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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每天都想跑路 第19节

      江云声看看被人群簇拥着的公主,和身边满脸疲倦的小世子。倘如陆在望是好好的当作女孩养大,如今约莫也和公主一般,高高在上,尊荣华贵。隔着重重护卫和近侍,永远不会和他这般的市井泥腿子有一点交集。
    他小二十年的人生里,见多了仗势欺人的权贵,那帮人吊着眼昂着鼻,永不肯将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放在眼里。
    陆在望出身名门望族,可没有半点权贵的气派,却总过的拧巴困苦。她穿一身锦衣,而后一头跳进泥坑里,没心没肺的滚了几圈,好叫旁人不能因她的锦衣而叫她去守给穿锦衣的人定的规矩。
    赵延叫人给牵了两匹马来,陆在望和江云声便一人一马晃晃悠悠往永宁侯府去,陆在望对今日江侍卫的表现非常不满,板着张脸道:“赶明儿本世子得给你培训培训,怎样做一个合格的侍卫。”
    江云声:“怎得?”
    陆在望一本正经:“你要知晓,怎样看我的眼色行事。我今日在王府想脱身,你很该找个理由把我拖走,你竟眼睁睁看着我被那俩姐弟拖走,毫无作为,这像话吗?”
    江云声道:“那可是皇子公主。”
    陆在望奇道:“你训斥庆徽公主时,怎得不说那是公主?说到这里我还得说你,今日你虽是替我解决麻烦,可下回不可如此莽撞,并非谁都有公主的好脾气,若换了个人,治你不敬之罪,又待如何?”
    因为玉川讲话总是柔声柔气,江云声心粗,下意识就把她当作寻常姑娘,回头再一想他险些把公主摔了个屁股蹲,也颇心有戚戚,这会陆在望一说,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以后再遇着,我也后面跟着。离的远点。”
    他是下等人,还是离贵胄远些的好。
    陆在望见他颇受教导,趁热打铁说道:“再如我要揍人,我看他一眼你便得知道此时需一棍子抡过去,当然我并不是每次瞧谁都表示揍人,这你就得学会分辨。这上头你有个极好的前辈,哪天我带你去学习学习。”
    天上月不知何时隐了踪迹,转瞬间落起了细密的雨,寒气陡然攀上了身,陆在望打了个哆嗦,江云声便道:“先别忙着学习,快些回府。”
    两人便打马往永宁侯府奔去,马蹄穿过漆黑寂静的长街,那细细的雨丝转为豆大的雨滴,越下越急,她用胳膊横在额头上挡雨,江云声见状,便停了马,脱下外袍将她兜头盖住。正在这时,一阵急喝声和杂乱的马蹄声传来,一队穿着甲胄的兵马从长街上匆匆行过,踩着街上的水坑,溅起阵阵水迹,极快的没入夜色里。
    雨已成了瓢泼之势。
    陆在望顾不上看热闹,一路疾奔回府,湿衣裹在身上,她冷的直抖。却见竹春撑着伞站在侯府右角门上。陆在望下了马,本以为是回府晚了些竹春才等到门口来,竹春却匆匆迎上来道:“世子爷,你可算回来了。城西的吴掌柜有急事来报,已等了一会了。”
    她揭下江云声的外袍,抖了抖水。竹春立马将干净衣裳给她披上,陆在望先吩咐道:“安排个住处给他。”又对江云声道:“雨太大了,你今晚就住在侯府。”而后才问起竹春,“什么事?他人呢?”
    竹春叫吴掌柜候在角门旁一处小耳房中,陆在望一进去,见吴掌柜和一位车夫一坐一蹲,见了她立刻起身行礼。“爷。”
    陆在望便和声道:“不必多礼。这么晚了有何要事?”
    吴掌柜便把车夫提上前来,“这是住在城西北小街水井巷的老六。”
    老六甫进侯府便手足无措,连耳房里的椅子也没敢坐,此时看着面前的锦袍公子更是把腰弯又低些,起先说话有些坑巴,陆在望一直和气的看着他,后面他便顺畅利落起来。“我今日晚间收车往家回时,经过东榆树巷看见几个人鬼鬼祟祟的,看样貌不像是咱们晋人,倒很像南元人。我就留了心跟着,后竟发现他们在暗巷中杀了人!我吓了个破胆,掉头就跑了。而后见那帮人匆匆走了,才敢回去看。杀的好似是个官儿,我不认识,只看着形容像,他手上握着这个铁牌,我不识字,只把它带了来,给爷过过眼。”
    陆在望暗道此人也当真是富贵险中求,独身一人他也敢上去瞧,得亏是没出事,倘若被人灭了口,那她岂不算是无意害了人性命?
    老六从腰间掏了个铁牌出来,陆在望一拿到手中,登时愣了。不由去看吴掌柜,他亦满面战战,难怪要连夜冒雨带人来见她。
    那玄黑牌上圆下方,颇有分量,纹饰简略,背面刻一卧虎,正面则是“成王府令”。
    陆在望不由放手上颠了颠,怼到眼跟前仔细瞅,这玩意能不能是真的,可惜她并未见过王府令长什么模样。只好问老六,“那些你确定是南元人吗?”
    老六道:“看衣着倒是像咱们晋人,只是身量都不高,看那眼睛,也是浅瞳。我偷跟过去时,听他们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鸟话,想来错不了。”
    她只好又去盯着那令牌琢磨,忽的想起方才长街上的卫兵来,老六又说死的像是个官……她正坐起来,皱着眉深思,捏着令牌抬头问道:“还能认出那些人吗?”
    老六赶忙点头,她看向吴掌柜,“我从侯府调几个府兵,你带着老六一起,明日去出事的地方蹲着,看能不能蹲到那些人。再则再找个画师,老六帮着画幅像出来,你发下去叫其余人帮着留意。但切记,寻到人只远远跟着,务必不要上前,派人告知我即可。”
    她微眯着眼,捏着玄铁令牌,总觉得有些不安,沉声道:“此事要快,还要隐秘。”
    吴掌柜点头应了,她叫竹春取了一百两银票来,递给老六,“这是你的酬劳。这事你做的好。只是倘若下回再有,切不可冒险,比起情报,自然还是你的性命重要。”
    吴掌柜说道:“记着世子爷的话,好好办事,自不会亏待了你。”老六忙不迭点头,拿着银票愈发谦卑,他得累死累活拉多少趟车才能攒到一百两呢,当即千恩万谢,心里暗下决心,定要办好了此事,叫世子瞧瞧他的本事,日后何愁挣不到银子。
    待人走了,陆在望叫人带江云声下去安置,自回了青山院。她将那块令牌藏好,此事透着古怪,不知全貌之前,她不打算叫赵珩知道她在其中插了一脚。倘若他和此事无关,她自然可以记一功。倘若有关……她不想陷入更深的事情里边,和赵珩扯上更多的关系。
    陆在望原本预备第二日打听一番死的人是谁,是否真是朝廷官员,可未等她去打听,此事便传的满城风雨——死的是御史大夫杜仁怀。他跟赵珩还真有点纠葛,此前弹劾赵珩副将不尊太子的御史,正是此人。
    杜仁怀是叫人背后一刀毙命,杜家人见他深夜不归,也未曾给家里报信,找遍衙门和素日好友处都没见其人,最后在离家宅不远的东榆树巷找到了尸首。当即报了京兆府,那夜陆在望遇到的兵马,便是京兆府的人。
    此事上达天听,陛下严令京兆府彻查,民间也因此事风言风语。
    陆在望更觉古怪,杜仁怀死在夜里,京兆府连夜办案,怎得传言传的的如此之快?且朝廷命官遭人杀害,本也不是光彩的事情,京兆府和杜家都有分寸,谁会说的京城大街小巷都知道呢?
    这几日朝堂上也不安宁,她听陆进明说,太子和成王政见不合。
    南元使臣进京,太子手下的官员上奏陛下,重启云浮,临州,泉州等地的船舶司,此前因南元和晋边乱不断,海贸一波三折,此番两国既已谈和,可以坐下来好好商谈,毕竟海贸利巨,对两国都有好处。
    可赵珩不同意,理由也简单,南元人素来诡诈,议和也未必真心与晋同盟——他不觉得这是帮好东西。天下未定,不必在此时着急重启船舶司。以他看来,海贸是假,某些人着急以中谋私才是真。
    太子叫他当庭顶了回去,也不示弱,暗讽他将心腹将领多数留在南元,是为拥兵自重。南元既以议和,自然安定为先,建两国邦交,以寻合作,大军压境难免叫百姓不安。
    赵珩素来主战,太子却事事以和为先。
    陆在望对这两人的了解都有限,不过以天下局势来看,太子的主和可能仅仅是因为赵珩主战,他总得和赵珩对着来么,不然显不出他的才干来,他又不会打仗。
    她既不主战也不主和。她觉着如今鼎立的局势还凑合。像南元故意犯境,自然得还手。可若都安安分分的,晋元梁也不必非得分个高低出来,届时天下陷入战乱,自然又得害苦了百姓。
    赵珩和赵戚各有各的道理,只是这两人不对付,攘外之余还得对内,都有一点失了偏颇。
    她想,这准是南元北梁最想看到的局面。
    赵珩这几日行踪不定,王府只有赵玉川和赵延姐弟两个。她已去过成王府,赵珩不会不知,他若有空自会召她过去,可接连几日都没有消息。
    陆在望又犹豫起来,她是不是最好适时的,得多去几次表表忠心?
    赵珩毕竟拿捏着她的把柄,她多多主动,以便少叫他挑出些差错来。纵使他没空见她,她干晾着也显得诚心谦卑。
    且说不准还能探探,赵珩和杜仁怀的事情有无关联。
    她这般想了想,便又抖擞精神,预备上成王府再溜达一趟。
    正在此时,竹春带着吴掌柜匆匆求见,他已寻到了那几个南元人的踪迹。
    第27章
    拢共不过三四天功夫,陆在望暗道吴掌柜动作倒是够快,她立马改道,叫上江云声和吴掌柜匆匆赶过去。
    吴掌柜派了人守着,这是个街市里极常见的茶铺,棚下摆了几张方桌,几文钱点壶茶便能坐个大半晌。
    陆在望赶去时那帮南元人还坐在那喝茶,她的衣着和这口粗茶并不相配,她便去了对面的茶楼,挑了个二楼临窗的位置,不动声色的看着。
    吴掌柜躬身道:“小的和其余几个掌柜通了气,发了画像下去。这几个人并不避讳,满街乱转着呢,又都齐来齐往的,兄弟们也尽心留意了,才几天便得了消息。”
    陆在望喝了口茶,吴掌柜为稳妥,也将老六叫过来认人,此时侍立在桌旁,不住的点头。自打他得了一百两银子的赏赐,惹得人人艳羡,又听闻主家要寻人,自然都尽心竭力。
    陆在望吩咐道:“找到了便好。此事与你们便到此为止,日后见到这些人也不要上前打听或跟踪,只当没有这件事。”
    这几个人沾了人命,凶恶难断,车夫掌柜毕竟都是寻常谋生的百姓,还是不要将他们牵连进去。既然有了凶手的下落,自有她和江云声跟下去。
    她看了吴掌柜一眼,他心里便有了分寸,忙点头应是。老六却有些犹豫,陆在望瞧他有话,便道:“有什么事要说?”
    老六面上颇有难色,想了几番才问,“世子爷,小的那日捡到的,是成王府的令牌不是?”
    陆在望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老六忙道:“小的确是不识字,可还会留心字模样。近日有些传言……”
    他支支吾吾的,陆在望微皱了眉:“直说便是。”
    老六道:“说东榆树巷杜大人的死,和成王爷有关联。”他挠挠头,“小的回去一想,那令牌上字似乎是个什么王府的字样,画出来着人一问,果然是。小的就想此事难道真和王爷……”
    陆在望眼神一凛,轻声道:“你说出去的?”
    老六脑袋连着手一起惶恐的摆起来,“不是不是,我决计不曾说出去一个字。”
    她便笑起来,“既如此,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真是真不是,碍着你吃饭喝水挣银子吗?”
    老六又挠挠头,陆在望又道:“那人是何等身份大家都清楚,一个令牌说明不了什么。可你要是将此事说出去,市井中以讹传讹,惹恼了王爷,那你一家日后怕也难安生。”
    老六忙不迭道:“是小的多话,是小的多话。”他擦擦脑门上的汗,“我便当不曾见过令牌便是。”
    陆在望挥挥手打发了老六,她话已说到,瞧老六的样子也不像敢满街把成王挂嘴上的人。她留下吴掌柜,问道:“哪里来的传言,怎的又扯上了成王爷?”
    吴掌柜道:“也不知哪里流传出来的,近日愈演愈烈,街巷中都在说,说王爷不满杜大人弹劾……”接下去的话吴掌柜没敢说,陆在望颇为无语,得益于各色话本杂剧,赵珩在民间的形象素来既正且端,怎得短短几日又变成了个听不得人言的小心眼?
    御史弹劾也是寻常事,杜仁怀即便是个嘴碎的无事忙,赵珩也不至于容不下他。
    她一面吃着糕点,一面观察茶铺里几个毫不起眼的南元人,神思游荡起来。
    “他们走了。”江云声敲了敲桌子,陆在望回过神,忙起身,“走,跟上。”
    她只留下先前配给吴掌柜的府兵,同样打发了吴掌柜,便和江云声一道,跟在人后。
    为免显眼,陆在望将人分散开,自己领着江云声东晃晃西逛逛,不一会江云声便抱了一兜子杂物,那几人大摇大摆的过了街市,又进了个颇气派的酒楼,直到天色擦黑,也再未出来。
    陆在望跟的既困且饿,便将府兵留下,先行回了侯府。
    这跟踪人的活还真不是容易干的,陆在望只觉胳膊腿脖子眼睛无一处不酸,她走了几步便就地找了个小摊一屁股坐进去,“走不动了。”
    江云声也跟着坐下,她十分不满的看过去,心想招的侍卫真是一点眼力见没有,遂敲敲桌子,“江侍卫,本世子走不动了。”
    江云声道:“你这不是坐下歇着了吗?”
    陆在望:“那本世子是不是还得回侯府啊?本世子想回去躺着,但本世子不想走路。”
    江云声从她灼灼的目光中缓慢的记起自己的身份,站起来道:“行吧,那我背你回去。”
    陆在望恼怒道:“老子堂堂一条好汉,叫侍卫背着满街乱晃,老子要脸不要?”
    江云声看着眼前瘦巴巴矮墩墩的一条好汉,顿时无言,陆在望见他脑子跟浆糊糊住了似的,一拍桌子,“你应当给本世子找辆马车,或一匹马。成日就知道跟柱子似的杵着,你这个月绩效没了。”
    江云声理解的侍卫差不多就是随时随地的杵在主子身边,故而他就是这般做的。他认为是陆在望最近没招人打,显不出他这个侍卫的必要性,她才找茬。
    可江云声先入为主,始终觉得陆在望是个小姑娘,他觉得可以忍忍。很好脾气的站起来,“我去找马。”
    陆在望想着,她再去“觐见”赵珩的时候,一定得拖着江云声,叫他多受一点熏陶。
    她一回侯府,元嘉就蹦过来,扯着陆在望的衣袖挂在她身上,“庆徽公主来了!”
    陆在望立刻扭头左看右看,元嘉笑嘻嘻的:“公主早就走了。你又出去鬼混,一天见不着人。”
    陆在望的衣裳被她扯得松松垮垮,可元嘉说完便嫌弃她一身的尘土,又掩鼻跳开。陆在望不服气的抖抖衣裳,昂着脸往青山院走,元嘉又跟过来,““她叫我明日和她一块去太子府看大姐姐。”
    陆在望道:“大姐姐也好些日子没消息了,既然公主叫你去,那便去呗。公主性子温善,不会为难你。”
    元嘉道:“可娘愁容满面,不想叫我和公主一道。”
    沈氏和陆进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元安的婚事并不美满,元清性子安静,婚事由家里定下,夫妇和睦。只剩下元嘉,被老四带的爱玩爱闹,花会雅集不断,陆家权柄益重,沈氏连门都不想叫她出,更遑论赴公主的邀约。
    陆在望倒觉得父亲母亲多虑,可毕竟她惹出来的风波,便对元嘉道:“你只去太子府看大姐姐,倘若公主邀你去王府,你不答应就是了。”
    元嘉点点头,又道:“你前日叫竹春收拾屋子给谁住?听说是个男子,娘已经知道了,叫你去问话。”
    沈氏管不住陆在望,总怕她又有古怪想法,侯府的侍卫她不要,偏自己不知从哪寻来一个,听说还是个容貌英挺的年轻男子,她便又担心起来。
    毕竟是姑娘,整日带着个男子算怎么回事呢?
    陆在望只好回去换衣裳,一进院子瞧见山月带着采兰在院中侍弄花草,采兰拎水埋土,颇为利落,没了当日的瑟缩,可一见她便紧张的站起来,乖顺的垂着头,手脚也不敢乱动。山月对陆在望笑道:“她老是在屋里不出来,我担心她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