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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132节

      魏广微嘿嘿笑着,刚出了这里,脸上也便换了一副笑容,喃喃自语:
    “魏大中,敢参劾我,看我怎么弄你。”
    ......
    “厂臣真是如此说的!?”
    御史陈九畴听魏广微说完,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回踱步,几息之后,凝神道:
    “你不会骗我吧?”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我是同乡!”魏广微一副气恼之色,拂袖道:
    “这一年之中,厂臣被参劾的奏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为什么不倒?这其中的道理,你要想明白!”
    “看来我今日真是不该来,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等等——”
    陈九畴将他拦住,思量片刻,终究下定决心,道:“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弹劾谢应祥!”魏广微阴恻恻道。
    第二天,东林党重臣参劾东林党元勋门生的戏剧景象,在大明朝再次上演。
    在魏忠贤的默许,魏广微的授意之下,都察院御史陈九畴改换门庭,直接和东林同僚撕破脸皮,借推举巡抚一事,弹劾谢应祥。
    朱由校在暖阁看着这份奏疏,也是哭笑不得,这帮臣子是真的闲,三句话不对付就要开始互掐。
    魏广微的事儿刚过不到半个月,选个巡抚,这就又开始唇枪舌战了。
    他们一掐起来,朱由校就得四处搜集密报,摸清涉事每名官员的底细,然后审时度势,把控全局。
    这样下去,实在是很累。
    不过没办法,这皇帝做了,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消极怠工的,何况宁夏是重镇,巡抚人选,朱由校也很上心。
    朱由校苦笑一声,遂将目光放在陈九畴的奏疏上。
    这份奏疏大有门道,看似是以弹劾谢应祥为主,却也指出前者与魏大中的师生关系。
    陈九畴和魏广微真正目的绝不是小小的谢应祥,而是通过弹劾谢应祥来影射魏大中,以师生之谊,朦胧滥推,自欺欺人,辅翼以门生。
    对东林党人来说,奏疏又是自己人上的,这简直是打脸。
    魏大中虽然心中明白他说的没错,但还是一副不服不忿的样子,当即上疏抗辩,言辞恳切。
    毕竟,要维持人设嘛!
    ......
    “陈九畴会反咬一口,这在我所料之中。”
    赵南星手中拿着京报,脸色深沉。
    总说京报这玩意不是好东西,可身体还是很诚实,每期京报一出,包括赵南星在内的东林党人,也都会买来一份看看。
    魏大中性格急躁,早气的脸红脖子粗,若不是赵南星等人拦着,他非要闯宫见驾,一舒已见!
    他大声嚷道:
    “那陈九畴正愁升迁无路,与魏广微臭味相投,这次能为那威风八面的魏阉办事,怎么可能不答应?”
    “你朝我们吼,有什么用?”赵南星实在受不了他这脾气,也拉下脸,一手拍在桌上,愠怒道:
    “现在重要的是,如何脱身,如何反驳!”
    这时,站在一旁的刘宗周说话了,他沉吟半晌,静静道:
    “事到如今,只能再上一疏。”
    “我等应向陛下述明,谢应祥为人清正恬淡,推举他为巡抚,实因才能,绝无同党包庇这等非分之想!”
    赵南星叹道:“只得如此…”
    ……
    第一百七十二章:魏忠贤的能耐
    对于魏大中和陈九畴之间的是非曲直,朱由校不能一语而断,按旧例要交付部议,再做复疏。
    很神奇的是,部院复议结论一边倒的都认为陈九畴论人失实。
    尤其是以赵南星为首的吏部和都察院,不少人在复疏中都称魏大中品行高厚如山,陈九畴说他以师生之谊,朦胧滥推,纯属无稽、污蔑之笑谈。
    赵南星其后并上奏疏,力挺魏大中,称:“陈九畴此举居心叵测,妄图让君子不得同道为朋。
    如此一来,贤德之人均惶惶不可终日,吏部也不能再为国举贤!
    陈九畴无风起波,意在将满朝群贤一网打尽。其本该严加惩戒,念皇上优容言官,请姑置之,以鼓励敢于上疏言事之风。”
    皇帝神态愈看愈冷,竟猛然打了个寒噤。
    今日气候适宜,气温转暖,宫人们穿着普遍都不多,皇帝为何会如此?
    王朝辅见皇帝神态愈显冷淡,心下惶然,连忙上前体贴地为他披上大髦。
    朱由校心情燥郁,不想动弹,只是轻“嗯”一声,伸手紧了紧衣襟。
    屏风之后的都人收拾了暖阁,步履小心地走出来,却依旧惊动了闭眼沉思的皇帝。
    “陛下恕罪啊…”
    尘埃在西暖阁内飞扬、飘落,归处无定,唯有抖着身子求饶的都人,方能让朱由校心中兴起一丝慰藉。
    “滚。”
    一声落下,都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逃出了西暖阁。
    ......
    赵南星这份饱含威胁意味的奏疏,还只是开始。
    东林党人在其后纷纷上疏,极尽所能为魏大中、谢应祥开脱,不吝溢美之词,对陈九畴则大加诋毁、驳斥,欲除之而后快。
    陈九畴自然不甘于此,数度上疏为自己抗辩。
    其实,朝中官员都知道,这次东林党人真的是在强词夺理,无事生非。
    朝廷部议,都察院、吏部与阉党各执一词,按照以往,这又是一次拖延数日的大议。
    然而这回,因为都察院、吏部皆由赵南星主持,流程进行得比往日快了太多。
    快到什么地步?
    前日开始复议,两日不到居然议完了,赵南星就连奏疏也上完了,这等速度,便是普通百姓从京报上看见,也有一种东林党抱成团,主导复议的感觉。
    民间顿起言论,都说这次复议更像是东林党内部的议论,走个过场。
    魏忠贤与王朝辅见了一面,知道这天西暖阁里皇帝的郁郁寡欢,当时就明白,皇帝这是动气了。
    要是再不做点什么,这股龙兴怕就要震到自己头上了。
    他即找来魏广微、顾秉谦等魏党骨干,言语之间,授意他们发动各自党羽下死手。
    魏忠贤这边意思一出,魏党们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意图置东林于死地。
    现在,事情越闹越大,就连魏忠贤的目标也变了。
    阉党的奏疏比东林党人只多不少,他们不能主持复议,但却可以把持朝政,让东林党说不出话来。
    那具体如何操作?
    很简单,曾作为东林党重臣的陈九畴、魏广微先牵头,该上疏的上疏,该到民间宣传的就潜伏在民间。
    将此回复议的细枝末节和盘托出,曝光于大众。
    阉党的那些破事就算见光了,也只会名声更臭,可一直竖立清流人设的东林党们一旦见光,必死无疑。
    魏广微和陈九畴曾是东林重臣,两人各拟了一份奏疏,将复议和东林党各大臣之间的关系,说了个通透,爆了无数猛料。
    其中的重点对象,是魏大中。
    魏大中是谢应祥的老师,所以才会与赵南星等东林党人极力推举后者任宁夏巡抚,这是其一。
    奏疏里,魏广微又指出,魏大中嘴上没个把门的,常说一句话:
    “吾少时家酷贫,以自学为生员,因才能而得景逸先生赏识,并拜其为师。”
    这话中的景逸先生,就是高攀龙。
    魏大中以此为殊荣,东林党人也吹的邪乎,乍一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然而魏广微以自身的会试经历,继续往深扒。
    万历四十四年,已经四十一岁的魏大中总算进士及第,就这,东林党人还把他吹成了大器晚成…
    那么问题来了,要是魏大中真如他所说,靠自学成为生员,然后被高攀龙看重,怎么说也应该是个小神童了,怎么考个进士还这么费劲。
    再一看当时的会试是谁主持,就能说得通了。
    没被人,就是高攀龙和赵南星!
    在这之后,魏大中一路平步青云的仕途,也就并不是很奇怪。
    还不只魏大中一个人是能扒出来的,很多所谓的大贤,早年仕途出身,都是细思极恐!
    这只是魏广微说的,陈九畴也有新戏。
    魏大中的老师高攀龙,早年做过赵南星的门生,而赵南星其实和那个江嘉县令谢应祥,也有书信往来。
    东林党里边的道道很乱,但有迹可循。
    这些魏忠贤不是不知道,他早摸的一清二楚,可他为什么一直不动手?
    一是证据不足,舆论也没全在自己手里,二就是时机不成熟,说出来也没用。
    对付东林党,棋要一步一步的下。
    本来这回,魏忠贤只是想用魏广微打击魏大中一番,把宁夏巡抚这个位子抢到手。
    可这事坏就坏在赵南星和魏大中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