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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拍脑袋结婚 第4节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现在还不是待业在家的白丁一个。比起来,起码他家大业大,事业有成。
    男女的条件哪有完全的对等,门当户对之类的比较,慕黎黎没细琢磨过她和席烽的情况。他觉得她不差,她亦不觉得他有所不足,就够了。
    但慕行长看的更多些。慕行长今年五十七,浸淫官场多年,气势隐而不露,等闲的人很容易被他压过去。
    接人待物方面比老狐狸还精明,很有一手。慕黎黎看席烽答的稳重,面上不敢有任何轻慢之色,稍稍一想便知道她爸的用意了。
    她在电话里说过男方是个开公司的老板,所以,慕行长从一副老知识分子的架势切入,不说下马威吧,也要一上来就镇住他。
    效果么,她瞧着席烽的态度,谦恭归谦恭,前后其实差别并不大。
    没坐多久,餐厅里章女士布置好菜肴,叫他们过去吃饭。
    慕家讲究“食不言” ,拿起筷子就谁也不许多话了。章女士为了表达她的好客之情,开头时招呼席烽多吃菜,并且用公筷给席烽舀了几块鱼肉。
    眼看慕行长杵着筷子、眉心一拢,她的手又缩了回去。
    沉默之间,一桌人都有几分不自在,只有慕黎黎埋头吃得津津有味。她巴不得谁也不说话,饭一吃、筷子一撂,把这个过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走完了。
    吃完饭,屋子里仍然静到只有厨房热水壶嘟嘟水开的声音,没人主动挑起话题。
    慕行长的不多言,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而席烽,他的表现很— —本分。
    顺其自然,顺着慕行长和章女士的话往下说,不敷衍了事,也不阿谀逢迎。
    慕黎黎算是看出来了,席烽的装腔作势比慕行长也不遑多让。
    下楼送完席烽回来,慕行长坐在客厅的主位上,架着胳膊等她。
    章女士也不钻厨房了,手里迭着从阳台晾衣杆上拿下来的衣服,在贵妃塌上陪着。
    慕黎黎一屁股坐下,自顾自地斟了杯茶,咚一声放下茶杯。
    “我们准备下个月结婚。”
    此言一出,慕行长气得眉毛直抖:“结什么结,我不同意!”
    厨房里李阿姨探出头,担忧地看了看厅里的剑拔弩张。慕黎黎挥挥手,让她不用管,转头对慕行长说。
    “这事儿我只是通知您,不是征求您的意见。同意不同意的,又不是您嫁过去。”
    慕行长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才忍住没对这个唯一的亲生闺女拍桌子。
    “即便只是通知我,我也有权力反对吧,我也有权力表达我的观点吧?”
    慕黎黎打断他越说越高的调门,反问:“您不同意什么?”
    章女士急忙起身,小碎步的往两人中间坐:“都别着急上火,慢慢说慢慢说… … ”
    “您不能带有色眼镜看人,他哪里不好?”慕黎黎骨子里不是个听话的孩子,慕行长的反对不但没有吓到她,反而像回到了叛逆期似的,正合她意。
    “你看他上门,哪里有一点低头求娶的样子?人这么精明,你哪是对手?”
    慕行长挑了两句刺,再接下来给出的理由,完全是她预料之中的调调。
    “士、农、工、商,我最不愿意你找个经商的。无往不利,看进眼里的全是利益和算计。我希望你哪怕下嫁一点,找个安分守己的书香门第,人人胡涂一点、平凡一点没关系,一世安稳的过日子… … ”
    她的终身大事慕行长也曾上过心,介绍过两个银行系统内的同龄男孩。慕黎黎照片一丢,见都不见一面。
    “您以为书香门第就不会?一样要么做官也么揽权,削尖脑袋往上爬,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得慕行长一噎。当着和尚骂秃子,眼看脾气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慕黎黎见好就收,站起来准备回房间,轻笑一声:“您这套太迂腐,人品这东西,和职业没关系。席烽的人品是我看好了的,婚事嘛,我只是先让您有个心里准备,等两家家长见面时再谈。”
    听起来似乎退了一步。慕行长这几年很少和她逆着来,亲生女儿就一个,越大越不和他交心,弄得他也越来越不敢说重话。
    家长在结婚这事上总有些话语权的。他只是不明白,怎么就忽然火急火燎的要结婚。
    “你才多大,着什么急!不要冲动做决定,大事上更要有静气,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都是为了你好。”
    “人是我认定的,好不好的您也看到了。现在是他,谈久了也是他,不会变。”
    慕黎黎说得坚定,补了一句,“再说,您不急我急。”
    这是她打心底里的实话。从个把月前脑子里有了这个念头,她就没停过。
    两人话语缓和下来,旁听的章女士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在一旁假惺惺的惊呼。
    “黎黎,你该不会是… … ”
    眼睛往她的腰上扫,意犹未尽的停住了。
    慕黎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贤良淑德的半分不乱。这时候火上浇油,章女士一贯看热闹不嫌事大。
    顺着章女士往下说:“您说怀孕?应该不会。不过,我们没太注意这方面… … ”
    慕行长眼见的一愣,他见多识广,年轻人的开放他不是不能接受。可真到自己女儿这里,哪个亲爹也受不了。
    “你… … ”慕行长指着她,说不出口了。
    慕黎黎勾起沙发上的小包,往胳膊上一挂:“我和席烽说了,日子赶紧看。下周末去他家,再下周末双方父母碰面,无论如何,肯定赶得及的,保证不让你们丢脸。。”
    连章女士都被她风驰电掣的安排震惊到无以复加:“太快了吧… … ”
    “不快。”慕黎黎说,“您看,慕岚岚那儿您说慢,到我这儿您又说快。”
    说得好像章女士多不好打发似的。章女士急忙偷眼去看慕行长,生怕他有什么意见:“我是怕准备时间不够,委屈了你… … ”
    十年前她进门时,慕黎黎已经是快十六的大姑娘了。按理慕黎黎的婚事她是不该置喙的。这么说也挑不出错处,慕黎黎点头。
    “您比我爸思想开明,观念也年轻,有空帮我劝劝,他和我们有代沟。”
    她温和的娓娓道,“上次不是您做了好久的工作,我爸才支持岚岚的嘛。你们既然支持她,也得支持我呀。”
    “ — —她说她是不婚主义者,而我,是闪婚主义者,半斤八两,凑一起了。”
    第四章 plan b or plan c
    慕黎黎曾反复想过,结婚到底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大好年华,一头扎进婚姻的坟墓,和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朝夕相对,有什么意思呢?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实在让她兴致缺缺。
    ——所以,更不能找个面目可憎之人,颜值过关很重要。赏心悦目,起码给她一点迈进围城的动力和勇气。
    对慕家人来说,突如其来的婚事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慕行长是,章女士也是。
    章女士脑子不慢,凭她的市侩精明,不出几天就能猜到其中的弯弯绕绕。
    事关切身利益,不为自己,即便为了慕岚岚,章女士也不会轻易放弃板上钉钉了十年的东西。
    其实,慕岚岚本来不姓慕,是章女士从上一段婚姻带过来的孩子,和慕行长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慕黎黎母亲重病在床两三年后,在一个冬夜里撒手人寰。慕行长工作忙,顾不上慕黎黎,大部分时间她跟着段家姨妈生活。
    小小的慕黎黎在母亲过世后一夜长大,对很多事情变得敏感细心。
    她在房里的书桌上摊开卷子写作业,姨妈在外间厅里和人聊天。她支着耳朵听姨妈讲,章女士的前夫是个酒鬼,因为开车喝酒屡次丢了工作,穷到家里揭不开锅。
    这样的女人,偏偏让慕行长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嫁给慕行长后,前夫借着慕岚岚的名头,还来慕家堵过人。被街坊四邻看到,传得人尽皆知。
    后来慕行长和章女士是如何解决的,没人知道。慕黎黎小心地探问过,段姨妈恨恨地说,能怎么解决,不外乎砸钱呗。
    砸的都是慕黎黎亲妈半辈子节衣缩食攒下来的钱。男人升官发财了,糟糠之妻也病死了,一头是幸事,一头是灭顶之灾。
    章女士不想慕黎黎早结婚,心里可能有n个理由。姐妹间的互相比较是一个,分家要分出去的财产是另一个。
    慕行长的理由里有没有这个?以前慕黎黎觉得不会,现在她已经摸不准了。
    “和家里pk的咋样了?”
    隔天,慕黎黎出门去闺蜜公司溜达,苗苗朝她询问进展。
    “还行吧,十拿九稳。”慕黎黎说。
    两人在公司的隔间里闲坐着,白天公司人烟稀少,工位冷冷清清的空了很多。
    春节后正是许多新项目立项的阶段,几个主力team倾巢而出,分赴各地下现场去了。
    慕黎黎对这间私募公司熟稔无比,连老板办公室的名贵咖啡豆藏在第几个格子柜里,都能轻车熟路的翻出来。
    因为这是她的老东家,效力了好几年,能不熟吗。
    “其他男士还召见吗?”苗苗问,“做个plan b之类的。”
    说好听点叫plan b ,难听点就是备胎。
    慕黎黎撩了撩长发,精致修长的脖颈半掩在秀发之下:“周日还空着,可以给我约一两个。工作日只能约晚上,还是算了。”
    苗苗对她的“三心二意“表示敬佩:“你这有时间管理大师的潜质,还真见啊?”
    “见呗,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这边进展虽然符合预期,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出岔子。”
    “会吗?”
    “应该— —不会。”慕黎黎答。
    席烽的靠谱程度超乎她的想象。搞定慕行长,一方面是她嘴上咬得死,慕行长不忍心和她反目成仇。另一方面,如果席烽的表现差出哪怕一点点,慕行长早就给否决掉了。
    人家是神一样的对手、猪一样的队友,到慕黎黎这里,刚好反过来了。
    一想到这点,慕黎黎和刚打了胜仗似的,心情重又开阔起来。
    “去年的年终奖发下来了吧?份子钱可以先准备起来了。”慕黎黎纤手一挥,“等大家回来帮我说一声,今年工作零创收,我可全靠大家帮 衬啦。”
    苗苗不给面子,拍掉她的手:“去你的吧!不怕贼偷就怕你惦记,公司亏成这样,还年终奖,不让我们倒贴钱就不错了!”
    慕黎黎抿嘴偷笑,料想她又要诉苦。年关难过,公司去年做的几桩投资简直一个比一个坑,掉进去就爬不出来的那种。
    她才不听,施施然地站起,慕黎黎戴上口罩:“行,不耽误你贴钱了,我还有事呢。”
    “这么早,干吗去?”
    慕黎黎整整衣角:“逛逛去,楼下人应该都在吧。”
    苗苗斜她一眼:“呦— —又去找钟师弟?”
    “钟易就钟易,你能不能别叫的那么近乎?人家也是不大不小的老板一枚,愿意被你天天叫师弟吗。”
    苗苗笑:“他愿不愿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你不愿意。”
    钟易和两人大学同一院系,但入学比她们低一级,年纪也比她们小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