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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记_分节阅读_107

      巽风道:“你只说是巽风经办。”
    捕头仔细记住了,又惊得拱手道:“原来是八卫之一的巽风大人么?早闻大名,失敬失敬!”
    巽风一笑:“你我都是为朝廷当差,一样的人,做正经事罢了。”
    这捕头才忙抖擞精神,又把宋银钩多上了一层绳索,便带回洛阳衙门。
    薛君生因完了事,又看雨小了些,他便上了楼去寻云鬟,谁知却并不在屋内,露珠儿道:“方才我听楼下人说白四爷要走了,才回来说了声儿,便不见了人,也不知是不是下去相送了。”
    薛君生因始终在下面,自知道云鬟并未下楼,因心怀疑惑出门,举目四看,忽然见对面的房间开着门。
    他毕竟心思精灵,当下便拐过回廊,往那正对着客栈大门的房间而去,走到那房间门口,透过半掩的房门看进去……果然便见里头,云鬟蹲在窗户底下,抱着膝,不知呆呆地在做什么。
    薛君生笑了笑,推门而入:“你在这儿做什么?若要相送,怎么不下去送人呢?”
    这房间本并没有人入住,忽然听见门口有人说话,云鬟吃了一惊,抬头见是薛君生,才松了口气,又听他如此说,便道:“我、我没想相送什么。”
    薛君生走到她跟前儿,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出去,见客栈门口已经空空如也了,他便也蹲下身子,因望着云鬟道:“果然没有?”
    云鬟把脸贴在膝头,也不搭腔。
    薛君生道:“你做什么怕那白四爷?他不是个好人么?”
    云鬟忙抬头,着急道:“四爷自然是个好人。”一句说完,又觉着自己太急切了,便咬了咬唇,把头转开。
    薛君生索性靠着她身边儿坐了,含笑斜睨她道:“既然是个好人,你因何怕他呢?”
    云鬟低声道:“我何曾怕他了?”
    薛君生道:“先前他出现之时,凤哥儿就很紧张起来,我当时抱着你,难道会看不出来么?因你如此,我还当他是个坏人呢。”
    云鬟见他看破,便又不说话。
    薛君生叹了口气,道:“不过也难怪你怕他,连我也不能看他的双眼呢,这个人实在是极厉害的,怪不得这般年纪,却已经做到刑部侍郎的位子了,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云鬟听闻,才又转过头来看他:“你又知道?”
    薛君生笑笑:“我自然知道……我在南边儿,经常过堂会的时候,那些官儿们说起他,无不带恨带羡的,恨他的,说他为人太过铁面冷心,纵然有一日落在他的手中,再好的交情也要秉公处置,带羡的,则说他年纪轻轻的,就爬得如此高,不管是皇上还是丞相,都对他另眼相看,问朝中还有哪个似他这般?”
    云鬟怔怔听着,也不插嘴。
    薛君生一时也没了言语,两人肩并肩静默了会儿,云鬟道:“你当真是要上京去?”
    薛君生见她忽地提起自己,才答:“可不是么?偏偏我才从南边儿出来,你就要往南边儿去。”说到最后一句,便似笑非笑的。
    云鬟道:“你为何要上京去,南边儿不好么?”
    薛君生静了静,才道:“也不是不好,我毕竟是南边儿长大的,自有眷恋之情,然而……然而人都说京城是天底下第一繁华鼎盛的所在,我就想着倒要去见识一番才好。”
    云鬟见他满脸期盼之色,不由冲口说道:“不要去!”
    薛君生一愣:“怎么了?”
    云鬟垂眸,掩住眼底一抹忧色:“我、我是说……你只道京城是第一繁华鼎盛所在,却不知,也是第一凶险可怖的所在呢。”
    薛君生怔道:“为何这般说?你好似在京城呆过很长时间似的。”
    云鬟被这一句勾起心病,便又不做声,只眉心皱起,忧色越重。
    薛君生歪头看着她,两个人又沉默下来,却正在这会儿,听见外头是露珠儿叫道:“凤哥儿?”连唤数声,似是在找云鬟。
    云鬟这才想起谁也不知她在此处,当下忙站起身。
    薛君生也起身,两人便往门外而来,才出门,就见巽风急急过来,迎面见了云鬟,才蓦地刹住脚。
    云鬟见他仍在,便走到跟前儿,因说:“巽风怎么没同四爷一块儿去呢?”
    巽风看一眼薛君生,便对云鬟一笑,道:“四爷因不放心你,故而仍留我护着。”
    薛君生听了这话,想到他先前在楼下跟白樘所说的,不由眉峰一动。
    此刻云鬟不语,仿佛甚是意外,又仿佛发呆,巽风却对云鬟又道:“你也说我只听四爷的命,故而也由不得你我了。”
    只听云鬟叹了声,有些无奈:“那好罢。”
    薛君生看看云鬟,又看看巽风,最终一语不发。
    午后,雨便停了,薛君生因要启程,云鬟送别之时,便道:“薛哥哥务必保重,若觉着京城不惯,便仍回江南可好?或许咱们仍能遇上。”
    薛君生笑说:“你这句话,我记住了。”
    云鬟见他笑得十分烂漫纯真,不知为何心底竟沉甸甸地,本想再多叮嘱几句话,可是要如何说起?千万言语,只得罢了。
    薛君生去后,陈叔便也开始张罗启程赶路之事。
    下午,车到了琵琶峰下,本想过山再投宿,不料又是一阵阴云密布,竟又下起雨来。
    巽风道:“从这儿上去,便是香山寺,可在那里暂时歇脚,若是雨不能停,便过夜也可。”
    当下便往香山寺投宿,寺内自有僧人迎了,妥善安排住处不提。
    果然被巽风一语说中,这雨到了晚间,越发大了,只得等明日在行。
    是夜,云鬟便跟奶娘等在僧房中歇息,因是在山中,气候越发冷,那雨点打着外头的树叶等,声音更大,再加上香山寺下面便是伊河,哗啦啦之声不绝于耳。
    林奶娘已全好了,见山中气候冷,便多拿了一床被子给云鬟盖着。
    云鬟因白天里经的事多,便早早儿地要睡,林奶娘“睡”了两日,倒是精神极好,便在外间同露珠儿晓晴三人说话。
    露珠儿心头念着薛君生,对他的离开十分惋惜,便提起来,道:“可惜不是一条路,薛公子真真儿是个温柔的。”
    林奶娘说道:“这小薛倒是不错的,不过有些儿太女孩儿气了,他这样的到了京城,只怕要给人活吃了去呢。”
    露珠儿眨着眼问道:“怎么活吃了去?这样好的哥儿,难道有人忍心欺负他不成?”
    林奶娘不知如何回答,瞪了会儿眼睛,就转开话锋,只道:“那白四爷倒是极好的。”
    露珠儿才笑道:“这倒是。”
    谁知晓晴插嘴道:“那个白大人不大好。”
    林奶娘跟露珠儿忙问缘故,晓晴撅嘴道:“先前我们在楼上看着,姑娘似很怕白四爷,故而我说他不好。”
    两人便都笑,晓晴忽又说:“小六爷是好的。”
    露珠儿啐了口:“你又瞎说了?小六爷虽然不错,可他每回见了你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只差动手儿打了,这样你还说他好,你就这么犯贱么?”
    晓晴不以为然道:“我哪里就贱了?我不过觉着,小六爷对我自然是不好的,可是他对姑娘好,这就是最好的了,我们不过是下人,难道要小六爷对我好么?他又不犯贱,自然是要对姑娘好才是真。”
    林奶娘跟露珠儿都诧异,却也觉着这话有几分道理。
    三人唧唧喳喳说着,不觉夜深,正要各自安歇,忽地听得里屋有些异样动静。
    林奶娘忙进内看,却见云鬟整个人埋在被子底下,也不知如何,正拼命地张手蹬脚地挣扎,把一张被子弄得跟舞龙一般起伏抖动,林奶娘又惊又笑,忙上前把被子拉起来,又叫云鬟。
    连叫了数声,云鬟才醒了来,看了林奶娘一会儿,又摸摸身上,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林奶娘见她额头有些亮晶晶地,心知道她必然又做了噩梦,便掏出帕子给她擦汗,问道:“是做了什么梦了?”
    云鬟定了定神,却道:“奶娘,你去叫巽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