。”
    他刚要搂上她的肩膀，她一抬眼，挡开了。
    “霍云霆，我们好好谈谈吧。”她眼神清冷，毫无半点温柔。
    霍云霆眉头一皱，明显察觉到她在刻意保持距离，不愿与他亲近。
    他拉起她的手，轻抚她的手背，冷峻的眸中掺杂宠溺。
    “老朋友难得见面，就喝了两杯。你要是不喜欢我喝酒，下次我注意。”
    他以为她因这事儿心生不满，耐心地解释原因，并且做出保证。
    凌冉抽出了自己的手，声音清寒。
    “你喝多少酒，身体是你自己的，痛不痛，你自己最清楚。但我要跟你谈的，不是这件事。
    “霍云霆，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我想……”
    刺啦！
    司机一个出神，差点闯了个红灯，猛踩刹车。
    车子紧急制动，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
    夫人这话，听得不太对啊。
    难道就因为先生跟程小姐吃饭，夫人生这样大的气？
    后座，霍云霆冷眸微沉，看向司机的位置，目光如同掺杂了冰碴子似的，
    司机寒毛直立，非常会察言观色的，马上将挡板升起。
    “什么意思。”霍云霆出奇冷静，深深地望着她，打断她的话。
    然而，眸中那隐忍的愠怒，几乎要迸裂。
    凌冉目视前方，语气坚决。
    “我想……”
    “不管别的什么，我问你，分开是什么意思！”霍云霆抓着她的胳膊，狠狠地用着蛮力，仿佛要将她骨头掰断似的。
    凌冉吃痛地皱了皱眉，对上他愠怒隐忍的眸子。
    “这段时间，你住院，我白天去学校，晚上在医院陪你，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算少，但我并不了解你，我接受了你的感情，却不确定是否能跟你走下去，所以我……”
    “所以你要跟我分开？”意识到她不是玩笑，霍云霆双眼轻眯，露出危险的光芒。
    “不是那种分开，我的意思是……”
    他是不是以为，她要跟他分手？
    霍云霆没耐心往下听，冷声警告。
    “凌冉，你给我冷静冷静，好好想清楚，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好好说，别怪我跟你翻脸。”
    他抓着她的手增加了几分力度，骨节顿挫，疼痛钻入心扉。
    凌冉正视他逼人的目光，语气甚平静。
    “我很肯定，我现在十分冷静。我考虑了很久，霍云霆，我……”
    见她完全没有要改变想法的意思，霍云霆面色冷酷阴沉。
    他很生气，眼底肆意席卷，风起云涌。
    但他更加担心，自己的愤怒，会将她越推越远。
    他克制那股怒火，将她紧紧地抱住。
    “刚才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过。分开的事就别想了，我不会答应的。你一定饿了，我们回家，让萍姐给你做点家常菜。vivi肯定也想你了，还有奶奶。”
    他压抑愤怒，用别的事转移话题。
    凌冉目光深沉。
    “霍云霆，两次机会，我用完了。但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想分开，是…………”
    “不许说！”他望着她，眼中猩红着火点，声音仿佛撕扯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