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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影响我练剑 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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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十六岁,二十六岁
    在女鬼王用死亡召唤出无数苍白的莲花时, 张雪霁便意识到自己被这些莲花散发的魔气拖入了幻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而知之的原因,张雪霁虽然无法修行,但精神力却远远超过许多普通人, 尤其是对幻境之类的抗性也格外的强。
    他原本就没有过分沉浸于这个幻境,随时都可以脱离。但就在张雪霁准备脱离幻境时,他灵魂深处的那缕剑气被苍白莲花的魔力触碰到了。
    幻由心生。
    剑气飞速旋转扩张, 构建出了新的梦境。
    张雪霁被拖进了一个漫长的, 混乱的梦境。他甚至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一个梦境。那种感觉很像是他站在高铁车站的乘车处等候区,侧头看着一辆高铁从黑色隧道的尽头呼啸而来。
    他就是被拖进这样一个奇怪,混乱,空旷的梦境。
    但奇怪的是, 张雪霁很清楚,自己落入的是谢姑娘的梦。他看见年纪更小——要比现在小很多的谢姑娘,坐在村子的街道边,但张雪霁分不清天上有没有太阳。他想走过去和谢姑娘打个招呼,却发现自己走不动。
    紧接着,小小的谢姑娘朝他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张雪霁原本以为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 走近之后才发现那件衣服原本或许并不是黑色, 它只是被很多的血染成了黑色。血从衣服的边缘滴滴答答的落下来,谢姑娘弯腰抓住一具尸体头发,朝村庄深处走去。
    张雪霁发现这些尸体里面也包括自己。准确来说,他也是一具‘尸体’。
    他被堆叠到许多自己的同类上面,看着谢姑娘一遍又一遍从自己面前走过去, 她的手臂也无数次的从张雪霁眼前晃过去。
    张雪霁看见了很多伤痕, 交错, 狰狞, 盘踞在少女细瘦的胳膊上,显眼到了一种恐怖的意味。随即那条布满疤痕的胳膊抡起油桶从尸体堆上方倒下来,谢姑娘把油桶倒空之后,后退两步注视着尸体堆,她并不知道,里面有一具尸体也正‘注视’着她。
    她把点燃的火把扔到尸体堆上,火焰迅速吞噬了一切。张雪霁隔着燃烧的火焰,无法移动的眼珠艰难的注视着谢姑娘。
    她表情很冷漠,既没有得意也没有其他什么的负面情绪,她只是没有表情的注视着火焰,燃烧的尸体,好像在注视一个和她无关的,没有生命的存在。
    张雪霁耳朵里又听见了那种,列车开过隧道的声音,庞大,空旷,贴着他的耳膜,就好像那列车开在他的听力组织上面,压迫得他头痛欲裂。他的视角混乱黑暗,不知道被翻卷了多久,终于又能勉强视物。
    “老大,那个女的好像晕车了,她一直在发抖,等会会不会吐出来啊?”
    “……这是害病了吧?”
    混乱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张雪霁的视角在好几个人之间来回的切换;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只是个摄像头,而掌握遥控器的人还在犹豫从那个机位看剧情会更好,所以反复在几个视角之间切来切去。
    不断切换的视角晃得张雪霁有点想吐,他好不容易在那些重叠交谈的人影中,再次找到了谢姑娘。
    现在的谢姑娘看起来年纪大了一些,大概十五六岁?她蜷缩在角落,右手在神经质的发抖,脸色苍白得可怕——确实如同那些车队护卫所说的一样,仿佛是发病了。
    为首的男人往她那边走了两步,弯腰试图把她从地板上拉起来:“小姑娘,你还好吗?”
    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少女之前,就先被少女用左手打开!她抬起头,浓黑的眼瞳阴沉沉的盯着他们,被她注视到的人不自觉后退,心里有些发毛。
    谢姑娘开口,声音嘶哑,下唇还有一行渗着血的牙印:“不会吐,也不会弄脏车子,我付过钱了,你们不会想半路把我扔下车吧?”
    即使右手还在神经质的抽搐着,也丝毫不妨碍她口出恶言,语带恶意。
    车队首领举起双手,后退两步,好声好气的示弱:“当然不会,我们骆队在沙漠里行走,最讲究的就是信用。十六也是担心你,毕竟在沙漠深处,要找药很麻烦,如果不是突发恶疾那自然再好不过……”
    谢姑娘并不听他的解释,左手死死按住自己颤抖的右手,闭着眼睛垂首继续无视众人。她靠着墙壁微微塌下的肩膀似乎比在村子里时更瘦弱了一些,但气势却变得更加可怕了,如同一把已经开了刃的利剑,变得更加危险。
    碎片式的场景掠过张雪霁眼前,他被拽着前进,忽然间眼睛所见的一切都变成了刺眼的白色;张雪霁不得不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张雪霁?醒醒——”
    脸上好像被人拍了几下,有点痛,张雪霁勉强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片刻,又变得清晰起来。他看见谢姑娘的脸,离他很近,眉头紧皱。
    张雪霁眨眼,还有些晃神。谢姑娘皱眉,不客气的又抬手在他脸上拍了几下:“还没有清醒吗?”
    看她有还想再拍几下意图,张雪霁连忙坐起来,摆手:“醒了醒了!”
    他总觉得自己的脸有点肿。不过眼下没有镜子,张雪霁也没办法确认——他环顾四周,发现二人已经不在婚宴上,而是在渝州城附近的巫云山附近。
    谢姑娘从储物戒指中抓出两朵巨大的苍白莲花,扔到地上:“女鬼王宁愿死,也不肯被我们活捉,看来海妖聚集一事内幕极深。你认识这东西吗?”
    张雪霁俯身捡起一朵,用手指拨了拨焉巴巴的花瓣:“……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却记不起来,不过我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东西的相关记载才对。”
    谢姑娘:“在渝州城内,女鬼王就是靠它进行空间瞬移,也是用它将所有人困入幻境。我也去过鬼域,这并不是鬼域的东西。”
    张雪霁一愣:“谢姑娘,你去鬼域干什么?”
    谢姑娘坦然回答:“找鬼报仇,我习惯斩草除根。”
    张雪霁:“……”
    你这个根,也未免除得太干净了吧?连鬼都不放过?
    “这东西看起来也不像是人间之物。”张雪霁皱眉,冥思苦想,“我肯定是在什么书上见过类似的记载……嘶。”
    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被幻境大幅度消耗的精神力多少影响到了记忆。正当张雪霁想要说什么时——
    *
    恰如一场被断电突然掐断的电影。
    他好像只是打了个盹,瞬息间又从二十六岁的张雪霁,变成了十五岁的张雪霁。他仍旧躺在夏泽国女王雕像的手臂下面,手里拿着的也不是寄生莲,而是一卷抄录过半的符咒。
    刺眼的太阳光顺着雕像手臂缝隙照进来,落在他手中的宣纸背面。被宣纸遮挡了一层的太阳光晒着张雪霁的脸,张雪霁眨眼,脑子里恍惚得厉害。
    在晴朗的太阳光下,张雪霁仰头便能看见珍珠底下已经被启动的法阵,法阵上面缭绕着微弱的白色残魂。一时间他没办法分辨梦和现实,没办法分辨他看见的另外一个‘谢姑娘’,和他十五岁所遇到的乔乔。
    那张宣纸从他手中掉下来,他抬手捂住自己额头,一点明明灭灭的光在他灵台处闪烁。张雪霁不自觉弓起背,痛得脸都皱起来了——他意识到有些属于自己的记忆好像被封印起来了,比如说他穿越之前曾经见过乔乔——
    他带乔乔去吃早饭,他们在一家包厢式的电影院里面看借东西的小人阿莉埃蒂,他们……他们之后去做什么了?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发生了,但是他不记得。
    不应该只有这点回忆。肯定还有其他的……还做过别的什么……他们一起去过什么地方?
    谢乔乔原本是坐在台阶上等张雪霁的。她强大的灵力忽然捕捉到了一丝阵法的波动,于是抬头往半空中那座巨大的雕像看过去——琵琶没有发出求救讯号,阵法的波动也十分微弱,看起来好像只是张雪霁在尝试着启动那颗珍珠底下的不知名阵法……
    谢乔乔起身,轻快的跳上雕像底座,看见琵琶正睡在雕像的掌心;它睡得很熟,张雪霁的声音一点也没有惊醒它,在太阳光暴烈晒着的这座雕像之下,无人能听见张雪霁痛苦的低喘声。
    她皱眉,半蹲下去抓住张雪霁胳膊:“怎么了?”
    张雪霁被她从雕像缝隙中拽出来,浑身都是痛出来的冷汗,眉心处那点明明灭灭的微光还在闪烁。他说不出话,低头用额头抵着谢乔乔的肩膀——谢乔乔用手掌按住他后脑勺,试探着往他灵台处输送一点灵力。
    谢乔乔只是试探性的输入了一点点,张雪霁立刻惨叫起来,痛得浑身发抖。
    她立刻停止了灵力输送,蹙眉看向珍珠底下的阵法:那个阵法还在运行,但谢乔乔对阵法一窍不通,根本看不懂这个阵法是干什么的。
    她只能感觉到阵法上面好像有微弱的残魂。
    没有了谢乔乔试图强行介入的灵力,张雪霁头部的剧痛慢慢自己平息了下来。他捂住自己额头,呼吸还急促得厉害,整个人靠在谢乔乔肩膀上。
    谢乔乔:“还好吗?”
    张雪霁苦笑:“暂时看起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这个阵法是一个封印阵法,里面有某个人残存的魂魄,来源是中洲那几个古老的世家传承下来的。”
    “施法者预先在某地布好阵法,并将对应的咒文刻在自己身上,这样身死之后,魂魄记忆就会被封存到阵法之中。但我之前只是听说过这个阵法,并没有特意去研究过它,不是很懂它的触发机制。”
    谢乔乔抬手,那些阵法上漂泊的残魂便飘到她掌心,亲昵的贴着她的手掌。很奇怪的,那些残魂居然丝毫不怕她,看起来还很喜欢她。
    她道:“你眉心处的封印是怎么回事?”
    张雪霁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封印?不是启动阵法的后遗症?”
    谢乔乔点头:“是封印。我刚刚试着用灵力强行撬开,不过好像效果不大。”
    “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封印,使用这个术法的人必然是个布阵和神修的高手。”
    神修是谢乔乔自己总结出来的名字,没什么公信力。张雪霁大概能明白,她所说的‘神修’是指专门修炼精神力的那一类修士。
    张雪霁迟疑:“我不知道,但我确实……在那个阵法的残魂记忆里,看见了很奇怪的东西。”
    很奇怪的,在残魂记忆中的‘张雪霁’对自己在地球遇见谢姑娘的记忆戛然而止后,十五岁的张雪霁居然也记起来自己确实在地球遇见过谢姑娘,或者说……乔乔?
    谢乔乔皱眉,正要说些什么,那些贴在她掌心的残魂忽然挪动起来,凝结出三个字:海王宫。
    那三个字是汉语。
    谢乔乔盯着自己的手掌,道:“是你的家乡话。”
    张雪霁:“……啊,确实,我的家乡话。”
    她掌心的残魂蹭了蹭她的手指,很快就在白日的太阳光下彻底消散。随着残魂散去,珍珠底下的阵法光芒也暗淡下去,彻底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谢乔乔侧脸看向远方,她站起身,向张雪霁伸手:“我们下去,底下有动静。”
    张雪霁拉着她的手,借力站起来。他明知道自己所看见的记忆属于二十六岁的张雪霁——但在他把手搭到谢乔乔掌心,谢乔乔自然而然的曲起手指握住他掌心的时候——他想到了在渝州城假扮新娘新郎时,二十六岁的张雪霁始终是单方面的朝谢姑娘伸手。
    而谢姑娘也仅仅是将手搭在他掌心,并没有回握过。
    他站起来,顺便把雕像手心睡觉的琵琶也拎起来塞进自己袖子里。谢乔乔正要拉着张雪霁下去,转身时却发现张雪霁没有动。
    她疑惑,回头看着张雪霁:“怎么了?”
    雕像位置很高,她回头时整个人都被太阳光照得明亮,长发被整齐的梳成发髻,垂落脸颊的一些碎发被太阳照得闪闪发光。
    她绿色的长衫布料,也在太阳光照耀下,泛出柔软的光泽。
    【如果能在海边长大就好了,我不喜欢靠山的村子。】
    【我是在海边的小村庄里长大的。】
    【你说头发?因为没有留长的必要,我没有时间打理头发。】
    【因为老师会给我扎头发,所以就一直留着了。扎马尾也是老师教的,只是我不聪明,学得不好。】
    张雪霁牵着谢乔乔的手,脑子里混乱的掠过很多记忆碎片。属于‘张雪霁’和谢姑娘的,属于张雪霁和谢乔乔的。
    可他面前站着的是谢乔乔。她偏着头,虽然脸上表情很不明显,但确实是在疑惑的看着张雪霁,在等他的下文。
    她回握着张雪霁的手,那双丹凤眼虽然仍旧有些阴郁,可那已经不是‘谢姑娘’的眼眸。
    张雪霁松了口气,弯起眼眸对她笑:“没什么,就是……虽然才分开没多久,却感觉好像很久没见了。”
    “还怪想你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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