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锅，又不算背锅？”
    对于苍蓝之牙的话语，何塞感到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苍蓝之牙抬头，眼神复杂，回想起了数十年前：“这事还得从搜寻【大地之心】说起。”
    “数十年前，主母大人命令传奇巨龙探索幽暗地域，寻找【大地之心】的踪迹，【大地之心】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处地下遗迹，一处精灵的遗迹。”
    “精灵的遗迹？精灵王朝时期的？”
    “没错。”
    何塞摸着下巴，一脸饶有兴致。
    根据龙之传承的记载，精灵王朝是一个魔法文明繁荣的时代，比如今的大陆南方更为繁荣。
    海族臣服、纳贡，浩浩荡荡的精灵大军远征深渊，星界商人游走于各大精灵城市……
    鹰身女妖的祖先，那些狂妄的精灵法师甚至敢窥视神的力量，管中窥豹，可见当初的精灵帝国是何等的鼎盛。
    只可惜，繁荣仿若泡影，随着精灵内战烟消云散。
    九成的精灵城市毁于战火，精灵人口锐减，三大上位精灵之一的星精灵更是就此绝迹。
    面对红龙浓浓的求知欲，苍蓝之牙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那一处遗迹建筑规模庞大，建筑精美，浮雕、花园、甚至还有五座精灵法师塔。”
    “五座？！”何塞忍不住感到震惊。
    如今的泰达诺尔，拥有一座法师塔的城市都是堪堪过百，而拥有五座及以上法师塔的城市，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全都在大陆南方。
    “没错，五座，一主四副，分布位于城市中心和四方，但这还不是最令我们感到惊讶的。”
    苍蓝之牙继续说道：“让我们感到惊讶的是城市保存完好，没有任何战争痕迹，仅蒙上了一层灰尘，就好像城市突然被遗弃了一般。”
    “根据我们的考察，那座失落之城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精灵帝国诞生之前，而且城市的确是被它的主人遗弃的。”
    何塞侧耳倾听，他有预感，自己即将知道的消息便是那场绝世大战爆发的真正原因。
    “精灵为什么遗弃如此一座恢弘的城市？”
    “因为那座城市关押着一种恐怖的诅咒，”苍蓝之牙面露恐惧，几十年过去，回想起当初的情景，他仍心有余悸。
    “在城市里，我们找到了一名精灵法师的笔记，上面警告世人永远也不要放出被封印的恐惧。”
    “但主母大人对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自以为能掌控那股力量，结果显而易见，我们玩脱了，被古精灵封印的诅咒被释放了出来。”
    “污染者？”何塞虽是疑问语气，但心中却是肯定了污染者的源头。
    “没错，就是污染者。”
    “那只金龙——辉耀之鳞，是怎么回事？”
    “当初，为了实验诅咒的极限，主母大人抓了大量实验品，就算是传奇强者都无法承受诅咒，变成了介于亡灵和恶魔之间的奇怪生物，于是又抓了辉耀之鳞，结果你已经看到了。”
    “主母大人的行为激怒了金属龙一族，教会势力也对主母大人放出诅咒的行为非常不满，干脆把制造诅咒的黑锅扣到主母陛下头上，矛盾一下子就爆发了，然后的事你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何塞面露恍然，至此，他搞清楚了那场世纪大战爆发的前因后果。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世纪大战也不是因为一两件事而造成的，而是长期矛盾积累的结果，诅咒爆发事件则是那一根最关键的导火索。
    知晓世纪大战爆发原因，这极大满足了何塞的好奇心，但他最关心的事情还是残留的诅咒问题。
    诅咒问题非常棘手，大概率无法解决，否则大陆联军直接便解决了，那里会留下三条传奇巨龙镇守红巢地穴。
    没错，何塞认为，如今的红巢地穴局势，是大陆联军默认或者和大三传奇巨龙相互妥协的结果，目的便是让三条传奇巨龙阻止诅咒扩散。
    那诅咒连传奇强者都无力抵抗，一旦散播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诅咒的极限就是传奇巨龙了，毕竟那辉耀之鳞没有全疯，间歇性清醒。”
    “没错。”
    苍蓝之牙惊讶的看了红龙一眼，红龙一直以来都在外界，却对红巢地穴的局势如此清楚。
    看来是有备而来。
    对此，苍蓝之牙以平常心对待，毕竟双方是盟友，盟友越强，己方也越安全。
    “也幸亏辉耀之鳞那家伙没有被完全感染，”蓝龙感叹了一句，同时用视线余光观察红龙的表情。
    他看到红龙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心中对红龙的情报能力有了大概的了解，红龙对红巢地穴的了解还算深入，但并不彻底。
    对此，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一个强力的盟友，这令人心安，但一个过强的盟友却令人感到恐惧和忌惮，而红龙的表现刚刚好。
    拥有【数据化视觉】，苍蓝之牙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何塞，他在主动展示己方的情报能力。
    令盟友不敢轻视，但也不至于引起警惕，这正是他的目的。
    “何塞阁下，这么多年来，诅咒虽然有时候会扩散，但一扩散便会被打压下去，你觉得谁的功劳最大？”
    若是在以前，何塞绝对会毫不犹豫说出“浩劫之翼，”而现在……
    “辉耀之鳞？”
    他继续推测道：“理智尚存的金龙主动压制诅咒，以免诅咒扩散给世界带来灾难？”
    “没错，根据我们的观察，辉耀之鳞一半时间是疯狂状态，一半时间是清醒状态，疯狂状态的他极具攻击性，和浩劫之翼的冲突大多发生在疯狂状态下，而清醒状态，他则会主动压制诅咒扩散。”
    “原来如此，”何塞继续说道：“恕我好奇，艾萨克阁下，你们和当初的联军有什么协议吗？”
    沉默了一会儿，苍蓝之牙叹了一口气：“自然是有的，当初我们逃入地底，敌人的半神强者追了进来，我、浩劫之翼、流毒翡翠联手与其大战，结果还是败了。”
    “自那以后，我们成为防止诅咒扩散的狱卒，而这方幽暗地域也成为了我们的监牢，”说着，苍蓝之牙幸灾乐祸的看了红龙一眼。
    而何塞心中五味陈杂，感情自己千算万算，就是为了挤进红巢地穴当一个狱卒。
    很快，何塞释然了，自己与四龙有本质的区别。
    四龙是迫不得已，而自己却没有任何约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对，是三龙，奥尼尔那个混蛋是后来踏入传奇层次的，应该没有遭到束缚。
    可他为什么不离开？
    拜龙教为何入驻？难道就因为此方幽暗地域巨龙多？
    艾萨克这家伙肯定隐瞒了某个关键信息！一个不肯让我知晓的关键信息！
    何塞如是想到，不动声色。
    此时，远方一名蓝色龙人跑了过来，跑到两龙跟前，对着蓝龙单膝跪地道：“主人！前线来报，敌人军队发生异动，恐怕即将对我军发起进攻！”
    “传令下去！命令全军戒备！这次我们要给敌人一个惊喜！”说着，苍蓝之牙看了红龙一眼。
    “是！”蓝色龙人又跑走了。
    何塞没有注意到蓝龙的视线，饶有兴致看着龙人远去的背影，龙人全身鳞片，龙首、龙尾、龙爪，却拥有类人的身躯，看上去就像是人形兵器，他们也的确是兵器。
    龙人又被称为龙牙兵，他们是传奇巨龙利用自己的牙齿为材料，制作的炼金武器，其拥有独立意志，且对制作者忠心耿耿，至少目前的龙族历史上还没发生过龙牙兵背叛巨龙主人的事例。
    由于忠心和实力强大的缘故，龙牙兵往往充当着传奇巨龙亲卫的角色。
    “何塞阁下，这次我们要并肩作战了。”
    苍蓝之牙的话语唤回思索的何塞：“荣幸之至，况且我也想见见奥尼尔那个老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红龙说起“老朋友”，苍蓝之牙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寒意。
    战争比预想中的来得要快。
    在龙人离开后不到两个小时，敌人大军便出现在远方灰蒙蒙的迷雾中，步步紧逼。
    很快，黑龙大军靠近了。
    黑龙大军最前方，是体型比食人魔还大的巨魔，这些巨魔平均身高六米，相当于两层楼高，手里武器五花八门，有锈迹斑斑的狰狞狼牙棒，有铁链捆着的染血巨石，还有巨魔直接扛着一根足够作为房屋柱子的粗壮原木。
    一边走，巨魔一边发出低吼声，低沉而充满野性。
    相比巨魔巨大的体型和恐怖的巨力，更加出名的是他们的再生能力。
    泰达诺尔冒险者圈子流传着这么一个段子，今天把一个巨魔劈成两半，第二天可以收获两个巨魔。
    段子虽然有夸张成分，但也一定程度上反应了巨魔再生能力的强悍，足以令一般冒险者感到绝望，不仅如此，巨魔的魔法抗性和抗毒能力也是一流。
    十全十美的生物不多见，巨魔有惧怕火焰和强酸两个弱点，然后就是智力不高，甚至比不上食人魔。
    鉴于蓝龙并非吐火的红龙，也不是吐酸的黑龙，因此巨魔一直都是黑龙大军的先锋。
    在巨魔身后，则是何塞非常熟悉的怪物大军。
    脸上画着油彩的原始食人魔兴奋咆哮，挥舞手中的武器，原始战鼓被打得咚咚作响。
    毛发脏兮兮的豺狼人一脸凶相，眼冒绿光，彷如荒野中饥饿的孤狼。
    哥布林瘦骨如柴，发出嘈杂的叫嚷声，他们甚至有人赤手空拳，但这没关系，他们可以捡起死亡同伴的武器，继续炮灰的命运。
    除了这些熟悉的怪物之外，黑龙麾下还有蜥蜴人。
    蜥蜴人，顾名思义，他们像是人立行走的蜥蜴，身高比狗头人高一个脑袋，身体条件也比狗头人更好，他们的综合战力和豺狼人差不多，也是恶龙麾下大军的主力队伍。
    而己方，蓝龙并不打算依靠城墙打防守战，而是集结人马准备出城和敌人决战。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苍蓝之牙麾下的怪物大军种族结构和黑龙大军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双方皆是接收了红巢主母的遗产。
    毫无章法可言，打开城门，蓝龙大军一窝蜂冲了出去。
    无序是混乱邪恶的怪物天性，这导致众怪物配合不足，但可不要因为怪物大军没有纪律就轻视他们的战斗力。
    论个体实力，寻常豺狼人、蜥蜴人都要强过人类老兵，对伤亡的承受力也要强过人类。
    一般而言，伤亡超过两成而不崩溃，在人类军队中已经算是精锐了。
    而怪物大军打法更加凶狠、不要命，往往可以承受三到四成伤亡。
    普通怪物大军的战场在地上，而巨龙一族的战场在天上。
    声声龙吟响起，一只只成年黑龙和一只只成年蓝龙在空中捉对厮杀，闪电划破灰蒙蒙的幽暗地域，酸液如雨洒落，腐蚀得地面呲呲作响。
    魔法与魔法在空中对撞，剧烈的魔法波动向四面八方传播。
    远方，隐身和何塞与苍蓝之牙没有出动，而是站在要塞中心处的行宫高处瞭望战场，特别是天空中的巨龙战场。
    何塞的目光主要集中在一头壮年黑龙身上，这头黑龙大发神威，以一敌二，大战两只蓝龙不落下风。
    “艾萨克阁下，那就是你所说最有希望踏入传奇的暗夜之翼——莱特哈姆吗？”
    “不错，就是他，何塞阁下，若是有机会，别让他跑了！”
    “明白，”何塞点点头。
    虽说龙族之间有不杀同类的协议，但对于敌对巨龙，囚禁、虐待这些龙神是不会管的。
    特别是混乱邪恶的恶龙之母——提亚马特，种种迹象表名，她不仅不反感囚禁行为，甚至喜欢这类行为，因为被囚禁的巨龙往往会变得诚恳，向她祈祷。
    当然，若没有必要的话，即便是最邪恶的五色龙也不会囚禁同类。
    留着一位不能杀的囚犯，还得供饭，谁吃饱了撑着干这亏本买卖。
    没过多久，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双方皆有巨龙受伤退出战斗，远方那一道沼泽般充满腐朽的气息越发狂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