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克莱门斯的这一数据，我建议将我们原先划定的，上下半场比赛中的全力攻势时间和节奏放缓的体能恢复时间再进行一些细微的调整。”
    这是在12月11日的上午。伊蕾的教练组团队正聚在一起进行一个小心的会议。他们在12月9日的夜里抵达了俄罗斯的圣彼得堡。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圣彼得堡的位置会要比首都莫斯科更靠近北极圈。但由于圣彼得堡靠海，这使得这座俄罗斯的第二大城市拥有更为温和的冬天。但那也仅仅是相对意义上的温和。
    率队提前两天抵达圣彼得堡的伊蕾在第二天的时候试着让球员们在室外进行热身以及一系列并不过分耗费体力的适应性训练，并以此来让球员们稍稍适应在这里踢球时的感受。但圣诞节前夕的圣彼得堡实在是太冷太冷了，肆虐的狂风也使得球员们无法在室外待太久。
    因此伊蕾将比赛前的适应性训练分成了两次。一次是在一天中最为温暖的午后，而另外一次，那则是在夜里的十点，他们的欧联杯小组赛收官战的比赛时间。在这样的时间进行赛前训练除了让球员们能够提前明白他们将在怎样恶劣的天气条件下与他们的对手圣彼得堡泽尼特进行这一战之外，还具有着另外一重重要的意义——让教练组充分预计到明天的这个时候所可能发生的一切。
    负责进行数据分析以及球员体能状态估测的克莱门斯说出了17%～21%这个让人感到困难重重的数字。而技术专家托瓦尔则建议更改他们在先前所定下的比赛节奏。在那之后，杜历卡也说出了他的看法：“我认为比赛一开始就迅速发动猛烈的攻势这一战术不需要更改，但是在八分钟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的放缓攻势。根据我在两次适应性训练之后得到的反馈，球员们都觉得他们的呼吸变得很难调整，在进行连续的三十米短跑冲刺之后，肺部的负担会逐渐变得明显，并且程度相比在布拉格的时候还要有更为明显的加剧。所以我认为天气对球员们的影响应该会比克莱门斯说的17%～21%更多一些。”
    杜历卡的看法得到了另外两名教练组成员的赞同，而当他们讨论起了开场时的小范围内配合的战术之后，先前一直都只是站在那里，把教练组成员之间的意见翻译给彼此，却并没有开口，仅仅只是扮演着倾听者这一角色的伊蕾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雪，而后转过身来。
    她用一种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语调说道：“更换上半场比赛的战术，使用三号预案。”
    当伊蕾说出这句话之后，教练组的三名成员全都猛一下地看向她，并就这样看着伊蕾说道：“把科维尔从首发阵容中撤下来，先发阵型换回352。”
    “请原谅，请原谅我的伊蕾小姐！您是认真的吗！这场比赛我们必须重启我们的锋线三叉戟！”在这个教练组团队中与伊蕾相处时间最长关系也最铁的杜历卡一听伊蕾的那句话就觉得自己又要被对方给逼疯了！
    但回答杜历卡的，是伊蕾不带任何玩笑意味的话语：“科维尔打不了九十分钟。他刚刚伤愈复出，在这样的天气情况下，他踢不满90分钟的整场比赛。即便他凭借意志力坚持到比赛结束，他的状态也一定得不到保证，并且他右脚踝的伤情也很可能会复发。比起在七十分钟的时候把他换下，我情愿选择让他在下半场比赛开始的时候才出场。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会在最大程度上激发出他的斗志。”
    ……
    “欢迎收看我们的欧联杯赛事前瞻！在今天晚上，将会有欧联杯的12组24场比赛！这将是本赛季欧联杯小组赛的收官战！在今天之后，欧联杯赛场上就会角逐出从小组赛成功突围的24支球队，再加上欧冠小组赛的8支小组第三名球队，本赛季欧联杯的32强淘汰赛参赛球队将会全数浮出水面！其中，在本赛季的联赛中拥有不俗表现的门兴格拉德巴赫在欧联杯a组的小组赛中也十分抢眼！五轮比赛后他们积8分，暂列小组第一！在门兴格拉德巴赫之后，来自英超的托特纳姆热刺则暂时排在小组第二！他们将在今天晚上的比赛中分别对阵小组第四的标准列日和小组第三的苏黎世！”
    在欧联杯小组赛的24场第六轮赛事分两批全部举行的这一天，欧洲的多家电视台都在播放着特别制作的赛事前瞻。尽管，欧联杯所拥有的受关注度以及热度比起欧洲冠军联赛来都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在欧洲以外的很多地方，球迷们可能只看欧联杯的冠亚军决赛，甚至连一年一度的欧联杯冠军与欧冠冠军之间的王者之战也仅仅是在最近这几年才开始获得逐年上升的收视率。
    但是在欧洲本土，欧联杯却是一个让欧洲五大联赛以外的联赛也能够很好地参与到这种洲际俱乐部间的足球盛事的机会。它拥有与欧洲冠军联赛全然不同的特殊意义，也拥有独属于它的受众群体。
    而现在，在欧洲冬令时的晚上六点，德国的北部大风渐起，白色的积雪也将那一座座的工业城市涂上了富有童话气息的厚重白色。
    在多特蒙德的一栋别墅小楼里，电视机里传来德国北部一家电视台对于门兴格拉德巴赫的赛前分析。
    “虽然说现在小组积分榜上的第二名托特纳姆热刺只比门兴低了一分，但由于第三名和第四名都在积分榜上被这两支球队甩出了很远，所以门兴毫无疑问地会晋级到欧联杯的32强淘汰赛。所以现在的问题是，门兴将会以小组第一的身份晋级，还是小组第二。”
    一台多功能组合式健身器因为屋主人的训练而发出匀速的，多块哑铃片被一起拉起而后落下的声响。这栋房子的主人在进行器械训练的同时听着电视里的正在播放着的欧联杯小组赛收官战的赛事前瞻。
    “虽然说门兴格拉德巴赫在上个赛季的联赛成绩并不十分出色，并且在联赛的最后一轮结束后依旧距离能够获得欧冠资格赛的联赛第四还有9分的距离，但是在这个赛季，门兴格拉德巴赫的表现可以说是十分亮眼。现在，联赛的上半程已经结束，门兴紧紧咬在拜仁慕尼黑之后，暂居联赛积分榜第三名的位置。但值得一提的是，在联赛的上半程中击败了拜仁慕尼黑，暂居积分榜榜首的沙尔克04在上一轮的联赛中输给了他们鲁尔德比的对手多特蒙德！但即便是这样，拜仁慕尼黑也还是没有能够改变他们在联赛积分榜上的位置！”
    听到这句话，正背对着电视机进行着器械训练的那个日耳曼青年笑了。
    又是十分钟后，他完成了这份器械训练的加训菜单，而后从健身器的座椅上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会儿自己全身的肌肉，并在将自己的全身肌肉都放松完全之后拿起了挂在健身器上的白毛巾，把汗湿了的脸，脖颈以及肩膀和胸膛都擦了擦。他在喝了一些温水之后又给热水壶里倒了很多水，让它们重新开始加热，而后从柜子里拿出玫瑰花茶的茶包。
    在等待的时间里，这个日耳曼青年拿起一块碟子里的姜饼。可他才咬下一口就在那档欧联杯的赛事前瞻节目中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除了门兴格拉德巴赫与标准列日，托特纳姆与苏黎世的比赛之外，在一个小时之后还将进行皇家社会与圣彼得堡泽尼特，华沙军团与布拉格斯巴达之间的比赛。在这四支球队中，有三支球队的名字里都有他们所在的城市，而另外一支球队则一听就知道他们来自于西班牙。没错，这就是五大联赛中的唯一一名女性主教练伊蕾小姐的队伍。由于圣彼得堡所在的时区，这场比赛将会在圣彼得堡的当地时间晚上十点进行。”
    听到这里，这名多特蒙德的当家球员马上走去沙发那里拿起了遥控板，并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大。
    “尽管皇家社会在已经结束的五轮比赛中仅仅赢了两场，并且其余的三场比赛他们无一例外地收获了0分败绩，但是现在暂列小组第三的皇家社会却并不是完全没有从小组赛突围的可能。而在今天的早些时候，约有一千五百名皇家社会的铁杆球迷特意赶到了圣彼得堡，并在当地街头的许多雕塑上都绑上了拥有蓝白条纹以及皇家社会队徽的围巾。这些球迷表示，虽然他们的人很少，他们希望借此来让当地的球迷知道，拥有这个队徽以及球衣颜色的球队已经来到了圣彼得堡！”
    看着电视中的那些在风雪中被冻红了脸，正在用西班牙语向着镜头喊着些什么的皇家社会球迷，赫尔曼将那块已经被他咬了一口的姜饼放进口中，而后勾起了嘴角。
    赫尔曼的手机铃音在此时响起，那是来自于他经纪人的电话。将电视机的声音调轻，赫尔曼接起电话，而他的经纪人在他接起电话后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赫尔曼，皇家社会在圣诞节之后就会换帅了。美因茨的俱乐部主席问我认不认识iley的经纪人。他说他们很喜欢iley的执教风格，但他们并不想在冬天的时候就更换主帅，所以想先和iley的经纪人接触一下。”
    第163章 珍视它的，鄙弃它的
    西班牙，
    毕尔巴鄂机场。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其实并不太愿意来皇家社会执教。这支球队才刚刚从西乙联赛升上来，是一支正正宗宗的升班马球队。这和你过去执教的那些球队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你得知道你已经失业仅九个月了。我们在夏天的时候没能和任何一家你满意对方，对方也满意你的俱乐部签约。”
    “我希望你能够把失业这个词换成待业。”
    一架由马德里飞来的飞机降落在毕尔巴鄂机场。两个看起来都大约已经超过了五十岁的男人穿着得体的正装。他们之中的一个正在努力地说服另外一个，而另外一个则在自己的同伴说了很多之后才转头这么打断道。
    “好吧，待业。”努力说服自己同伴的那个人在被对方纠正之后很快就改了口，而后继续说道：“你应该看得开一些，阿尔。比利亚雷尔也曾经在拿到欧联杯四强荣誉的第二个赛季就降到乙级。但是你认为这种降级对于那些有底蕴的球队来说真的会是一个那么可怕的灾难吗？他们在第二年就又回到了欧战赛场！”
    “所以你认为皇家社会的情况和比利亚雷尔当年的能一样吗？降到乙级之后三年才回到西甲，12轮联赛过后积分榜第20名！整个西甲联赛一共就只有20支球队！我被西班牙国家队解雇之后你就直接让我来这样的球队执教！你真是我的好经纪人。”
    是了，这两个中年男人则正是皇家社会所物色的，在圣诞节后接替伊蕾成为球队主帅的前西班牙国家队的主帅阿尔法罗以及他的经纪人。只不过，对于前来执教皇家社会这一安排，阿尔法罗却并不是那么的情愿。
    这是一名有着丰富经历的主教练，在他的教练生涯中，他曾在许多介于一二线的俱乐部执教过。而成为西班牙国家队的主教练则更是成为了他执教生涯中的一座高峰。但可惜的是，他根本还没有来得及率领西班牙国家队参加过一次欧洲杯或是世界杯就已经因为糟糕的执教成绩而被西班牙足协宣布下课。
    这样的一份经历当然会让一些本对他很有兴趣的俱乐部对他报以更为谨慎的态度。
    可无论如何，阿尔法罗都是前一任的西班牙国家队主教练，他的级别放在那里，这使得他在选择自己的下一个东家的时候会更为谨慎。毕竟教练并非球员，他们的职业生涯会更为漫长，并且也不存在所谓的“巅峰年龄”。
    就这样，阿尔法罗在失去了自己的上一份工作之后已经等待了整整九个月。在九个月之后，他的经纪人终于按耐不住，接受了皇家社会的邀请。
    “听着阿尔，或许皇家社会现在的成绩并不是那么的好，但是它好歹是一支西班牙的甲级球队！我认为这点很重要！你的人脉，你熟悉的球员，还有你熟悉的战术全都在西班牙！既然你之前是输在了西班牙国家队，那么你就该在西班牙重新爬起来！”
    这样的一番话让临到要与皇家社会敲定合同细则了就又一次反复起来的阿尔法罗沉默了。不错，他得承认自己的经纪人说的这番话说到他的心里去了。可对于成为皇家社会的主教练又还有着很多的顾虑。
    “可是他们在赛季上半程的成绩太糟糕了，他们现在还在降级区，这意味着我一上任就得开始带队进行保级战，这会让我很被动。”
    “可是皇家社会有钱！”阿尔法罗的经纪人立刻打断了他的思考，并语气夸张地说道：“他们的新赞助商很有钱，去年他们还在乙级的时候就能够花费七百万欧元签下科维尔这样的球员！他们能给你在转会市场上的支持，这样的支持会比很多西甲联赛的中游球队都还要多得多！你知道这一点对于执教一支球队来说有多重要！”
    于是在是否去到皇家社会的这个问题上显得十分优柔寡断，并且已经反复了数次的阿尔法罗又一次地被说服了。他想了想，最终沉默着点了点头，而后跟着自己的经纪人一起走出机场大厅。在那里，已经有一名皇家社会的俱乐部工作人员等候多时了。
    他等着把这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待到他们和俱乐部主席约定好的餐厅。
    ……
    在皇家社会的总部大楼，一声怒喝声在俱乐部主席的办公室里响起。
    “你说什么！科维尔没在首发名单？首发名单在比赛开始前的一个小时就会出来，可你为什么才告诉我！”
    毫无疑问地，这个声音来自于皇家社会的俱乐部主席，巴登先生。巴登先生平日里很少会这么大声地用严厉得让人发憷的语调和人说话。可身材高大的巴登先生又拥有一双很有力量感的眼睛。当他瞪视你的时候，你会很容易就感到畏惧。
    前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工作人员险些就要在他的怒气之下往后退去一步，并在那之后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道：“实、实在是非常抱歉，因为在那之前我们都没有想到……”
    直到这个时候，巴登先生已经不想再去质问这名工作人员些什么，于是他在让自己的情绪得到哦了控制之后说道：“立刻给我联系伊蕾小姐！或者杜历卡也可以！”
    “来不及了。”同样也在俱乐部主席的办公室，打算在二十分钟之后就和对方一起去到约见的地方和阿尔法罗共进晚餐的皇家社会俱乐部经理曼萨诺在打开电视机后怔怔地看着比赛的转播画面。
    在画面中，参赛双方的首发十一人都已经进入到了球员通道。
    如果仅仅是看着这群球员的的穿着，你或许想象不到他们现在正在多么寒冷的地方。零下十五度的天，狂风肆虐，所有坐在替补席上的球员都穿起了长款的防寒服。可是这群球员，这群在数分钟后就会让整座球场都在风雪之中沸腾起来的球员却仅仅只是身穿长款的运动上衣，运动短裤，球袜，以及一件并没有多厚的运动外套。
    当身穿着欧联杯版球衣的皇家社会球员拉着小球童的手进入到球场的时候，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的人下意识地在这群球员中找寻着科维尔的身影。可是他们看到了萨穆，看到了戈米斯，看到了伊洛维奇和乔瓦尼，却独独没有看到那位为了本场比赛而火线复出的捷克金童！
    “天……她到底在想什么。”
    就连对于伊蕾颇为支持的俱乐部经理曼萨诺都在明白这一切已经无法更改的时候发出了这样的低叹。
    【为什么我不放弃和布拉格斯巴达之间的这场比赛。】【这是因为，我认为我们能在圣彼得堡泽尼特的主场赢过他们。】【这是因为我认为我们能从欧联杯的小组赛成功突围！】独自一人从客队主教练的通道走向球场，并准备好了拥抱圣彼得堡的冬夜的伊蕾无法控制地想起了她曾对着俱乐部的董事会所说出的那些话语。
    那些并非虚张声势，也并非缓兵之计。
    她这么说，是因为当时她的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并且现在，她也依旧是这样想的。
    曾在上一回合的比赛中与伊蕾交谈过寥寥几句话的圣彼得堡泽尼特的主教练十分礼貌地在客队主帅专用通道的出口那里等着伊蕾，并在伊蕾走出来之后就看起来十分友好地和伊蕾握了握手。这同样也是足球比赛中两队主帅之间的一种礼节。
    伊蕾仔细回忆了一番自己曾从希罗科夫那里知晓的，俄罗斯语里的“你好”以及“晚上好”，“看到你我感到很荣幸”这样几句简单的问候是怎么说的，并在与这位俄罗斯籍主帅的简短寒暄中用上了那些。这使得对方看起来十分高兴，但事实上，两人的心思早已不在对方的身上，在短短的几句话之后，他们就把注意力都放到了正在场边进行着比赛前最后热身的球员们，而后去到了他们各自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