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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1章 围魏救赵的反面教材

      “快撤!拉开,不能跟关羽正面肉搏!”看到己方骑兵的惨烈受挫,张辽阵阵心疼,连忙在损失继续扩大之前,就声嘶力竭地指挥他心爱的并州骑兵立刻拉开距离。
    至于他灰头土脸后退整队这个举动,会被营中还在勉强苦苦支撑维持战线的步兵队如何解读、会对中军步兵士气形成多大影响,张辽已经顾不得了。
    骑兵比步兵珍贵好多倍,并州军之所以也算天下强军,可不就是靠那数万精骑撑场子。
    关羽瞅准时机,亲自上阵,趁着敌人中军步兵阵线松动,带着两个营的陷阵士,如蟹钳的锋锐,直插敌军步兵主将郝萌的旗阵。
    不到半炷香之后,并州军的步兵全线开始退却,郝萌左支右拙,竟被关羽的钳形攻势掐断了后路。
    郝萌还想带着身边最精锐的千余亲兵突围,才砍翻了没几个汉军铁甲陷阵士,就正面撞上了关羽。
    郝萌也知道今日之战有进无退,也不管对上关羽有没有胜算,一咬牙冲杀了上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砰”关羽把郝萌的首级往地上一丢,用对方的肩甲内衬擦拭了一下青龙刀上的鲜血,挥军继续掩杀张辽军的步兵。
    张辽本人已经带着骑兵队暂时退远了,靠着卖掉己方步兵,他的骑兵倒是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时间差脱离战场。
    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张辽心中不由暗恨:我已经拖住关羽那么久了!而且第一时间就派了信使去麹义那儿报急,麹义为什么还没来增援、掩袭关羽侧背!
    今日这一战,看似描述简单,但实际上中间的血战厮杀时间也是不短的,每个阶段少则小半个时辰,绞肉极为惨烈。
    张辽败退之后稍稍收拾残兵,发现骑兵部队折损倒是不多,基本上都保住了,损失就是一开始瞎撞上去那一阵。
    但步兵部队损失惨重,几乎被彻底打散,就算还可以收拢败逃突围的残兵,张辽估计也不会超过两三千人。
    也就是说,大约七八千的部队,都被关羽歼灭或者包围迫降了。其实一开始相持阶段的阵战厮杀死伤,也就不到三千,随后都是士气动摇、阵线总崩后被追亡逐北、背刺扩大战果。
    相比之下,今日这一战,关羽那边的损失应该也就堪堪千余人——张辽的估计还挺准,因为战后关羽统计出来的全部伤亡损失也就一千三百余人,其中战死者四百多。随后郝萌被杀、张辽的步兵部队总崩溃,打起来就顺利了,追击阶段没怎么死人。
    张辽最终是带着骑兵连退数十里,当日午后未、申之交,跟后方增援上来的文丑会合,才算彻底扎稳阵脚。
    麹义迟迟不来,在张辽和文丑心中都种下了深深的怨念。
    ……
    麹义当然没想见死不救,也没想背叛袁绍——天地良心,至少到此时此刻为之,他是真心没想背叛袁绍。
    他之所以没来救援,显然是另有原因。
    早上辰时过半、他刚接到张辽报急信使时,就陷入了两难。一方面对方给了离间信提前通知他会打张辽而不打他。他没有立刻相信并且对张辽的遇袭做出预防,将来万一被捅出来,麻烦肯定不会小。
    另一方面,张辽的报急信使把情况说得非常危急——这也是人之常情,张辽为了让麹义多上点心、救援时更急切一点,投入的兵力更多一些,肯定要夸大关羽来袭营的力度。
    比如关羽明明是集中了两万兵力攻打,到了张辽口中起码会夸大成至少两万五,甚至接近三万——要不是明知道关羽的嫡系部队总共也就三万人,前一阶段的几场小战役中还有损失,张辽恐怕报一个超过三万的人数都有可能。
    遇到危急和有可能战败,就把敌人说得更强大,这是一切将领的天性。
    君不见后世丑国内战、杨基军将领连连败北,每次都跟大统领吹嘘说“南军是我们的三倍以上”,以至于大统领都怒了,在记者招待会上一本正经地说“看来南军有400万人!因为联邦军队就有120万了!”
    张辽的虚报本无可厚非,但却给了急于超预期立功以证明自己的麹义,形成了新的误导。
    麹义当时就心中飞速盘算:“直接奔袭支援张辽,直线行军距离接近四十里,虽然两个时辰之内定能赶到。
    但张辽把情况说得那么危急,或许两个时辰后,他自己觉得力不能支,已经选择断尾求生、留下一部断后,主力北撤了。若是如此,我去了也有被关羽各个击破的机会。
    而且,我要救张辽,不可能真的走直线行军——那样的话,得在靠近张辽营地的位置,才西渡丹水,如果关羽就在左近,还会被半渡而击。
    所以,无论如何我军救援张辽都得走个折线行军路线,先多往西偏一些、提前渡过丹水,然后再往正北沿着丹水西岸攻击关羽、救援张辽。
    既如此,也不在乎再稍微多走五六里路了——咱直接先往正西,直插野王城和关羽在丹、沁二水夹角处的大营之间。然后择机攻打一处空虚所在。
    张辽说关羽攻打他的部队的规模,几乎相当于关羽倾巢出动了。那么,关羽防守兵力必然不足。野王有城池庇护,两个时辰或许攻不下来,可那处夹河口扼守咽喉的营寨,却有可能拿下。
    只要攻破关羽出击的本寨,也能起到围魏救赵的效果,而且还能尽量保存我军嫡系部队有生力量、让死磕伤亡的硬仗丢给张辽去打,对关羽的打击也会更大。到时候在大将军面前论功过,我方的功劳也更大,就不怕有人进谗言挑唆猜忌了。”
    基于如此想法,急于立个大功证明自己清白可靠的麹义,果断选择了围魏救赵。
    他带了一万多人,选择了这条折线行军路线,先往正西,再往正北。这看起来比直接救援张辽远了大约十里路(三角形两边之和大于第三条斜边),却是最赚的。
    二十里路在强行军的状态下,一个时辰也不用。毕竟部队不用带辎重,只是出营打一仗就回来的,比较轻装,最多带点中午的干粮就行。
    巳时初刻,麹义的部队已经插到了野王城与丹、沁水寨之间。麹义先远远观察了一下,发现野王城头旌旗倒伏、不闻金鼓,连巡逻士卒都看不见。而城外的水寨倒是旌旗依然,遥望严整。
    麹义也不想乱猜,先试探性派骑兵到城下试探,对着城头骑射放箭。结果城头果然鼓声四起,弓弩手齐出,对着城下交叉乱射,须臾间射杀十余骑。
    麹义连忙勒兵绕路,放弃试探野王城,准备强攻丹、沁水寨,同时心中暗忖:“关羽倒还知道大军轻出要虚张声势,正是兵法之道。
    如此看来,他也知道野王城池重要,而营寨随时能重立,城内驻军是虚则实之,留了数千精兵驻守却不张扬。城外水寨驻军是实则虚之,没有多少兵马而旌旗遍立。”
    麹义便着力攻打城北水寨。
    关羽在城北的水寨,南侧有沁水阻挡,无法被直接攻击,东北两侧又有刚好到此蜿蜒的丹水阻挡,所以只有正西面一侧可以被攻击到。
    麹义花了点时间迂回绕路,把他的部队在营寨西侧排好阵型,然后鼓噪威慑而进,一边猛攻还一边让骂阵手集中呐喊、打击守军士气,让他们快快投降可免一死。
    ……
    “诸葛长史真是神算,野王城里其实才千余弓弩手,还敢把试探的敌军放到最近、才从容不迫夹射攒射,诱得麹义以为城内兵多而水寨愈发空虚。这是白白送上门来让我等建功了。”
    徐晃守在水寨内,把一千名神臂弩手与几十台诸葛连弩远近搭配、部署在垫高的土台寨墙背后和哨塔箭楼之上。另外无数普通弩手、弓箭手和近战士卒,也梯次防御,法度严谨。
    与张辽的营地相比,关羽这个营地因为在两河交汇之处,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被攻击的正面非常狭窄。哪怕只留五千人守营,也能轻松留足预备队、一批批轮换着上,牢牢守住正面。
    东侧整个寨墙部分,几百个人就能站满战线了,留一千五百人,足够站三排,远程兵近战兵层次分明。
    麹义也算是用弩兵的高手了,他的先登营原本也是天下强兵,近年来随着诸葛连弩的战场缴获、技术扩散,先登营甚至也有少量装备诸葛连弩,配合车阵用于防守战,专克轻骑的骑射冲锋。
    只不过今天是主动攻打营寨,车杖笨重,连弩部署不便,先登营用的都是普通踏张弩,但也配了长盾手协防,稳扎稳打攻防严谨。
    不过,刚刚开战后不久,麹义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嗡嗡”地犀利羽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那箭矢挟风的尖啸之声,比以往战场上见识过的都要犀利。甚至有前排长盾手那一人多高的宽阔盾牌被射穿,杀伤盾后的人员。
    这些盾牌都是粗硬的藤条编制,或者是用剖开的厚竹拼钉而成,材质虽然不如硬木甚至铁皮坚韧,但厚度绝对是够的。藤条的粗细和竹子的厚薄足有一寸多。
    而麹义的惊讶还不仅在于汉军弩的杀伤力,而是他发现汉军居然能覆盖三百步之远的敌人——
    可见守营部队一开始也是刻意先把敌人放近了打。而刚才野王城头那些守军,似乎没有装备射程如此之远的弩,关羽是刻意把新式兵器集中守这个水寨。
    显然,关羽是笃定了“麹义就算要围魏救赵,也知道城难攻而寨易攻,会优先攻打水寨”,再略加引导,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诸葛亮先是张弛有度地吸引着仇恨值,一边消磨麹义的士气,一边黏住前排的麹义部队,消耗了一波之后,才适时让人大喊:
    “麹义你中计了!我家太尉早就料定你要围魏救赵!麹义的士兵听着,你家将军这是刻意想战败,好有借口不救援张辽呢!你们别太拼,为了将军演戏把命送了就太不值了!”
    麹义气得怒满胸膛,一时冲动又猛攻了一阵,但结果只是被神臂弩的交叉火力和严谨的营寨防守、又依托地利狠狠杀伤了一波。徐晃诸葛亮的守营,可不比早上张辽被偷袭时那么猝不及防,一切都是准备得非常充分。
    麹义只好忍受士气重挫的代价,浪费了半个多时辰,重新整顿好队伍、沿着丹河往正北而去支援张辽。
    但因为绕路多走了十几里,又被诸葛亮引诱攻营浪费小半个时辰,他还没到张辽就彻底败退了。麹义怕被关羽各个击破,在先锋斥候打探到情况时,也连忙收住了脚步、往回东渡丹水退回出发阵地。
    然后,当晚就是一阵非常猛烈的撕逼,张辽文丑麹义互相攻讦,一个怪对方夸大敌情误导自己去围魏救赵、一个怪对方一整天都没出现,居然不救援友军。这番推诿最后一直吵到袁绍本人那儿,让袁军高层都头痛不已。
    袁绍为此分别请教了好几位心腹谋士,该如何处置前方将领的不合,又该如何稳住大家继续卖力,一时没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