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段清延淡定的迅速将手机关上塞入枕头下，转头看向坐起来，揉着眼睛的段池渊，他的眼神又暗上了几分，目光停留在段池渊红肿的眼睛上。
    段池渊昨天哭了一夜，直到哭累才睡过去，他不敢哭的很大声，蜷缩着身子，默默流着眼泪，就连睡着的时候，也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梦话，流眼泪。
    徐临柑和段清延为了让他睡的安慰，两人轮流抱着他，轻拍着他背，一直哄到后半夜，段池渊才安稳的睡下，徐临柑看到他睡下去后，强撑着的眼睛立马闭上，很快就陷入深度睡眠。
    段清延则是走到洗漱间联系上了秘书，安排了调查。
    看着段池渊哭红的眼睛，段清延眉头下意识挤在一块，很快他就松开了，假装若无其事的和段池渊打招呼：“早安。”
    说着温柔揉着段池渊头。
    段池渊点了点头，意思是早上好。
    徐临柑听到声音，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雾蒙蒙的双眼看着他们，此时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就连眼神都没有聚焦，只是模糊见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她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早上好。”
    早上在寝室洗漱完后和往常一样去食堂吃早餐，徐临柑给段池渊买了他最爱的小笼包，段池渊不挑食，什么都吃，但是也有自己喜欢吃的食物，他很喜欢吃小笼包，特别是那种里面有汤的。
    在吃早餐的时候，肖淮绘拿着早餐一直打量着段池渊，却不敢上前和他说话，这种打量一直持续到走进教室的路上，他走在段池渊的身后，一直看着他。
    就在段池渊即将要走进教室的那一刻，他实在没有忍住，拉住了段池渊的衣服，将人拉到了一边。
    “对不起段池渊，昨天我应该要跟着你一起说的。”肖淮绘鞠躬说道，他真的很自责，他昨天想了一个晚上，都觉得自己不够义气，一早上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决定来道歉。他昨天晚上，跟自己爸爸妈妈说了一晚上，他和段池渊一起看到了，但是爸爸妈妈没有信，这让他非常生气。
    段池渊看着肖淮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本子和笔，在上面写着无需道歉。本来就是的，对方一直不愿意去说，反而一直要说的是他，对方并没有做错什么。
    “真的很对不起，呜呜呜，我好后悔昨天没有拉着你一块不说。”肖淮绘情绪激动的抱着段池渊，“我讨厌程厥闻，早知道就不说了，他这个人好讨厌。”
    “这个事情我不想管下去了，随便他。”肖淮绘懊恼的说道，程厥闻昨天的举动真是气到他心里去了，一早上弄得他满肚子怒火。
    段池渊等他松开怀抱后，才在纸上写了一句话给肖淮绘看。
    我不后悔，我还会管。
    “他都那样了，还管他做什么，你帮他 ，他还那样对你。”肖淮绘皱着眉头说道，语气里满是不解，他不希望段池渊是这个样子，他希望段池渊是生气的，愤怒的。
    段池渊黑乌乌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透明清澈，他在纸上写到，如果我们不管他，他就要一直被打，活在黑暗里。
    就像他一样，如果当初没有那个小姐姐为他伸张正义，也许他也将一直受到欺负。
    他温柔是刻进骨子里，总是为别人想着。
    肖淮绘嘟着嘴巴，看着他坚定的表情，勉为其难的点头，道：“管就管吧，但是，我不喜欢他了。”
    段池渊眼里闪过一丝微笑。
    “走吧。”肖淮绘牵起段池渊的手，带着他一起走进教室。
    而在他们两个走入教室后，原本热闹的教室瞬间冷了下来，都默契的去做自己事情，空气中流动一丝压抑的气息。
    肖淮绘皱起眉头，肯定他们又在讨论段池渊了，真是气死他了。
    肖淮绘拉着段池渊走到座位上，察觉到前面程厥闻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目光，直接转过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到段池渊前面，挡住段池渊。
    程厥闻眉头皱起，他今天来班上就听到很多同学都在说段池渊，很多“骗人”、“沉默”、“不认错”等字眼出现，段池渊现在，全网都在讨论他，而且是因为他，段池渊才背上骗子的名声，他内心非常煎熬，很是不安，觉得很对不起他。
    可是昨天他不那样做，他可能会失去自己的爸爸妈妈，他只是不想失去自己的家人而已。
    他不像他那样，妈妈那么爱他，爸爸也宠着他，他还是个人人都喜欢天才，有那么多朋友。
    他要拼劲全力才能得到妈妈的爱，要不断讨好才能得到爸爸关注，他花很长的时间看书，导致他并没有朋友，也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他那样做，不过是为了守护自己来之不易的东西，为什么心里这么愧疚。
    程厥闻想着，突然胃里涌起一阵恶心感，大脑昏昏沉沉的，身体非常疲倦，不知道为何心里对想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愿望，变得非常沉重，就好像要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他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的惨白。
    坐在他身边的乔皖域察觉到他身体异样，温柔的拍着他不断颤抖的背，安抚着他说道：“没关系的程厥闻。”
    程厥闻捂着嘴巴，面色苍白，脆弱的看着乔皖域，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要好，他想要道歉，却没有任何勇气。
    他张了张嘴巴，最后面对乔皖域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而他觉得需要道歉的事情，却被她母亲洋洋得意用来夸他做的好，夸的频率很高，这样让他感觉到很窒息，就像周围的空气都被剥夺般，越来越压抑。
    大脑昏昏沉沉的，越来越想逃离，最近他感觉他越来越累了，有的时候，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只想蹲在角落里发呆。
    晚上，程厥闻实在忍受不住，半夜将藏在枕头上林朝砚送给他的儿童小说拿出来，拿着小手电灯，躲在被子下面蒙着头看，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得以喘息，明明被子里的空气更闷热，呼吸更困难，他却难得的有内心平静的感觉。
    看着上面不知道已经看多少次的文字，程厥闻用手触摸着，就在这个时候，头顶上方的被子被掀开了，他下意识想要尖叫，嘴巴却被人捂住。
    手中的书被余苾颜抽开，她冷着脸对程厥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程厥闻因为常年的习惯吓的浑身都不敢动弹，望着被抽走的小说，他只能默默的流着眼泪。
    余苾颜捂着他的嘴巴，把他带进了洗漱室里，开始打他，就像在家里时一样，他只要做错什么事情，就会把他关在房间里打他。
    而此时门外，程越贺睡的正香...
    几天后，周一，早晨。
    今天早上开全校动员大会，段池渊手上拿着检讨书，抬头看着前面的台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没有人能看透他现在在想什么。
    他直到等到现在都没有等到林湫蔚主动承认错误。
    段池渊握检讨书的手用力，纸被他弄得皱皱巴巴。
    台上话筒里传出一道声音，通报他们班，段池渊上台。
    班上同学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他，人群传来骚动的声音，在班主任的怒斥下，声音才小了的，不只有自己班的同学看着他，别的班的同学也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就是他吧？那个骗子加不认错？”
    “这个事情真的是他干得吧，自己做的还不承认，被学校石锤了。”
    “是他吧，对吧，做了事情还不承认，感觉学神光环弱了不少。”
    周围响起嘈杂的声音，段清延的脸色始终未有变，一路上听着这些闲话，一步步走向台上，眼神黑乌乌的，但是很混沌，看不清他的情绪。
    【呜呜呜，真的是小池池，学校通报批评石锤了，啊，小池小池我们主动道歉好吗，下次我们不要这样了。】
    【真的是他，哎，一直觉得不会是他。】
    【呵呵呵，有什么是不是的，他都默认了，就是不敢承认错误，一直拖着不说，如果没有学校这次强制检讨，估计道歉都不会有，还洗什么，有什么好洗的。 】
    【又说假话，又不肯承认错误，段池渊真的好毒啊，这样的小孩不是根都坏了吧，徐临柑你怎么教的孩子，不会你也这样吧。】
    【呜呜呜，小池池我相信你，就这一次，吸取这次教训，下次做错事情一定要及时道歉。】
    网上的弹幕刷着，这几天段池渊的风评一直很不好，虽然有很多网友相信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因为程厥闻的事件加持，让他的名声降入低谷。
    段池渊站台上，看了一眼台下所有的同学，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检讨书。
    耳边响起了徐临柑的声音，让他在台上，不要把第一份检讨书给别人，而是把第二章写着不是我弄的纸条给帮他读稿的人。
    因为大家知道他不会说话，学校特意请了一名学生来帮他读，他站在旁边听着。
    其实昨天的时候，就应该和教导主任说不是他做的了，是他一直拖着，觉得林湫蔚会来的，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来。
    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段池渊迟迟不将纸条交给那名学生。
    下面的学生传来小声音。
    “不会到这个时候还不肯认错吧，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吧。”
    “好毒，本来我还挺喜欢他的。”
    “真够无语的，站在台上就快点说啊，一个道歉用得了多久，他不说我们就得一直站着。做错事情还得以这样的方式道歉，真够无语的。”
    周围都是些不好听的声音。
    站在台下的林湫蔚双手紧紧握住，脸上满是恐惧，眼神却开始逐渐坚定，他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段池渊，听着周围大家都他指指点点的声音，痛苦的底下头。
    他这个做大哥的，怎么能这样，他不能再逃避下去了，他太对不起段池渊了，他真是没有用。
    “你们懂什么啊！”林湫蔚双手一甩，对着旁边讨论段池渊的几个学生大吼道，然后小跑冲向讲台。
    他的举动很快引起了骚动，大家的目光纷纷看向他。
    段池渊放下手中的检讨书，看着一步步向他走来的林湫蔚，黑乌乌的眼睛眨了眨，眼底闪过一丝欣喜，他真的自己过来了。
    林湫蔚冲上讲台，看了一眼段池渊，板着一张脸从帮读的学生手中拿过话筒，不要看他表面上镇定，其实腿已经抖个不停。
    “化学实验室是我弄的，和段池渊一点关系都没有。”林湫蔚拿着话筒吼道，声音传遍整个学校。
    因为他这一句话，学生们彻底沸腾了。
    林楠吉和程疏怀站在下面，满脸震惊的看着讲台上的孩子，一时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调配的比列不够，然后实验出现意外，都是我把实验室弄成这副样子的，都是我的错，段池渊只是为了来找我，我因为太害怕，才跑走的，这么多天，也因为害怕，一直没有承认是自己干的。”林湫蔚说道，眼睛慢慢红着，他真的太害怕了，最近这些天，别人说段池渊的话他听见了，非常害怕。
    但是即使已经非常害怕了，他还是决定要说出来，因为本来就是他的问题，让段池渊受了这么多伤害，他什么都不是。
    “对不起段池渊，我就是一个胆小鬼，我因为太害怕逃走了，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抱歉，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真的非常对不起，抱歉，我应该早点说的。”林湫蔚一边说着一边哭着，泪水不断的从他脸颊上落下。
    “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当你的朋友了，真的非常非常的抱歉，以后我会对你很好的，以后我的玩具、糖果、好看的画都给你，真的很抱歉，对不起。”林湫蔚哭的像一个泪人，也觉得自己不够在当段池渊的朋友了，想到对方以后再也不是他朋友他就难过想哭，悔恨和后怕交错在一块，他的词汇量很少，翻来覆去只会说这几句话。
    他把他能想到的最好的，都要补偿给段池渊。
    突然正哭的稀里哗啦的林湫蔚陷入一个怀抱里，林湫蔚的哭声停止了下。一张写了字的小纸条出现在他眼帘，林湫蔚抬起头看向他，然后猛地将段池渊抱在怀里，哭的更凶了。
    “对不起，我这么差，这么胆小，你还把我当朋友。”林湫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道歉！道的很好！勇敢点！”
    “祝你们的友谊能一直走下去！”
    “段池渊你真帅！”
    全校的学校在下面起哄，欢呼尖叫，鼓舞，场面非常的热闹，大会一下变成了狂欢。
    教导主任看着前面拥抱的两个人，摸了摸下巴，没有之前那么凶狠了，孩子们能主动认识到错误，意识到问题，给同学们起到一个正确的示范，这才是本次公开批评的真正目的，今天这次的效果非常的好。
    但是也不能由着学生这么闹下去，他拿起话筒，清咳了几下嗓子：“请全体学生安静。”
    很快，本来沸腾的学生们立马安静下来。
    拥抱在一起的段池渊和林湫闻听到声音后分开。
    教导主任看了看分开的两个人，看了看台下的学生，拿着话筒走下座位：“同学们，中考和高考马上就要来了，忙碌的学习之余，也可以和自己的好朋友一起加油鼓励，一起共同成长。
    这次的实验室里，两个年纪较小的同学给我们展示了一段属于他们的友谊，但是这次事情，还是有做错的地方，在批评之前，我要先向段池渊同学道歉，因为我武断的认为是他将实验室弄坏，我罚他通报批评，并没有落实到位，也有的责任，向他道歉，非常抱歉，由于我的工作失误让你受到不白之冤，按照我们学校的规定，我会扣除我的绩效工资，考核评优，很抱歉。”教导主任深深向段池渊鞠了一躬，六十岁的教导主任低头的时候，能看见他鬓边的白发。
    “我非常抱歉。”教导主任低头说道，态度非常真诚。
    段池渊摇了摇头，在纸上写着不用后，原谅他了后，教导主任才抬起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