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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热闹”的年夜饭

      除夕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阖家团圆,男女老少围在一起,美美的吃一顿年夜饭。
    看看春晚,聊聊闲天,这一年中的怨气、不甘,还有心头的那么憧憬,也就会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忘却。
    或许对很多人来说,这一天是很美好的日子。
    但对于周正的家庭来讲,团圆却似乎总是一个略带讽刺的词儿!
    县城边郊。
    金福源大酒店,玫瑰园包间里。
    戴着金丝边眼镜,长相白净消瘦,一脸儒生气质的周父,却是一反常态的看着儿子。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在外面野惯了?”
    很难理解,一位平时带人和善的父亲。
    哪怕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能帮一把,也帮一把的他,却总是对自己的儿子,没有什么好脸色。
    “就是啊,正儿,你看把你爸气的。二叔我都说了多少回了,在家乡上个大学就行了。非要跑得那么远!”
    周正默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去补了一句:你还不就是惦记着,我要是在本省上大学了,县里和这边的学校发的那10万块钱嘛。
    想着能过来捞点油水。
    可哥们完全就不给你这个机会啊,想占我的便宜,门都没有!
    一旁的二舅,显然也是对他们家抱着极大的敌意 ,这个时候,也发话了!
    “正儿,你三叔说的对。在咱们这边上学还方便,也就是几步路的事儿,你还能回来看你爸妈,多好啊!”
    “况且,咱们县和省会古都,也就一百多公里的距离。那边的教育环境,不比京都差,你咋就非要过去呢!”
    周正嘴角勾出一抹笑,任凭这位二叔说着混话。古都大学好还是人大好,难道他们的心里没有一杆秤吗?
    要是按照往常的套路,他这会肯定摔门而去了。不想和这两个家伙再说一句话。
    但这次,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回忆,尤其是回忆那些让人伤心欲绝的事情,又怎会那么容易?
    每每回想家里的这些破事,他都是心如刀割,后悔得捶足顿胸,也无济于事。
    上一世,已经在京都市闯出大名头的他,为什么放着京都那么优越的条件,心甘情愿的回到古都市呢?
    还不就是因为在大一这一年,他的家里突生极大的变故,所造成的恶果,甚至延续了他的一生。
    二叔?
    亲戚……
    呵呵!
    那都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啊!
    平时在父亲面前伸手要钱不说,在看清楚他们贪婪的嘴脸,拒绝帮助他们后。
    没想到,这群人忘恩负义,竟然联合外人,把主意打到了他爸身上。
    虽然从始至终,哪怕升任副总裁的那个时候。
    他还会去养老院问问,已经严重老年痴呆的母亲,父亲为什么那么不待见他,总是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但哪怕他用尽手段去调查,却依旧没有找到他想要的。
    上一世没有找到的答案,重活一生,他说什么也要找到。
    当然,他也很清楚家里突遭变故的导火索,其实就是他周正。
    当年因为和父亲不对付,年轻气盛的他,竟然愚蠢到为那些亲戚们利用,亲手将父亲推下了那个位置。
    自此以后,深受心理和身体双重打击的周立民便大病了一场。
    当时家里的经济条件,虽然算不上多好,但勉勉强强也能过去。
    可心病这种东西,一旦在心里面搁久了,就肯定会酿成大错。
    也就在周正大二后半学期,家里传来消息说,父亲可能得了中度抑郁症。
    周正一听,当然急了,二话不说就准备回来。
    他当时已经幡然醒悟,知道自己是受到了亲戚们的利用,做了错事。
    可是陈妈却言辞拒绝了他。
    执意让儿子在学校学习,还说是他父亲的意思。
    周正没法子,只能一门心思的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学习上。
    他是聪明,但天底下聪明的人海了去了,真正能利用自己的优秀,这种人才更加可怕。
    就算是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话。
    而周正呢,他原本虽然很优秀,但心智多少也有些虚浮。
    可自从经历了那件事,他就是生生的被造就成了人的百年一遇的新闻天才。
    “你二叔问你话呢,哑巴了是不是?”周立民很生气,作势就要站起来。
    这一大家子人在这里,这小子不是当众丢他的脸嘛!
    按常理来说,一般的家庭到这个时候,肯定有几个过来劝架的女人。
    但很遗憾,这里是周家。
    劝架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的啊。
    反倒是冷嘲热讽的舅妈和二婶,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着活
    “哎呦喂,老四。你家这个小子呦,确实应该好好管教了。”
    二嫂阴阳怪气的说着话,脸上浓妆艳抹的,身上穿着这个季节明显已经极不适宜的长裙。
    但碍于她本人的身材,这件衣服在她身上的状态,就像是烤香肠外面包裹的那层肠衣。
    “就是,怎么和你这叔叔伯伯说话呢,长辈问你话都不说,心里有意见啊!”
    三舅妈也真是能赶得上趟,去了趟厕所回来,杉杉来迟的,还不忘着指教周正几句。
    这要是放在以前,按周正的性格,摔门而出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毕竟是处在青春期的少年,哪怕比平常人要成熟一些,可在这么多亲戚的指责下,父亲竟然还能不闻不问,这让他很受伤。
    不过这次,已经熟悉了这些亲戚套路的他,怎么可能愿意这个时候走?
    他准备做出一些改变了。
    “哪能啊二婶,还有三舅妈。我这不刚刚走神了嘛,你们俩老人家别生气,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次吧。这要是气坏了身子,我可赔不起啊!”
    他这作和语言,在前世可是经过无数次训练的。
    虽然这些话在脑子里觉得很扯,但总是能一本正经的说出来。
    “哦?”
    这下倒是轮到两个女人愣住了。
    怎么感觉这次回来的周正,情绪上有些不合常理?
    这小鬼,不应该是这样的状态啊!
    “行了,小正都已经道歉了,你们就都少说两句。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穿着略有些寒酸的破棉袄,满脸胡子拉碴还不修边幅的大伯,忍不住说了一句。
    但很明显,就算他辈分很大,这里也没人吃他这套。
    原因很简单。
    他家的实在太穷了,自己还是个瘸子,又得供娃子高三读书。
    家庭情况里揭不开锅,也就只有一步之遥。
    “哎哟啊大哥,我们这替老四教训儿子,可是为了他家小子好。可你说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也不知是不是周正的错觉,他总是感觉这个二婶的五官,有些狰狞。
    “就是。”
    斜眼,有些惧怕的瞅了瞅周立民,发现他在那边坐着,一言不发。
    三舅妈这边,顿时也来了勇气。
    这两家子,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竟然就当着亲戚们的面儿,不顾长辈样子的,开始指责起了周正。
    这群人里面,也有几位年长的,觉得她俩说话有些难听。
    再怎么说也是小辈啊,就算礼仪上有些缺失,也不至于这么轮番上阵吧?
    可就算他们想上,估计也插不上嘴。那两个女的,凶着呢。
    再说了,人家老爹在那坐着。
    他都没发话,这事再由几个长辈说出来,也总归不好。
    “行了,大伯。三舅妈和二婶说的对,三舅和二叔说的也对,都是我的错。”
    他这话一说出来,在场十几个长辈,甚至是周立民,都有些错愕。
    这是儿子能说出来的话?
    不会吧。
    按照他的了解,这个臭小子继承了他的火爆脾气,这会儿忍着没跑,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可现在,在这么难听的话下面,竟然能笑呵呵的承认错误,该不会是疯了?
    周立民心里琢磨着,金丝眼镜下的眼珠子,开始来回转悠。
    前几天,这两家拜托他办的事。
    那都已经不是有些违反道德伦理,而是在法律的边缘游荡了,所以他没有给办。
    这今天,就开始在他儿子身上要气头,倒也算正常。
    可儿子这样反常的态度,让他忽然有些琢磨不透。
    他当然心疼儿子。
    其实父子俩关系闹得这么僵,大部分的原因,就是这些爱蹦哒的亲戚们搞的鬼。
    可在这样的场合下,他要是开了口,难保不会被那两家讽刺。
    说他在亲戚中说他人品差,求他办个小事儿,都不给办。
    倒也不是说他爱面子,只是没必要和那两家计较。
    再说了,陵山县这两天,也不似以往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鱼小虾,还是安分点好。
    在场几人,心中都是各自怀揣着别样的心思,推杯换盏间,有些事情也慢慢露出了一点苗头。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
    二叔酒气冲天,晃荡着身子出门,没过两三分钟的时间,三舅也跟着出去了。
    这个时候,在场的这些人里面。
    好些大老爷们已经倒了,因为是除夕,也算最能放得开。
    躲在人群里闷头吃菜的周正,看着脸红脖子粗的老爹。
    刚想发笑,眼神却忽然一凝,继而注意到老爹的大拇指和中指,在极其隐晦的地方,有规则的搓着着。
    这种很微妙的动作,也只有学过心理学的周正懂得,老爹压根就没喝醉。
    可这心里虽然清楚了。
    但这事,就是不知道老爹到底知不知道,或者是知道多少?
    想来,就算他心里应该已经有了提防,但也没有成铁板一块儿。
    不然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扳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