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楼去，盛兰慧看见了就蹙眉问他，“这么晚了还出去？公司有事？”
    唐翊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出门。
    他没有去公司，他现在烦躁的仿佛被放在蒸笼里的老面馒头，底下是沸腾的开水，在滚烫的蒸汽的侵蚀下，一点点的酸涩，一点点的膨胀。
    他打电话给李智明，“出来玩。”
    李智明哈哈大笑，“唐老鸭你语气不对啊！该不会是跟老婆吵架了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
    唐翊的脸像是常年被炉火烘烤的锅底，黝黑一片还带着几分被火焰炙烤后的变形扭曲。
    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自己一个人开车，去了郊区的盘山公路。
    寒冬腊月的山风阴冷的可怕，像是吐着信子的蛇，凉凉的还黏黏的，带走人身上的热气，更是让人如坠冰窟，四肢百骸里全是寒气，僵硬的吓人。
    那边李智明被他挂了电话之后，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他立刻觉得不对劲。
    唐翊和他是发小，两人认识了二十多年，小时候还能见到他情绪失控的时候，可是越长大，他就越冷静。
    等到成年之后，他印象里就没有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而挂人电话甚至拉黑的情况。
    一个天天活得像是个机器人的男人，忽然间火山爆发，任谁都觉得要出事。
    他赶紧给苏婻打了过去。
    “小嫂子！你跟老唐吵架了？他现在情绪不太对啊！”
    电话那头，苏婻沉默了几秒，这才平静的问道：“他和你在一起？”
    “没有，”李智明老实的说道，“他挂了我电话，现在也打不通，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苏婻蹙起眉，叹口气，“麻烦你帮忙找一下，他现在情绪……估计不是很好，不知道找什么渠道发泄去了，我怕他出事。”
    李智明立刻拍着胸脯应下：“没问题！就是你不说，我也不能放着自己兄弟不管！”
    苏婻谢过了他，挂上电话，有些不安。
    她现在可以确定，唐翊是已经拿到调查结果了。
    可刚才遇见她的时候，他并没有爆发，依旧克制。
    只是一个人出去发泄。
    她头疼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不然她真是要一辈子良心难安了。
    她在家里辗转反侧，唐翊心里也跟火烧一样。
    天知道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冲上去质问。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那么做？
    当他看到自己的合法妻子和堂弟像每对年轻的小情侣一样亲密拥抱的相片时，他的心里就住进了一只噬人的怪物。
    原本他以为，她说让他去查的那些事，是指她曾经当小太妹做过的种种不良之举，可他没想到，竟然是这个！
    他停下车，头趴在方向盘上，重重的呼吸了几口。
    可依旧是心绪难平。
    难怪她一直在拒绝，难怪她从前和唐新的关系那么好。
    原来如此。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现在是愤怒更多一些还是后悔更多一些。
    去指责她背叛婚姻红杏出墙？可这婚姻本就是名存实亡，这一点，他自己都曾经无数次强调过。
    其实他心里更多的，却是出于对她行为的震惊。
    从调查资料上看，她在和唐新交往的同时，还大张旗鼓地追郜嘉彦！
    这才是让他最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他无法接受自己真的看上了一个空有美貌却没有匹配的内涵的女人，她的行为已经对他这么多年来的人生准侧发起了攻击！
    这让他觉得悲哀。
    唐翊是骄傲的，所以他不会让自己的歇斯底里暴露在苏婻面前，他只会在她面前表现得更云淡风轻，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还是他。
    即使他心里已经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和她相处下去。
    吹了半夜的冷风，他停留在山巅，看十四的月亮，只差了一点点要圆满。
    但就这一点点，就让月亮变得不圆满。
    李智明凌晨时分才找过来，上来就窜进了他的车里，熟门熟路的操控汽车，把车篷关上，打开了暖气。
    感受着习习热风吹过，他这才长出一口气，搓搓手说道：“你说你大晚上的，干嘛跟自己过不去？都快过年了，生病了怎么办？你还想在病房里跨年啊！”
    唐翊始终面无表情，眼睛直视前方，“怎么找来的？”
    李智明看着他，“小嫂子说你可能干傻事，拜托我帮忙，我就颠颠儿找来了啊！哎！这小夫妻俩吵架，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还比她大，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唐翊眼神幽深。
    不，他已经想开了。
    “回去吧！”
    李智明咂咂嘴，“那你得跟我一块儿回去！”
    “嗯。”
    打开发动机，唐朝启动车，向着山下驶去。
    苏婻一直没有睡觉，在快要天亮的时候听到了一身关门的声音。
    她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天色微熹，隐隐约约的朝霞透过窗帘照射进屋子里，带来一点点的温暖和光明。
    驱散一切见不得人的阴暗之事。
    苏婻站在阳台上伸着懒腰，忽然就对着天边的太阳笑了一下。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有什么事情，早解决早利索嘛！
    她换好衣服下楼，和盛兰慧共进早餐。
    盛兰慧喝了一口粥，奇怪的说道：“阿翊怎么还没起床？往常这个时候早就起了才是。”
    苏婻低着头说道：“可能太累了，还是别打扰他休息了。”
    盛兰慧是想不到自己儿子几乎彻夜未归的，王管家等人也不敢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