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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风雨下西楼 第64节

      平南介绍:“这是我家主母。”
    老丈走后,朝烟问平南:“那人是谁?他来买这些,是不收银钱的么?”
    平南告诉她:“那位待诏初为杭州书肆刻工,是大官人在杭州时结交的,名叫作毕升。他如今在研究新的刻印工事,大官人说,若是毕升之事成,书画之刻印便不用像拓印那样劳时费事,是大功德,故而与他承诺,说他若来东京,为了这工事,要什么东西都可随意调取。”
    “所以他就从杭州来了东京?”
    “嗯。每一两个月,便要拉走几车的东西。”
    朝烟往外望去,看到毕升伛偻而去的背影。
    刻印工事?这会是怎样的功德呢?
    作者有话要说:
    待诏:宋时对工匠艺人的敬称。
    第75章 别院
    已经开了春,天气一日日热起来,在府里头没了朝烟约束,朝云在口腹之欲上愈加没了限制。原是一两个月偶尔吃一回羊肉,而今是隔个三五天就吃一回,直到嘴上长了颗疮,才自己也觉着太过了,竟要了菊花茶来喝。
    一边也叫人出去问,先前延州之战该封赏的将领都封赏了,而给了监鄜州军的内侍押班什么样的赏赐,是否有了晋升。出去打听的人没听得什么消息,那便该是没有大赏赐的。
    朝云其实也不在意孙全彬官位如何,只是想着,若是他此次立了功,得了封赏,将来便有了更多的仗可以打。但没有封赏便没有吧,这也不要紧。
    朝廷新任了枢密使,并无意外,又是两个文臣担任。一个是三司使、刑部尚书晏殊,一个是资政殿大学士宋绶。
    枢密院虽为掌管本朝军事的最高处,却几无武将担当枢密使,就连枢密副使,也少见真正会武之人。晏殊就职首日,在朝上奏议的第一件事自然跟军政有关。
    众臣之口森森,既是大殿上之言,传到坊市之间,便只要半日功夫。早间晏殊所说,入夜时,朝云就知道了。
    “晏殊请罢内臣监兵?”
    朝云放下了手里在做的抄本,皱着眉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雪满点头道:“正是如此。”
    “这算什么!”荒唐,太荒唐了,朝云觉得胸腹一声嗡鸣,难受得想咳嗽,硬生生熬住,扶着桌子骂道,“此次大战,先是那里的守将输了,官家这才派内臣监兵而去,救了延州。如今延州保下来了,封赏了守将,却要罢内臣监兵?”
    雪满不曾料到朝云又有动怒之相,告诉她:“坊市之中,人人称好呢,说晏枢相这条请的好,可惜官家没应允。”
    朝云一掌拍了桌子,彭得一声,吓了雪满一跳。
    她想说话,却还是忍不住咳嗽。一咳起来,没完没了。
    雪满去拂她背,又是吓一跳。
    指着桌上那红红的东西,惊道:“姐儿,这是血吗?”
    朝云咳嗽毕,喝了口菊花水,拿手帕把一点红给擦去。眉头却皱得紧紧的,心里想道:都说怒火攻心会呕血,但我这也不算大怒,竟也会吐血的吗?
    雪满问:“要请大夫过来吗?”
    朝云摆摆手:“我就咳嗽了一阵,又没什么大事。”
    “可姐儿吐血了。”
    “擦了就是了。”朝云重新坐下,又打算写自己的抄本,“好了,你且出去吧。不准和别人讲。”
    雪满看看她,再看看那手帕,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纠结了许久,还是带上门出去了。
    朝云气呼呼地在纸上默下一首《题李将军传》。
    猿臂将军去似飞,弯弓百步虏无遗。
    汉文自与封侯得,何必伤嗟不遇时。
    自己看了看,字写得飞了起来,头尾都凑不到一块儿去。义是有了,形实在不好看。
    瞪着白纸,气也没处发,只好把白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三月中,魏国夫人到了李府一趟。朝烟不在,朝云在自己的山光阁见了姨母。
    其实门房来通传时,朝云便晓得姨母要说什么了。
    “今岁的金明池宴,你可要去?”魏国夫人问。
    如今朝烟已经出嫁,算不得是李家人,夫君又是个商人,已经不能去金明池宴了。李家的姑娘只有朝云一个,按理说,朝云是该去的。
    但因前年金明池宴,朝云曾走失过一回,也错过了自己辛苦准备的女戏,大抵是不大愿意故地重游,去岁的那场便没去,是魏国夫人和朝烟一道去的。
    今岁不知朝云还愿不愿意过去,魏国夫人特地来问一声。若是朝云还是不想去,那也不要紧,她去和皇后说一声,无非是撤个席位的事。
    不想朝云一口答应下来:“姨母,我同你一起去。前几日刚做了新衣裳,正好穿过去。”
    魏国夫人笑道:“好。云儿真是长大了,到了喜欢新衣裳的年纪了。”
    仔细看看自己的外甥女,越看越欢喜。
    烟儿生得贵气,面容也精致。云儿的眉眼并无那样的秀丽,更多的是一股英气。偶尔抬眼之间,魏国夫人也能从中见到云儿的傲气。她和烟儿不同,和自己的女儿曹皇后也不同。云儿的相貌,倒是更像其亡母长安县君冯玉岚。
    那是魏国夫人的胞妹。当年的魏国夫人与长安县君两姊妹之间的情谊,正如如今的朝烟与朝云。虽是斯人已逝,可这亲人之间的血脉浓情,却是怎么都割舍不断的。
    她抚摸云儿的眉毛,说道:“到那一日,要好好描个眉,扑个粉,去金明池那里,要我们云儿比花儿还娇。”
    朝云抿唇笑笑。
    朝云答应去金明池,其实并不为了去看一场声势盛大的百戏,也不是想和宫嫔们说话,无非自己有一些私心,想在这里兑一兑罢了。
    坐在席上,身前说话着的那些嫔妃娘子们许许多多,大多都是她见过的,只有一位张娘子从前没见过,竟然都能坐到俞娘子身边去了,可见位分之高。
    百戏上来,水上热闹一片,说书的,唱曲的,耍兵器的,骑马的,一队队都呈上来。每年也都是这些,往年看过一遍,朝云并不稀罕再看。独独一双眼睛放得亮极了,往四处瞟着,想要在今日的一众人中找到想找的那个。
    无奈殿宇太多,官家又不与这些内外命妇们一道赏百戏。她要找的人是官家近臣,大抵陪在官家身边呢,她想找也找不着。
    倒是见到了燕草。
    如今她已经做到了宫里的司正,是宫中二十四司之一,手底下也有了许多人,衣着同在李府时很不一样。朝云乍一眼还认不出她,倒是燕草见到她,先过来拜会:“三姐儿!”
    朝云愣了一会儿,才认出来:“燕草!”
    魏国夫人在一旁笑道:“如今是董娘子了!”
    朝云细看着董娘子,不禁也叹这宫墙之中风水养人,把燕草养得如此大气端庄了。她一身女官官服,丝毫不见当初做女使时谦谨的模样。
    姐姐当初虽不舍,却还是要把她送进宫来,真是送对了。
    出金明池时,朝云又走过那条池畔的路。
    回首望了眼岔出去的小道,想起两年前从这里闯进的那片梧桐林。
    便是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了孙全彬。
    不知什么缘故,今岁的天热得特别快。
    到了五月份,已有了盛夏之势。
    许衷在东京城郊有几处别院,朝烟因天热而有些胸闷,他便陪着朝烟,到城郊小住几日。梁明彩吵着要跟来,被许衷拦回去,不许她来。
    城郊的别院虽然地处偏僻,但却很大,能在府里跑马,朝烟根本走不过来。各个院落都别有一番风情,是去岁两人成亲前刚刚修过的。许衷早就想带她过来,可这里要到春夏才最好看,便拖到了这个时节。
    有一处院子靠在山边,山脚有池子,池边还修了一排长廊,朝烟喜欢极了,每天都要在这里坐一会儿,看看池中的鱼和鸟儿。
    午后闲暇,靠在廊下眯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许衷把她抱起来,要往屋子里走去。朝烟忽然觉得身子一轻,似摇飘起来了,睁开眼便看见他,傻傻地笑了。
    许衷低下头,在她唇上碰一下。
    朝烟轻叫一声,慌忙转身看看周遭。幸好一个人影都没有,她才安心地说:“大白天的,可别这样!”
    许衷不说话,只是将她放了下来。朝烟不知他要做什么,刚想问,就被许衷抓住手,抵到了廊柱上。他凑近她的面颊,在她耳边厮磨,压低了声音:“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夫君亲吻自己的娘子,是不必羞涩的。”
    朝烟被他吹拂得耳根子发痒,脸也红透了,只好佯怒,瞪他。
    许衷被她逗笑,压住她的胳膊,亲了上去。不仅亲在面颊上,从脸上到唇上,再到脖颈,朝烟又羞又恼,拍他的肩,叫他停下。
    “许羡真!”她叫他的名字。
    许衷怕她真怒了,不再贴着她,略微退后一点儿,用手撩开她散乱的发丝:“嗯?”
    朝烟扭过了头,不让他看,却轻轻说道:“我们进屋去。”
    许衷于是又抱起了她,再次往屋里走去。
    池畔的荷花已经露了芽,有蜻蜓立在其上。
    蜻蜓扇动两翼,把荷花尖芽之下的水波吹皱,一层层涟漪荡漾开。
    秦桑捧着一碗冰雪元子过来,想端来给姐儿吃,找了一圈,却没找着姐儿的人。
    屋子那里伺候的人说,姐儿和大官人进屋去了,让伺候的人都不必过去。秦桑憨笑了一阵,于是自己坐到了廊下,抱着碗,用一口一个冰元子吃下去,闷热也就解了。
    忽而起了风,荷花的芽随风飘摇起来,惊走了其上的蜻蜓。蜻蜓旋了几圈,朝着长廊这儿飞过来。秦桑眼睛盯着它,放下碗,身处两只手去扑蜻蜓。蜻蜓没扑着,却不当心摔了冰雪元子的碗。元子一颗颗滚到地上,沾了灰,不能吃了。
    扔了可惜,但能拿它们做什么呢?
    秦桑转头,看到了池子里的鱼。
    作者有话要说:
    乡野别墅小住日记。
    第76章 有孕
    隔了几日,打扫池子的下人来禀报朝烟,说池子里的鱼莫名都死了,不知是什么缘故。
    朝烟赶过去看了一眼,看见了一池子浮着的死鱼。像秋日落在其中的树叶一般,随着水波微微起伏,无一点儿活动的迹象。
    “罢了,去弄几只吃肉的大元龟来吧,让大龟把这些死了的都吃了,再买鱼苗来养就是了。”朝烟道。
    秦桑挠挠头:“真奇怪,前几日我喂它们吃冰雪元子时,它们明明还鲜活呢!”
    朝烟缓缓转头,看向她。
    秦桑:“嗯?姐儿?怎么了?”
    朝烟又看向池子里头的死鱼,噗嗤地笑出来:“杀生要损害你功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