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导，你说我们是拍不拍啊？”王龙拿着摄像机，一脸的纠结。按照道理，都出这么大的拍摄事故了，应该停拍了，毕竟台里给不给他们放还是个问题，可是米导没说停止拍摄，任哪个工作人员都不敢私自停下拍摄。
    “拍，为什么不拍？”米善洋看看病房紧闭的大门，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时候才是最精彩的时候，你们一定要注意，每个人跟好自己拍摄的对象，不能遗漏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和表情，这些都是后期剪辑的素材。”
    “可是我们不是要打造一个温馨向上的亲子节目吗？拍这种会不会不太好？”刘庆是老人了，敢于直接向米善洋发问道，“而且明星们也不乐意让我们拍这个吧？”
    “明星们不乐意也要拍，那么多片酬可不是白拿的。”米善洋冷笑一声，瘦小的身躯里像是住了一个巨人，让周围的人不敢多说一句，“另外，谁跟你说我想打造一档温馨向上的亲子秀？”
    “啊？可是，不是……”刘庆这下傻眼了，他从这个真人秀筹备开始就进组，但是现在总导演居然跟他说他的方向完全错误？
    这方面王龙就比较懂了，他拉过刘庆的手，比划着跟他解释道，“刘哥，你知道海角的八卦论坛吗？”
    刘庆点点头，怎么说他也是娱乐圈的相关人士，国内人气最旺的海角论坛还是知道的，“听说过，不过没上去看过。”
    “那里最红的帖子往往不是别的，就是撕X贴和爆料贴。”王龙也算老手了，有一阵子还注册了个马甲上去爆过料，不过很快就被水军喷出来了，“这说明现在的观众最喜欢看的，不是高大全的偶像，而是私底下最真实的明星。”
    “可是这个跟我们拍摄有什么关系？”刘庆这回是真觉得自己老了，都赶不上年轻人的潮流了。
    “简单，观众想看什么我们就拍什么。”王龙得意地打了个响指，说道，“温馨这个老把戏已经过时了，大家都不吃这一套了。现在大家要看的是，明星不愿意被暴露的那一面，是明星和明星之间最真实关系的呈现。”
    “有爆点，这才是我们追求的。”米善洋补充道，“比如说今天这一段，韩杰和赵清妍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完全可以先剪一个片花放到微博上去买话题，把热度炒起来，然后关注的人多了，收视率自然高了。”
    “但是，这样，明星们会生气吧。”刘庆迟疑地说道，他的观念里电视台还得求着明星来上节目，做综艺，不能把明星得罪了。
    “生气就生气，难道我怕他们生气吗？”米善洋瘦削的脸上浮现一抹自信的笑容，“我是谁？金牌制作人，想上我节目的明星多了去了，不愿意就走。再说我们草莓台也不缺一个两个的明星。”所谓店大欺客也一样，当草莓台的名气已经响彻观众收视群，他们有底气跟明星硬碰硬，看谁到底熬不住。
    “那是，按照米导和我们台的名声，分分钟可以找到替代的明星，不想上就走，不怕找不到替代的人。”王龙狗腿地拍着马屁，讨好地说道，“这一次我看也就路大神牌儿比较大，其他都可以找替代的明星。”如果赵楚或者韩立阳决定退出，也不可惜。
    “那倒也不是。”米善洋提起这个就头疼，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愿意带着孩子来上真人秀的明星有很多吗？尤其孩子还得能在镜头前有表现力的，我们之前面试了好几个才确定下这五个家庭，结果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全阵容迎接下一站呢。”
    亲子真人秀跟其他真人秀有很大的不同，其他不管任务型的还是表演型的真人秀永远不缺富有镜头表现力的明星来参加，可是亲子真人秀你总不能找个没结婚没生孩子的明星吧。
    “对了，现在赵清妍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王龙是后来才到医院的，到现在都不清楚情况。
    “还行，医生说问题不大，没有伤到骨头，就是要留个疤。”米善洋也特别烦这事儿，“我也看了录像，很明显是韩杰推的，不过韩立阳这个人很难说话，估计谈判又是一场硬仗。”虽然额头没有太大的事儿，不过接下来住院费医疗费还有后期可能有的美容费营养费总得有人来承担，这就是节目组要和韩立阳扯皮的事儿了。
    “赵楚情绪稳定吗？”谈到这个，王龙特意放低了声音，生怕病房里面的人听到，之前赵楚在听到女儿出事时候的表情到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
    “还行，就是我看是火憋在心里呢。”米善洋想了想，反问道，“韩立阳和韩杰是不是也跟着大部队来了？”
    “对，看时间应该快到了。”王龙看看手表，他们是一起出发的，只是他和刘庆为了摸清情况特意请他们车的司机开快了，提早赶过来的，爸爸们和孩子们还在后面呢。
    “你们随时注意拍摄，一定要拍到韩立阳带着韩杰走进病房的那一幕，不管是哪个明星或者孩子，表情动作全都不能漏掉。”米善洋叮嘱道，虽然不是很厚道，但是像这种事故引发的后续很大程度上可以调动观众们的好奇心，让第一期节目取得一个开门红的好成绩。
    王龙和刘庆点点头，表示知道后就四散开来，跟摄像师及其他工作人员进行沟通，务必要找好位置，拍摄到这至关重要的一幕。所以当几个爸爸带着孩子走进医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各个亮着灯的摄影机。
    “能不能别拍了？”韩立阳憋住火气，皱着眉说道，“我们是探望病人的，这有什么好拍的？”
    “抱歉，韩老师，这是我们的工作。”刘庆资历老，率先走出来陪着笑脸说道，“还在录节目呢。”
    “录录录，你们整天就知道拍这种无聊的东西！”见到镜头还是一直朝着他和儿子，韩立阳气得发怒，伸手就将伸到自己旁边的摄影机砸了出去，“让你们总导演来跟我说话！”
    “韩立阳腕不大，脾气倒不小啊。”路明池摇摇头，看着韩立阳揪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拼命追问米善洋的下落，把她弄得都哭了。
    “也难怪，他心里本来就是一团火，又被一直拍着。”叶梓年说不上这事儿谁对谁错，就像追新闻是狗仔的工作，可是明星却觉得狗仔侵犯了自己的隐私。放在这里也是一样，米善洋觉得既然花了钱，你这两天我们都有资格拍下来，可是韩立阳觉得现在是私人时间，禁止拍摄。
    “不过为难小姑娘还是过了。”路明池嘀咕道，“难怪韩杰也这么爱动手。”言传身教，有个爱动手的爸爸就有爱动手的儿子。
    “韩大哥，还是算了吧，她也是普通工作人员。”杨火看不下去了，直接把韩立阳架开，劝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去看看妍妍怎么样了。”
    病房外面的闹剧似乎把里面的人给吵到了，很快原本紧闭的病房大门就开了，赵楚沉着脸走到门口，双手环抱，面无表情地看着韩立阳，“你们来干嘛？”
    韩立阳一时间有些心虚，但是紧接着又挺直了肩背，笑着说道，“我们在山上担心你和妍妍，就决定过来看看。”
    赵楚大概还想讽刺两句，但是见到一旁虎视眈眈的摄影机和一大帮人之后还是沉默了，随后让开身子，“进来吧，轻一点，妍妍还在睡觉。”
    一大帮人顿时涌进病房，走在后面的叶梓年弯腰对着叶森森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妍妍妹妹不舒服，在睡觉，你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好吗？”
    叶森森乖乖点点头，本来想问什么的，听到爸爸这么说就捂住嘴巴不开口了，看到路小胖一副急着想要挤进人群当中的架势，急忙拉住他，“别过去，她生病了，需要休息。”
    路小胖听到叶森森对自己说话，也连忙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叶森森站在人群外面，没一会儿就熬不住了，玩着叶森森的手指。
    “妍妍没事吧？”路明池在看到自家儿子和叶森森在一起后就很放心地走到了病床前，看了看床上的小女孩，也许是失血的关系，赵清妍的脸色并平时更白，甚至有些透明，额头上一块巨大的纱布包着，整个人看起来纤细瘦弱，让人忍不住同情。
    “没事了，有点脑震荡，需要休养几天，还有就是医生说会留疤。”赵楚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没有看任何人，把头深深埋进手掌里，他真后悔带着女儿来参加了这个节目，不然妍妍也不会伤成这样。
    韩立阳挤到路明池旁边，推着儿子站好，恶声恶气地说道，“小杰，道歉，看，都是你把妹妹推成这样。”来之前他没想到摄影机居然还在拍，现在骑虎难下，只能先让儿子道歉再跟节目组扯皮。
    “凭什么，明明是别人先推我，我才不小心推到她的。”韩杰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我不到钱，他们应该跟我道歉。”
    “我们不要你道歉。”出乎意料，赵楚突然站起来，不带一丝情感地看着韩杰，“我只请你和你爸爸离开这里，我不想看到你们两个，对不起，但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看到你们。”
    听到赵楚的声音已经有了些不对，救火队员杨火赶紧出手，把韩立阳和韩杰拉到门外，和着稀泥道，“对对对，其实现在病房里最好不要进那么多人，容易带来细菌感染，我们出去说。”
    叶梓年看到一大帮人又一拥而去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是真心关心这里面躺着的小女孩，又有多少人只是过来看热闹的。
    “爸爸。”突然叶梓年的衣角被扯了一下，他向下看去，是路小胖杨乐天和自己的儿子。见到他看过来，杨乐天鼓起勇气开口道，“叶叔叔，现在人不多了，我们能过去看一下妍妍妹妹了吗？”
    第13章 第一站（完）
    偌大的单人病房里空荡荡的，赵楚坐在病床前，安静地看着自己女儿。路小胖走过去，眼巴巴地盯着还在沉睡的赵清妍，从口袋里掏出一朵野花，这是他知道要来看赵清妍之后特地跑到外面去摘的。
    “妍妍姐姐，你要早点好，这样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玩了。”路小胖虽然还跟赵清妍不熟，不过知道她是跟自己一起录节目的姐姐，所以特别希望她能快点儿好。
    “对啊，妍妍妹妹你要快点好，到时候我带你玩，不带韩杰。”杨乐天一直对自己之前抛弃了赵清妍，害得她受伤耿耿于怀，现在见到赵清妍的面了，忙不迭许下承诺，“还有，到时候带你去我家玩，我家有好多玩具呢，全都送给你。”
    叶森森一直没有说话，但是轻轻地拿自己的手碰了一下赵清妍的小手，然后像是触电一样缩了回来，黑葡萄似的眼睛看向叶梓年，“爸爸，好冰！”
    “对，因为她受伤了，生病了，在打吊针，所以手很冰，你们不要打扰她了。”叶梓年弯下腰，将被子盖过赵清妍的手。将心比心，要是今天躺在病床上悄无声息的是叶森森，他恐怕早就已经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去代他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