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晓凝神看去，发现一个个头同样很矮的老人正站在柜台边。
    不过只是一眼，她就发觉到了一件事——这位老人绝对不是老卢卡——神态差太多了。而且与老卢卡略稀疏的发质不同，这位老人头发虽已全部发白却很茂密，还有着一把几乎拖到膝盖的漂亮大胡子——老卢卡则是八字胡。
    “随便看吧。”见凌晓没回答，老人也没生气，只语调温和地说，“看中了可以留下你在现实中的地址。用星点买就在这里签订契约，若是用星币买，那就货到付款。”
    这也是星网世界中较为通用的交易形式。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凌晓回答说，“请问你这里有锻造间出租么？”
    “哦？”老人略讶异地看着凌晓，而后感慨地说，“这年头还对锻造感兴趣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但也不是没有，事实上，之前就有一些年轻人来“体验”了一把。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游戏，和“制陶”差不多。不过，与那位脾气暴躁的老友不同，他倒是并不反感这样的事。至少，只要年轻人们还对此感兴趣，锻造这个行业就暂时不会消亡，他们这把老骨头，也就多少还有用武之地。
    于是他说：“跟我来吧。”
    说着，他就领头朝一扇隔绝着前后的门走去。屋中的东西不需在意，反正这里是星网世界，除非能当着星网的面篡改数据，否则小偷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存在。再说，真有那本市，谁还会专门来这里偷东西啊？
    凌晓微眯了下眸，觉得这里和“寒”果然有点像，也不知道是因为锻造铺的构造都这样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不走吗？”菲斯好奇地看着她。
    凌晓摇了摇头。
    于是两人一起跟了上去。
    门后是一条走廊，大概有四五个房间沿着它排布着。
    老人手指着介绍说：“这些都是锻造间，新手的话，用最尽头那间就可以了。租金的话……”他想了想，报出了一个很低的数字。
    凌晓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材料都不止这个价吧？”
    “那是现实中。”老人听了她的话似乎很高兴，笑着说道，“这里的材料都是星网制造出的，所以便宜。”
    凌晓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而且，平时也没什么人来这里。”老人说着，摇了摇头，而后问她，“对了，冒昧问一句，小姑娘，你锻造的时候，我能看吗？”
    他这话其实有些失礼。
    锻造之所以没落，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很多锻造师都爱“藏着掖着”，以至于有很多不外传的手艺就这么湮没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
    不过，他会提出，一方面是因为他不觉得这小姑娘会有什么高深的手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的确很久没人来了，他也很久没指导过其他年轻人，一时有些技痒。更别提，从前老朋友还会隔三差五来这里和他见个面，切磋下什么的，结果最近那家伙收了个“很有天赋的徒弟”，立即就把他给丢一边了，让他是又羡慕又嫉妒又没法子，恨不得立即打包去围观下。
    奈何，老朋友待的地方不是那么好进的，他才刚打完申请，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获得许可。……虽说走走后门也未尝不可，但什么人情都是要还的，既然走正常程序也没多大问题，又何必去欠下这个情呢？虽说对方未必要他还，但他自己总记在心里，也不是个痛快事。
    “当然，我就是一问，不行的话，也不妨碍你租锻造间。”
    凌晓对此也倒是没多大意见，反正她今天就是想练习下基础，没什么秘密。于是很是干脆地一点头：“行啊。不过我是新手。”
    老人笑着点头。
    他原以为她稍微有点谦虚，结果一进锻造间，才发现她说的还真是大实话。
    因为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每个工具都摸上一遍。凌晓这也是没法子，不摸，她压根不知道它们是做啥的。
    自从进屋后就保持“零存在感”的菲斯跟在他身后，时不时也摸上一把。在凌晓摸到那一堆锤子上时，他终于没忍住开始秀“知识”，提起其中一只说：“这只锤子是专门用来打造刃……”
    本来已经快“放弃凌晓”的白胡子爷爷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小伙子，你很懂行啊。”
    于是，两个人就聊上了。
    凌晓听了片刻，发觉菲斯这家伙对此的确极为了解，而且所说的几乎都很正确。
    说实话，她对他的观感一直很矛盾。一方面，她觉得他这个人稍微有点迟钝，好欺负；另一方面，他所懂的事情真心是太多了，越是相处越是如此觉得。正常人的知识储备能到达这种地步吗？更别提，他真的太空闲了。撇开之前那段“忙碌期”不谈，但凡她上，几乎都能碰到他。
    一个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整天待在星网世界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