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侍郎赵丞入大理寺的那一日，也正是韦云茵离开大理寺的日子。
    那日一早，韦绍特地在翰林院告假一日，接了自己妹妹回家梳妆打扮一番，又亲自带着她去季泽烨府上谢恩。
    其实韦云茵很想告诉哥哥，他们根本不必要对这么一个只会玩弄权术的奸臣卑躬屈膝。
    就算没有他，自己也可以堂堂正正从大理寺的监牢走出来。
    但考虑到目前他们的处境也不算好，自己想要攀上姬千尧也失败了。
    最终还是乖乖跟着去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谢恩的结果居然是——
    “小妹从前莽撞不懂事，差点闯下大祸，幸得大人相救，大人若是不嫌弃，就让小妹入您府上，做丫鬟做侍妾，都使得。”
    “哥！！！”韦云茵没想到，重生之后为了她为了自己这辈子的幸福和归宿，一直在苦心经营，可她哥哥不但不能帮他，居然还想着随随便便就把她送给别人当小妾？
    “不必了。”季泽烨这么多年连个正房妻子都不曾娶，心里也无非就是放不下后宫里那位，又怎么肯接受韦云茵，“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过是顺便帮个忙。”
    “大人，小妹虽然性格莽撞，但总算是与下官从小一起长大，从前下官每日读书，她也在边上听着，如今也学了有六七分，在大人身边，就算是平日伺候笔墨也好。”
    大约是韦绍实在太热情了，以至于季泽烨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拒绝。
    从前他不娶妻，说的都是为国效力，无心儿女私情，怕耽误了好人家的姑娘。
    可现在人都送上门了，他还拒绝的不留余地……
    弄得自己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娶不了老婆一样。
    “韦大人，这好歹也是一位姑娘家的终身大事，总得从长计议。”季泽烨瞥了一样韦云茵同样黑着的脸，“再说令妹似乎也不乐意伺候本官。”
    “大人，小妹不懂事，我劝劝她。”韦绍对季泽烨抱拳致歉，拉着自己小妹就去了一边私聊。
    …………
    “妹子，哥也是为你好。”韦绍低声在她耳边劝着，“如今你在大理寺监牢被关了三天，这京城里但凡有头有脸的公子少爷，必然不可能会娶你这样一个女子。但你若是能攀附上首辅大人，哪怕只是一个侍妾，也已经是你的造化了！”
    “不可能！”韦云茵依然拒绝地斩钉截铁，“我就算这辈子都嫁不出去，我也不给别人当妾室！”
    “你……你愿意在家当老姑娘，我可不见得乐意养你！”韦绍气急了也开始口不择言。
    他只记得自己这个妹妹从前在老家是最温柔懂事的，一直说等哥哥娶到一个好嫂子，她也要哥哥给自己寻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
    如今虽然时移世易，再回去那种乡下地方是不可能了。
    他科举得中，入朝为官，韦云茵就算是对未来的婚事眼界高一点也是没错的，可自打她入了京这段时间，他眼见着自己这个妹妹变了许多。
    吃穿用度上变得奢靡，前阵子还天天往外跑，似乎就是和大理寺那位姓姬的小侯爷在一起。
    他们韦家是什么身份，忠毅侯府又是什么身份？
    这是她韦云茵高攀得起的人家吗？
    前阵子黄尚书抬举他，要把自家三小姐嫁给他，也是韦云茵说他们家供不起这样的世家千金，这才作罢的。
    没想到，现在是她自己要挑着更高的枝攀，还差点把命都搭进去。
    他有种预感，不早点把这个妹妹嫁出去，他以后头疼的事，只会更多。
    “哥！你从前都是最信我的，怎么现在也尽是想这些混账主意了！”韦云茵知道来硬的不行，不得不开始装可怜，“你曾经答应过，不会让我受委屈。首辅府是富贵，可为人妾室，一辈子都相当于为奴为婢，你真的忍心你妹妹以后的日子，都要因为这个身份，抬不起头来，任人欺凌？”
    “妹妹，我知道你心气高，必然是想要做正室的。”韦绍还是这般劝她，“可你知道，你哥我现在已经投靠了季首辅门下，有我在前朝帮着季大人出谋划策，你在这季府后院也定不会吃亏的。
    再说了，万一哥以后的官位节节高升，你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季大人这不是还没有正妻吗？也许你讨了他的欢心，他愿意抬你做正室呢？”
    “不行！反正我死也不会嫁给这个姓季的！”韦云茵发现自己哥哥似乎也不如从前那样宠着自己，心里也着急起来，“哥，你就不能再信我一次吗？你想升官发财，未必一定要跟着这个季泽烨啊！我给你保证，你以后一定是位极人臣，比这个姓季的官位都高的！”
    前世，自己是皇后，韦绍可是唯一的国舅爷，官拜一品丞相，何等尊贵的身份。
    这个季泽烨，算什么？
    “你？保证？”韦绍上下打量着自己妹妹，越发觉得她是不是神志不清醒了，“妹妹，朝堂上的事，你又要拿什么给我保证？你莫不是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受了什么刺激了？”
    韦云茵：“…………”
    ?
    作者有话说:
    大姐夫：除了太后，本官谁都不要！！！
    作者：别急，还有下一个来说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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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9章 要赐婚 [v]
    因为韦云茵的坚持反对，甚至到最后说出来“你要我嫁给季泽烨当妾，我宁愿现在就一头撞死”的话。
    韦绍想把自己妹妹送进季府的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可他却觉得这结局实在是有点过分尴尬。
    他想要向首辅示好不成就算了，自己的妹妹还这般不识抬举。
    幸好这只是在首辅府上没有外人，要不然他以后在官场上可少不了被人嘲笑。
    相对的季泽烨倒是乐得清闲，反正他也不想招惹这个破事。
    至于韦绍的这个看起来就不省心的妹妹，只要她不会影响到韦绍在朝廷上为自己办事，她是想嫁侯爷，还是想嫁亲王，都和自己无关。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隔日他进宫居然就遇上了更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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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顺王爷柯贤带着妻子儿女一起入京也有一阵子了。
    那年他从一个无人问津备受冷眼的闲散王爷，到现在手握兵权无人敢小觑。
    也都亏了是季泽烨的提点。
    柯贤想要保住现在的这份权势，仅仅只是与季首辅紧密合作还不够。
    他左思右想，还是得牢牢把握住季泽烨这棵大树。
    于是他让自己的王妃入宫，决议给他唯一的女儿固安郡主柯乐怡说一门亲事。
    …………
    卓禹霏这个太后在后宫里，也一直是过得比较清闲的。
    小皇帝还没到大婚的年纪，先帝留下来的太妃和她交情也都一般。
    而自从先帝几个儿子争夺皇位失败，死的死伤的伤，京城里其实就几乎没多少皇室的亲眷了。
    这个早上听到武顺王妃入宫的消息，着实让卓禹霜也有些措手不及。
    更别说，她一开口，说的居然是想要太后成全固安郡主和季泽烨的婚事。
    “季大人论相貌才学，确实是天纵英才，他也确实未曾娶妻，可这家世年纪上……似乎与郡主不太般配。”
    武顺王妃：“首辅大人虽说没有显赫家世，可他如今贵为首辅，统领百官，前途不可限量，臣妾还怕是小女高攀了呢！再说这年岁上，男女差个十来岁也没什么不好，我家王爷如今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还不是一年年都往后院抬进来些十五、六的小姑娘。男人年纪大些才知道疼人。”
    “这……”卓禹霏笑容有些僵硬，“哀家倒是不知道，王妃对季大人有如此高的赞誉。”
    “赞誉都是其次。最重要是家里那个宝贝女儿，就认定了季泽烨，非他不嫁。”武顺王妃说着也显现出一脸无奈，“乐怡她从小在草原长大，看的都是草原上那些骑马摔跤的糙汉，本以为她不会喜欢京城里这些文弱书生，没想到上个月府内家宴，小女只是见了一眼季大人，就……动了心了。”
    “是么？郡主真是好眼光。”卓禹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句话，她感觉就要坐不住了，捏着手帕的指节也微微泛白。
    可武顺王妃还浑然不觉一般，继续说着，“原先也是觉得季大人如今的年纪和身份，就算不是妻妾成群，后宅里也应该是不缺人的。可一打听才知道，季大人居然尚未娶妻。您说这算不算是小女的缘分？”
    卓禹霏此时已经是面无表情，“确实有缘，不过季大人自己的婚事，哀家也不好替他做主，总得问问他的意思。”
    “那是应当的。”草原上的女子大概都是这般爽利热情的，甚至完全都没看出卓禹霏此刻的烦躁情绪，还在喋喋不休，“原来也不想为了这事麻烦太后娘娘的，可季大人双亲都不在了，府里也没有个可以主事的长辈，想来这婚事也就这么被耽搁了，所以这才决定进宫，冒昧的求一求太后的恩典，看看能不能帮着撮合撮合。”
    “嗯，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哀家不帮忙也显得不近人情了。那哀家明日便宣季大人入宫亲自问一问好了。”卓禹霏已经不想再应付她，“今日时辰不早，哀家要去陪陛下用午膳，就不留王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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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泽烨是在第二日下朝后入的后宫。
    本以为卓禹霏喊他去是为了询问一下有关于刺杀卓禹霜的案件进展。
    又或者是商讨商讨下个月小皇帝寿辰的具体安排……
    没想到一开口就是——
    “成亲？”季泽烨看着卓禹霏着实有些震惊了，“莫说什么郡主，就是公主，微臣也不愿意。”
    卓禹霏：“哀家知道这事是有些唐突，你一定还没心里准备，可那固安郡主心悦你已久，武顺王一家刚入京城时候，哀家见过她，是个标志的美人，也不算委屈了你。”
    “委屈？！”季泽烨前两日为着韦绍想把他妹妹塞给自己的事就心烦，这会儿听到卓禹霏也这般说更是生气，“不委屈也这么多年过来了，我要是在意这个现在孩子指不定都比以轩大了，我这都是为了什么，你不明白？”
    “是啊……”卓禹霏叹了口气，“是我误了你。”
    其实卓禹霏昨晚也没睡好，不过早晨让宫女伺候着上了浓妆，并看不出来。
    倒不仅仅是为了武顺王妃想要季泽烨做她女婿的事。
    这一夜，她翻来覆去也想了很多。
    想到这些年他俩虽然表面上并无关系，但私底下季泽烨却是时时刻刻把她放在首位的。
    要不然当年她决议为以轩争夺那个位置的时候，季泽烨也不会问都不问，就开始为她在朝堂上打点一切。
    想到前些日子四妹入宫时，得知她和季泽烨的关系，第一反应便是劝她放下芥蒂，接受他的好意。
    这不管不顾的性格，倒是与三妹颇有些相似。
    可卓禹霏昨夜思考了一整晚，到最后还是选择了放下。
    因为她想不到自己和季泽烨的结局，在皇权和感情上如何能两全。
    …………
    “误了我？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季泽烨不禁有些好笑，“这些年……你就给我这五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