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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528节

      整个颜家,无论男女老少,都在官兵接下来的血腥镇压中,尸骨无存。
    黄得功站在大堂上,暴怒的踹翻了一张桌案,喝问:
    “颜佩禄呢,让他给跑了?”
    “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这个贼人,本督不亲手砍了他,难消心头之恨!”
    说完不久,一名江南大营督标营兵士赶来,大声说道:
    “启禀总督,找到颜佩禄了!”
    原来这个颜佩禄一听官兵入城的消息,就已经在收拾细软,打算从海上跑路去日本。
    趁官兵在杀颜家人的时候,他脱了绸袍,换上一身毫不起眼的破烂衣裳,丝毫不再顾全体面,就这样躲到了臭气熏天的粪坑角落里。
    按照颜佩禄的想法,本来是想要等官军散去再暗中逃走,却没成想,被一个东厂的番子发现,给拖了出来。
    黄得功总算放了心,捏着鼻子看向眼前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甚至想要与朝廷作对的江南财阀,本想要说什么话也都被咽了回去。
    “带下去,择日发落。”
    “颜家资产,如数充公,苏州戒严五日!”
    ......
    京城稀稀落落飘洒着天启六年的新春初雨,本来刚刚转暖些的天启,一下子又冷了下来。
    湿滑寒冷,让人的心情实在是好不起来。
    好在西暖阁有地坑和宣德炉取暖,令天启皇帝不至于遭受忽然降温的严寒之苦。
    然而,终日烧炭的宫殿内总是让人觉得胸口憋闷,于是朱由校不顾劝阻,来到窗檐边,将精美花窗打开一道小缝。
    新鲜又寒冷的空气从缝隙间流通,使人心神一振。
    恰在此时,王朝辅走过来说道:
    “爷,苏州的暴动平定了。”
    苏州的暴动,动静虽然大,可那毕竟是在内地,周围都是安稳如常,又有江南大营朝夕可达,苏州再乱,也掀不起什么浪花。
    倒是这次东林党和财阀们的垂死反扑,让朱由校意识到,是该插手江南七省的军政了。
    朱由校接来折子,继续站在窗檐边上,边吹冷风边翻开看着,看罢,笑道:
    “带着十几个骑兵就敢入城平乱?这个黄得功,也不枉费朕对他一番栽培…”
    “那刑部的意思呢?”
    王朝辅道:“刑部老爷们的意思是,此事干系重大,东厂查出的名单足有一百二十余人,牵扯甚多,需得详细审查,证据确凿,才能定案。”
    “狗屁…,这还有什么好查的?”
    朱由校听着听着便冷笑一声,将奏疏扔回到王朝辅手里,走向御座道:
    “煽动几万人暴动,这还不叫证据确凿?”
    “朕说,黄得功杀的好,傅应星也杀的好,杀的还不够,得把这些人全都杀干净了,朕心里才舒服。”
    “告诉刑部,不用再查了,这件事全权交给东厂,让傅应星就按这份名单抓人。”
    “首逮周顺昌、杨念如、马杰、周文元四人,还有那个苏州知府寇慎,一并给朕拿到京师问斩。”
    “大明养仕二百余年,怎么就养出这样的中山狼?”
    第七百一十五章:天地总不公
    落日余晖映入文华殿,昏黄的日光下,朱由校正伏案练习书法,听门外似有脚步声轻轻停下。
    过了片刻,淡淡说道:
    “进来吧。”
    “陛下,臣有要事禀奏…”
    温体仁踮脚来到文华殿中,见天启皇帝仍旧在自顾自的练习书法,便继续说道:
    “苏州的事,臣以为,必不是一朝一夕促成,颜家还只是其一,其余还有赵、李两家苏州的大户,参与其中。”
    “如要按照陛下昨日圣旨处置,大动干戈,少则牵沿数万之众,如此,对陛下圣明之声不利。”
    朱由校淡淡一瞥,手中一顿,随即继续专注地写字:
    “那依温阁老的意思,朕难道要从轻发落吗?”
    温体仁想了想,说道:
    “从轻发落也大可不必,此事系东厂逮周顺昌而起,而闹事之人,大抵是一些朝廷改革分省录取制度以后的不满士子领头。”
    “陛下可赦免那些被蒙蔽的百姓,只罚颜、赵、李三家及那些幕后主使者,惩处官员,以安民心。”
    朱由校半晌没有说话,数息后,写罢手中的字,笑着招手示意温体仁过来,道:
    “温阁老说说,朕这字写的怎么样?”
    “威福下移,驯至于乱…”
    温体仁向前几步,看见这八个字,心中一震,面色微动,讪笑道:
    “陛下这字,颇有《颜勤礼碑》的特点,筋肉丰满、浑厚有力,恢弘雄壮、大气磅礴!”
    朱由校微微一笑,扔下毛笔,坦然道:
    “世人常说,颜筋柳骨是书法各家中的集大成者,阁老如此夸赞,朕倒是觉得愧不敢当了。”
    语落,文华殿中陷入短暂的寂静。
    温体仁自然明白,天启皇帝这字要传达的意思。
    “那温阁老知道,这些字出于何处吗?”
    温体仁怎么说也是一步步做到内阁的朝廷重臣,进士出身,自然熟读这些经卷。
    “威福下移,驯至于乱”这八个字,不是出于别出,正是朱元璋所写的三十二条大诰其一。
    “此八字出于太祖皇帝大诰第三十二条,‘威福下移,驯至于乱…乱世、当用重典…’。”
    朱由校听到,呵呵一笑:
    “这大诰仍立在宫中,满朝文武都如先生这般熟读背诵,可普天之下,又有几人真正的放在心上?”
    说着,朱由校负手转身,留下一道背影。
    “此事朕意已决,阁老不必再劝,回去让那些还打着劝谏心思的大臣们,也趁早死了这条心。”
    “太祖皇帝起于微末,经逢乱世,人命如草,常说乱世当用重典,朕亦深以为然。”
    “这次民变事后清查起来,虽然苏州可能会血流成河,但是江南七省,都会太平。”
    “朕的这个心思,阁老明白吗?”
    说着,朱由校微微侧目,斜睨过来。
    温体仁连忙垂眸下去,不敢于皇帝对视,颤声说道:“陛下所言甚是…”
    “是臣糊涂了,臣优柔寡断了。”
    “不过阁老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这样吧,告诉傅应星,颜、赵、李三家,那些名单上的官员、士子照抓不误。”
    “被蒙蔽、蛊惑的百姓,也都是苦命人,许那些有家有室的外放它地,不要牵扯太多。”
    温体仁这才放下了心,纳头便拜:
    “陛下仁德,天下百姓必会对陛下感恩戴德,歌颂天恩!”
    “行了,你下去吧。”朱由校一摆手,待温体仁离开,冲一旁侍候的王朝辅说道:
    “将这副字帖抄习百遍,给在朝为官的每一个人,都送去一副,就说是朕让他们好好读读。”
    “天地总不公,该死的,不该死的,日日夜夜,死的人多了,朕又岂能顾得过来…”
    “畏首畏尾,做得成什么事?”
    自语一句,朱由校自嘲地笑了一声,转身道:
    “摆驾,坤宁宫。”
    ......
    苏州之事到了第三日,已经全然都搞清楚了。
    起码,官府放出来的消息是这些,暗中还有没有其它的内幕,这便不是一般士民所能知道的了。
    在黄得功平定民变的第三天一早,苏州府衙在全城各地都放出了告示。
    这份告示,标志着这次苏州的乱子,总算是告一段落。
    听闻官兵重新控制了苏州城,乱象宣定,许多躲藏到城外的百姓,都是陆续回来了。
    为了将那些东林士子和财阀们的交易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中,不仅官府告示,《京报》中也详细的刊登了此事。
    根据告示中所说,苏州民变,不是简简单单由士子鸣冤造成,官府宣示出的事情真相,令许多人都是后脊背发凉。
    苏州百姓爱戴的所谓清官,苏州知府寇慎,被东厂在府中查出近三十万两的现银。
    除此以外,在苏州、杭州、南京郊外各处,又有在寇慎名下的众多园林、田宅。
    这个清官,并没有百姓们所想的那样“清”。
    对于此事,当今皇帝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强硬,擅自查抄颜家的江南大营总督黄得功什么事没有,反而得到了褒奖。
    天启皇帝在朝中的举措,某种程度上,稳定了苏州当地的局势,使得东厂也敢于放开手清算。
    经历了三日风波,本来就该登门抓捕周顺昌的厂役们,再度敲响了周府的大门。
    傅应星亲自前来,直到现在,他还在为前日督办司未能被乱民攻破而心存庆幸。
    无论东厂处于什么人人喊打的境地,有一件事是厂役们得以安心的基本,便是当今的皇帝。
    天启皇帝的心思,一向都是未有什么变化。
    皇帝的信任,胜过坊间恶语中伤的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