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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庭前雪 第73节

      远处是汪娘他们唤人的声音。
    男子又道:“以后莫乱跑,别让你娘担心了。知道吗?”
    “安安!”桑枝拐了拐角。
    “娘亲。”
    桑枝一双眸里含着水,又气又急,“你怎么可以随便乱跑!你要急死娘亲吗?”
    小团子睁着乌黑的圆眼。胖胖的手去擦人的脸,“娘亲,不哭。”
    桑枝抹了把眼,显然已经哭了一段时间,眼尾殷红微肿,嗓子都有些哑和颤抖。
    “不许有下次了,不许再有下次了知道吗……”
    小团子乖乖认错,由着娘亲抱起,趴在桑枝肩膀,抬头,巷子里已经没有刚才那个人。
    而暗处里,一双漆黑如隼的眼,望得深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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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苏水镇上的夏季多雨。
    朦朦胧胧。
    胭脂铺这月的赚银颇丰, 给了汪娘和翠秀分红。
    小孩长个快,桑枝带小团子去买几件衣裳。
    布衣铺里,老板娘乐呵呵。
    一见桑枝来, 便嘱咐着桑枝下月一定要帮她多留几盒胭脂。
    桑枝笑应。
    三岁的崽不哭不闹, 趴在桑枝肩上, 只是一个劲往后看。
    苏水镇上的女子,都喜爱这圆滚滚,又乖巧可爱的小家伙。
    老板娘逗了会小团子,看着桑枝在挑布料。
    桑枝的貌美是镇上出了名, 三年前,汪娘带来时, 镇上十之八九,买草药的不买草药的, 男女老少, 皆涌过去瞧。
    最后还是汪娘不客气, 关了几天铺子,才稍微消停了些。
    起初,大家对汪娘这个远方的表妹, 都不太待见。特别是在看到自家男人没出息的样子。
    后来,也是见到了这个小表妹的一个老相好,贵公子模样, 经常在他们苏水镇住上许久。但不长居住,一问,也是说是“朋友”。
    大家自然是往那方面的朋友想。只当这个小表妹可怜,被养在外室, 孤苦伶仃, 那个男子除却几月来看望下人, 没给出名分,也没给个住的地方。
    就让小姑娘带着崽崽一个人住汪娘家。
    可怜见的,还那么可爱懂事的崽。
    再加上小表妹不常出门,也没有他们想的那样招摇卖弄过,
    苏水镇上的女子们,逐渐同情多于嫉妒。
    布铺的老板娘:“小盈啊,你就没想再找一个。安安也不能没有爹呀。那个男子有钱有势,连自己的崽都不养,怎么会给你们安稳日子。你这空等也不是法子啊。”
    桑枝正在看一件碧蓝色的料子,闻言笑,知道老板娘误会了。
    “秋婶,不是那样的。我和蓝君只是相识的友人,他帮衬我而已。”
    秋婶子早就左耳进右耳出。
    “那好,既然跟那人不是这种关系,那好办。听秋婶子一句劝,早点给安安找个爹。这世道一个女子带崽子不过过……知道桥西那个员外的儿子吗,今年三十,还没成亲呢,是个老实人。家里也不愁吃穿,你要有意思啊,秋婶子自作主张给你张罗下?”
    桑枝:“不必了秋婶子,盈儿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桑枝摸了摸崽崽软软的头。
    小团子收回看远处的眼,靠娘亲手掌上,蹭了蹭。
    “娘亲,爹爹……爹爹是什么?”
    桑枝手一顿。
    “可怜见的。”秋婶子被小孩一句懵懂的话,软到了心坎里。叹气。“要不,你们先见一面,看看合不合适,再说成不成?”
    桑枝收回了眼,轻摇摇头。
    给小团子裁剪了几个布料,桑枝没有多逗留,便回去。
    *
    汪娘在家做了一桌菜。
    汪大舜又和伙伴们去桥头玩耍了。
    见桑枝回来,忙端出米糊糊来喂孩子。
    翠秀掀开帘子进来。“汪娘,药铺里人找呢,阿福让我来唤你一声。”
    汪娘:“哎,这就去。”
    桑枝接过了喂儿子的活。
    今日胭脂铺并未开张,翠秀也闲着,便到药铺帮忙。
    翠秀:“我来喂吧,盈儿姐。你一天忙前忙后,还没吃饭吧。”
    桑枝想了想,确实是。
    小团子张着手拍了拍,也高高兴兴地被翠秀抱去。
    “外面凉,我抱他到外头凉快点的地方吃。”
    桑枝点点头,进屋去换衣服。
    崽崽最近很喜欢粘着翠秀,但桑枝也没多想。
    因为翠秀人机灵又勤快,和小崽一向玩得很来。
    用完了午饭。
    桑枝抱着儿子去午睡。
    外头蝉鸣。
    窗槛吹进徐徐的凉风,帐幔吹拂飘动。
    桑枝忽醒来,脖间出了些汗水。
    外头日头正烈。
    桑枝伸手往床铺后摸摸,没有摸着崽崽,猛惊起。
    儿子睡着的位置是空的。
    床儿这么高,他怎么可能下得去?
    桑枝吓起,连外衣都未披,跌撞地跑出门。
    桑枝刚想喊崽崽,忽然听见了侧门巷子里有声响。呜呜呀呀的。
    桑枝推门。
    看见了冗长阴凉的巷子里。
    崽崽正抓着一人的袍脚,脸蛋上挂着泪珠子,呜呜呀呀地不让走。
    看清楚了人,桑枝的心仿佛掉进了冰窖子里。
    男子的脸一如从前,清冷昳丽,一身墨黑描金缎服,脚下是黑色的靴子,身量颀长,因被崽崽缠抱着脚不让走,眉尖只是微蹙。
    他抬了眼。
    和桑枝错愕的眼对视上。
    桑枝绣花鞋往后挪了一寸,下意识想往后跑,然而目光又看到自己的儿子。
    反倒往前走了。
    桑枝顶着男子的视线,缓缓走近,蹲下,抱起崽崽。但发颤的声音,却暴露了人的紧张和害怕。“安安,回家。”
    小团子圆眼里挂着泪珠,豆大的掉。“娘亲,要玩,安安要和叔叔玩。”
    桑枝愣了下,低声训斥。“安安!”
    “桑枝。”
    男子忽开口,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桑枝像被点燃一眼,抬起一双红通的眼,咬牙。“你想怎么样?”
    大概是人眼中的红意太过明显。
    楼延钧眼顿了下。
    而后。“我想同你谈谈。”
    桑枝咬了下唇,“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桑枝不顾怀里儿子张开双臂往后看,头也不回要走。
    身后,清冷的声音:“那儿子呢?”
    桑枝:“和你无关,他是我的儿子。”
    楼延钧:“陈大夫全说了。”
    桑枝一僵,继续硬撑:“……这是我和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