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大人抿了一下唇，坐在床边，给床上的人扎好被子。
    钟夫人身体颤抖了一下，双眼湿润。
    “那日说写休书，只是一时之气。”
    此话一出，钟夫人眼眶里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钟大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跟雪蓉虽一起长大，但对她是真的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不是每对青梅竹马就是互相喜欢，就必须在一起。”
    “除了那晚，我一次都没有碰过她，过去梨花苑我都是歇在别的房间，至于为什么这样做，也不过是气气你，你可以想想，是不是每次你把我推走我才去的梨花苑，有时候我在想，你到底有没有心，甚至怀疑你是不是不喜我，既然不喜我，当初又为何……”
    “你住嘴，别说了。”钟夫人出声制止，想想当初自己对钟箖的示好，甚是难为情。
    钟大人立即闭上嘴巴，没有再说，这十几年来，他心里也有口气。
    他不愿纳妾，自己的夫人却非要他纳妾，甚至最后莫名其妙跟何雪蓉睡在一起，当初他有怀疑过是自己夫人的手笔，可他不敢去问，就怕问了伤自己的心。
    如今事以大白，他这两天也冷静思考了一下，今日这局面，夫人有错，他更有错。
    “老爷，何姨娘来看夫人了。”
    外面响起奶娘李氏的声音，其实何姨娘来了有一会儿了，在钟大人对夫人掏心窝的时候，何姨娘就站在外间，奶娘李氏故意没吱声，让何姨娘听着，好让何姨娘摆正自己的身份。
    何雪蓉脸上表情淡淡，似乎对里面男人说的话无一丝动容，心却在痛。
    她喜欢老爷，但老爷不喜她，还要为她择良人，当初她也不过是顺了夫人的意。
    待奶娘李氏通知里面的人后，她抬脚进去。
    钟大人皱眉看着由丫鬟扶着进来的何雪蓉，张口道：“你身体不适，来这里做甚？”
    何雪蓉没有理会钟大人，她看向床榻上面对着里面的夫人，这才开口：“妾想同夫人说说话。”
    “我不能听？”钟大人不愿走，怕这两人在他走后吵起来，都是病秧子，回头一吵全病倒咋怎？
    何雪蓉看着老爷，浅笑道：“女人家的事情，老爷一个男人还是莫听的好，老爷放心，妾不会与夫人争吵。”
    钟大人犹豫了，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床榻上的钟夫人开了口。
    “老爷出去吧，我同妹妹说说话。”
    钟大人抿嘴微嘟，又赶我，干脆你俩在一起得了，他气呼呼起身离开，同离开的还有丫鬟。
    待钟大人离开后，这里就剩下钟夫人跟何姨娘。
    何雪蓉站着，并未因为自己身体不好而坐下。
    钟夫人转过身，见何雪蓉规规矩矩的站着，努了努嘴道：“坐吧。”
    “谢夫人。”何雪蓉谢过之后才坐下，坐下后她抬头看向夫人，“妾在老爷同夫人说话的时候就来了。”
    谢若音眼眸一沉：“你想表示什么？”
    何雪蓉见夫人这般，道：“妾想说，老爷说的都是实话，除了那晚，老爷从未碰过妾。”
    谢若音脸更沉：“你应该知道是我给你下的毒吧。”
    何雪蓉点头，凄笑了一下，说：“知道。”
    “那你为何还在这里为他作证？就不怕我与他误会解除，从此这个府里再也容不下你？”
    何雪蓉笑了起来，自己都只有两三年的活头了，争了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她从未想过去争什么。
    “你笑什么？”谢若音厉声质问。
    “妾只有两三年的活头了，没什么好争，况且妾从一开始就未想过与夫人争什么。”
    “你说你从未想过与我争，那当初李大夫诊出你腹中是男孩的时候，你没有说过要除了我上位之类的话吗？”
    何雪蓉微愣，她似乎明白夫人为何要下毒了。
    她摇头：“妾从未说过那等大逆不道的话，妾虽然不是大户人家出生，但妾知道为妾之人应恪守本分，一切听从主母的话，而妾这么多年来，都听夫人的话，从未逾越过。”
    谢若音拧眉，何雪蓉如果没有撒谎，那难道是自己的奶娘撒谎了？
    外面守着的奶娘李氏此时脸色变了，当初好像是她胡乱编排了一句，然后在夫人犹豫不决的时候，给夫人下了一剂猛药，毒药甚至还是她给的夫人。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两个女人各自在想事情。
    谢若音在怀疑奶娘，何雪蓉则是在怀疑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
    许久，谢若音开口：“你先回你的院子，这件事情我调查清楚后再说。”
    何雪蓉正有此意，她也要调查一下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让她知道是哪个瞎说，定不轻饶。
    “那妾退下了。”何雪蓉说完转身离开。
    第148章 钟夫人求解药
    何雪蓉一走，奶娘李氏进来，心里有些虚的奶娘没敢与夫人对视。
    谢若音发现了奶娘的异常，心里的怀疑更盛，她当即厉声质问奶娘：“奶娘，当初何姨娘被诊出是男孩时，当真有说过要除掉我上位？”
    奶娘李氏知道这件事情最后会水落石出，当即跪在夫人跟前。
    “当初奴婢也是为了夫人好，哪个妾生了男孩后会安分守己，夫人莫要被那何姨娘骗了，她就算没有说过，心里肯定也想过。”
    谢若音深吸一口气，没想到真的是自己的奶娘，她此时就跟吃了屎一样，难受又恶心，当即做了决定。
    “念在奶娘照顾我三十年的份上，我不追究了，奶娘你收拾东西离府吧，还有，解药拿来。”接下来她会用她的方式弥补何雪蓉母子。
    奶娘李氏听到此话，大惊失色：“夫人，奴婢知道错了，你别赶奴婢走。”
    “你若是想死的话，可以留下来，我能容你，老爷肯定不会容你。”
    实际上就是她容不下奶娘了，回想起来，自己这些年干的坏事，每一桩奶娘都是奶娘挑起然后推她一手。
    工具人钟老爷：我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拍哪里。
    奶娘李氏不求饶了，她还不想死，大不了离开这里回曦城，回到曦城她过得肯定比现在好。
    想到这里，奶娘便想通了。
    “奴婢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至于解药，奴婢没有，不仅奴婢没有，这世间也没有。”若有解药，嗜毒也不会被归入禁毒。
    奶娘说完退了出去。
    谢若音愣住，她叫来下人吩咐：“将陈大夫请过来。”
    陈德元还未走，不过也准备走了，他将方子递给管家，拿着自己东西刚抬脚，下人过来。
    “陈大夫，我家夫人有请。”
    陈德元愣住，没有多问，跟着这个下人回去钟夫人那里。
    来到钟夫人跟前，钟夫人让丫鬟退下去后，直言向陈大夫询问关于嗜毒解药的消息。
    “陈大夫可有解嗜毒的药？”
    “以前没有，近来遇到一位医术精湛的前辈，无意间跟他提起嗜毒，然后从前辈口中得知了嗜毒解药的配方，其中有几味药材相当难寻。”陈德元胡乱编造，脸不红心不跳，说得跟真的一样。
    钟夫人听完后双眼睁大：“不知陈大夫可否告知难寻的那几味药是什么。”
    陈德元将难寻的几味药告诉钟夫人，接着说了一些话便离开了钟府。
    陈大夫走后，钟夫人立即写信，将陈大夫说得那几味药写在信上，同时也提了奶娘李氏的事情。
    写好信，立即派人送往曦城谢家。
    …
    晚间，钟大人回府，从管家口中得知晚膳夫人跟何姨娘同桌而食，一起的还有大小姐二少爷，他整个人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事？
    十几年从不在一张桌子吃饭的人，今晚居然都坐在一起吃饭了。
    “管家，我走后，府里还发生了什么事？”
    “奶娘李氏被夫人赶出了府。”
    钟大人拧眉，决定去春熙园一趟，然而他去了之后，被告知夫人歇息了，并且下人还告诉他，夫人让他去梨花苑。
    钟大人心里又气又想笑，转身还真往梨花苑走去。
    既然这边问不到，那他去另一边问，结果同样，丫鬟也是说姨娘歇息了，让他去别处。
    钟大人气得差点爆粗口，深呼吸几下后，他转身去往女儿钟莹莹那里。
    至于为什么不去儿子钟浩轩那里，根据他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他去了肯定也是一样，索性不去，免得把自己气出毛病。
    钟莹莹在自己的院子里练武，就是一些拳脚功夫，毫无章法，都是她照着书上学的招式。
    父亲的突然到访，吓得她脚一绊，扑到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特别是胸口的位置，疼得想骂爹。
    进来的钟大人也没想到自己进来会看到这样的场面，瞅着还不起来的女儿，他黑着脸走过去。
    “还不起来？”说完伸出自己的手。
    钟莹莹看着面前亲爹的手，有些受宠若惊，硬是忘记了动作。
    钟大人被女儿的表情刺痛了心，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么不负责任的人。
    他抓住女儿的手臂，将人拉起来后松手。
    站起来后回神的钟莹莹局促不安，不敢直视父亲。
    钟大人看着跟前额头刘海贴在额上的女儿，便知女儿练了许久，并未说什么。扫了一眼女儿身上单薄的衣裳，道：“进屋。”说完抬脚走在前头。
    钟莹莹跟在后面，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父亲这时候来她这里所为何事。
    进屋后，钟大人见女儿杵着不进去添衣服，又张口吩咐：“去添件衣服，回头别着凉了。”
    钟莹莹惊愕，紧接着她咧嘴笑了笑，非常开心的进去内室，添了一件衣服后出来乖巧的站在父亲面前。
    “爹来找女儿是有什么事吗？”钟莹莹问得小心翼翼。
    钟大人看着面前说话小心翼翼的闺女，抿了一下唇，然后问女儿：“为父问你，今晚你娘跟何姨娘一起用晚膳都说了什么？”
    钟莹莹一听爹问这个，眨了眨眼睛，反问父亲：“爹是被娘跟何姨娘赶出来了吗？”
    钟大人被哽住：“……”这也是个糟心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