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的算数还是我教的，我能算错么？不相信自己扳着指头好好算算去。”
    苏长辉咂咂嘴，“可是，这也太多了吧。”
    他本来就是拿月钱的，每个月的工钱可比一般的伙计高多了。他这段时间在外面东跑西跑，见的东西多了，也没有那么妄自尊大。知道外面的事情不好找，所以更加珍惜眼前的生活。
    临海镇比不这里，那边人多，找事情做的人就更多了。那些做零工的，累死累活一个月的工钱，还没有他七八天赚得多。
    他吃住都在豆腐坊，也不是大手大脚的人，所以攒下来的不少。
    之前苏晓婉说的所谓分红，他根本就没想过。
    家业都是人家的，自己只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凭什么分红？这一点，苏长辉还是拎得很清的。
    苏晓婉从那个泥潭一般的家里把他拖出来，他已经很感激了，现在还有月钱。这样的日子，放在几个月前，他想都不敢想。
    分红？他从前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常雨的视线落在眼前的银子上，更是老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从前见过比这更多的钱，可那都是别人的，不属于她。但眼前的这些，是她的钱，她自己的！都是她自己的！
    她们一家人本来就是苏晓婉买回来的。一辈子都是奴才。
    自己的奴才，管吃管住，最多再给买几件衣服，就算是不错的了。还给钱？哪里有主人家给奴才钱的。
    常雨看着那些钱，心里很是激动，但是心里又清醒的很，而且又忐忑。
    “主子，这钱真的太多了。”
    其实也没有多少，两人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两银子，苏长辉因为要照顾流水线和豆腐坊两头，所以比常雨略微多些。
    苏晓婉为了方便他们用，都换成了二两一锭的小银锭子，现在摆在面前，看着倒是有个架势。
    见常雨也这么说，苏长辉紧跟着点头，“对啊，哪有这么多。流水线和豆腐坊不是才刚刚建起来么？光成本就花了不少，晓婉姐，你不用等收回成本再分红么？”
    “成本嘛，早就收回来了。”
    餐饮的利润是很高的，尤其是当形成产业链之后，要让给中间商的利润都省了出来，回本自然很快。
    只是这些，这两人现在还不懂。
    “我也不是什么大方的人。在钱上面，我很抠门的。所以我算的很清楚。你们自己看，这钱是现在就拿回去，还是放在我这里，等过几天进城的时候存到票号里面去。”
    苏长辉把面前的银锭子一个个摸了一遍，笑意逐渐从心里泛到唇边，“我也是，有钱人了。”
    苏晓婉失笑，瞧着苏长辉的样子，就可以想到自己从前见到钱的样子。大概也是这样的。
    “嗯，你也是有钱人了。不过，可别学着那些不上道的东西，把这钱用在吃喝嫖赌上。这四个，要是让我发现你沾染上一样，我就把你所有的职位撤了，让你滚回家去。”
    苏长辉有些不高兴的看向苏晓婉，“晓婉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可都是我辛苦赚来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怎么可能用在那些不正经的路子上。我会好好存着的。”
    想了想，又将那些银子推到苏晓婉面前，“晓婉姐，这个还是先放在你这里，等过几天，我去镇上存。”
    苏晓婉点头。
    她也是这个意思。
    毕竟，这些钱来来之不易，要是带回去让苏家那帮人看到了，恐怕一会功夫就能给搜刮光。
    常雨也从最开始的惊讶之中反应过来。
    没有多余的话，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苏晓婉旁边，“噗通”就跪了下去。
    “主子……”
    “你这是干什么呢！”苏晓婉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举动。她一个现代人，即便是再感谢，也不至于被跪拜啊。
    没经历过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
    苏晓婉没经历过常雨为人奴婢的那些日子，所以虽然知道辛苦，却并不能体会那种一直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被苏家人欺负，凌辱，折磨。可他们当时毕竟还是平民身份，即便是寄人篱下，也有属于自己的自由时光。
    可常雨，从来没有。
    他们是奴婢，即便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主子一声召唤，他们也的随叫随到。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到了这里，苏晓婉虽然许诺他们自由，但是爹娘当时都觉得，这只不过是主子们心情好了，就给下人们画个饼。好让她们更加拼命的做事而已。
    但是现在，常雨相信从前苏晓婉说的话了。
    那不是画饼，不是！
    因为握着手里的钱不会骗人。
    若苏晓婉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主子，那她根本没必要给她这些钱。
    他们一家来这里也有几个月了，苏晓婉家里的情况，他们都了解。
    知道苏晓婉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这些钱，对于那些豪门大户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苏晓婉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她若真是个吝啬的人，不给就不给，她们又能将她如何。她们是奴才，本来就是连月钱都可以没有的。哪有资格要什么分红。
    苏晓婉看着她，“你的钱便带回去吧。你父母不会惦记着你的钱。拿回家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若是要存，回头我们再进城的时候，你同我们一起去就是了。”
    常雨眼睛里续上了泪水，眼看着又要下跪，却被苏晓婉稳稳的拉住。
    “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女儿家也不可随便跪别人。你去那边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做的很好。这些，本就是你应得的。”
    常雨的眼睛的发亮。看着苏晓婉的目光里，带着感激和敬仰。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应得的？
    不，他们没有应得的。
    他们有的只是应做的。该做的，必须做的。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应得的。
    “好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你哭什么。”苏晓婉用帕子擦干净了常雨脸上的眼泪，“回去吧。让你爹娘也好好高兴高兴。”
    常雨点点头，拿着银子出门了。
    苏长辉又将自己那份仔细看了一遍，那眼神，活像个守财奴。
    末了，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晓婉姐，我也先走了。”
    “走？就准备这么空着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