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察觉到那道略显炙热的目光，她不自在，默默侧过了身。
    但由于拢头发的动作太急，导致有一缕没撩上去。
    顾诀见状，手伸过去，用手指将那缕头发撩高搭在她手上。
    “没抓全。”他声音有些低哑，听起来的确像是重感冒了。
    “……哦。”沈知意眉眼闪动了一下，伸出手指将那缕头发勾进来。
    发圈在她纤细的手指缠绕两圈，很快就将头发绑好。
    她转过身看他，“我走了，你……记得把药吃了。”
    “好。”顾诀温声应她，勾着唇，看起来心情很好。
    沈知意垂下眼皮，转过身往门口走。
    总觉得刚才提醒他吃药的那句话不该说的，似乎过于熟稔了。
    但他声音都沙哑了，应该是感冒挺严重的，说到底也是因为自己。
    她只是好心提醒而已，并无其他含义，沈知意这样想着，心底松快不少，昂首快步离开。
    待她走后，顾诀才从兜里拿出手机，屏幕显示有未接来电，刚才发出了震动，但他没接，因为沈知意还在，怕她听见多想。
    电话回拨过去。
    蒋学声音沉稳回道：“顾总，那辆黑色svu是登记在许董礼的母亲方丽蓉名下的。”
    “不过车里不是方丽蓉本人，应该是她的司机，或者是许家的其他人在跟踪沈小姐。”
    怎么又是许家。
    难道偌大许家就只有许董礼一个拎得清的人了吗。
    顾诀浓眉紧蹙，想到沈知意都紧张到买防狼喷雾的份上了，他思索片刻，沉声吩咐道：“这几天派点人跟着她。”
    言罢又叮嘱一句，“但是不要被她发现，找机灵点的。”
    小姑娘聪明得很，观察力又强，要是保护不成反而吓到她就不好了。
    蒋学在那头应是，交代完，顾诀正准备挂电话，蒋学连忙又道：“顾总，还有件事。”
    “你说。”
    “是程总，她今天又去了顾家老宅，老太太倒是照旧推辞了没见她，但老爷子……”
    老爷子早年承了程家一个天大恩情，所以对程家格外优待。
    程箐箐父亲得病早逝，程家长子是个没用的废物，将他老子一手创立的创兴地产掏了个半空，要不是程箐箐从国外回来从她哥手里抢回创兴，又有顾家的帮衬，怕是创兴早就破产清算了。
    看在程家对老爷子有恩的份上，顾诀才对程箐箐颇为关照。
    只可惜人心的欲望有时就像深谷难以填满，要光明前程不够，还贪恋上了其他本不属于她的东西。
    顾诀走到冰箱前，打开，从里面取出一瓶矿泉水。
    回到吧台，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扭开瓶盖，又从袋子里拿出感冒药。
    还有……退烧贴？
    当他是小孩子吗。
    顾诀面上带笑，但声音平平：“她又要做什么？”
    蒋学：“她应该是从老爷子口中知道了您在深市，怕是计划着要过来找您了。”
    顾诀眸光一沉，声音不由冷了下来，“知道该怎么做？”
    蒋学：“明白，我绝不让程总离开京市，不让她来打扰您。”
    吴妮妮正坐在花园的秋千椅上来回荡漾，嘴里还咬着一杯豆浆。
    见沈知意回来，她仰头看她：“知意姐，放在花园桌子上的早餐是你买的吧，好好吃噢。”
    应该是蒋学放的。
    沈知意笑笑：“那你多吃点。”
    吴妮妮点点头，正要继续玩手机，眼角余光瞥见了沈知意头上的发圈。
    她‘咦’了声道：“知意姐你这个发圈还挺可爱的，哪里买的呀，不过你不是一直都不扎头发的吗，今天换造型啦？”
    的确是，沈知意自从做了卷发后就一直披散着，抓夹也是偶尔才会用。
    沈知意想了下，说：“外面的小摊随便买的。”
    “挺好看的，我也去买一个，让我男朋友戴在手上。”
    沈知意脚步一顿，满脸问号回头：“戴哪儿？”
    “戴他手腕啊，宣示主权，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他有女朋友啦。”
    沈知意闻言，视线落在与隔壁相连的花园墙壁上，她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顾诀手腕戴着一条发圈的模样。
    成熟西装，昂贵腕表，小摊发圈。
    “……”
    好违和。
    她上楼回房，走进浴室看着镜中的自己。
    从前顾诀很喜欢她那一头不经任何漂染的黑发，顺滑有光泽。去了海城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了个发型。
    她伸手取下西瓜发圈，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眸光逐渐变得有些氤氲。
    发圈还跟从前一样，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车里给她扎一次头发，就能高兴好几天的傻姑娘了。
    最后，她将发圈放进妆台的匣子，重新拿了个抓夹将头发夹起来。
    外头太阳逐渐猛烈，沈知意拉上窗帘，打开空调开始工作。
    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比起外面的湛蓝海滩，这炎炎夏日，她更喜欢一头扎进工作的海洋里遨游。
    晚上，闷热散去，纱幔窗帘被海风吹起，房间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吴妮妮小跑上来找沈知意。
    “知意姐我看过天气预报了，今晚不会下雨，我们去沙滩上玩呗？继续放烟花。”
    沈知意却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她倒不是怕淋雨，而是一出门就会有遇到顾诀的可能性存在，为了避免他们再产生交集，她干脆选择不出去。
    “噢……”
    吴妮妮见她认真盯着电脑屏幕，头也没抬，她凑上前去想看她在忙什么，却见沈知意在看机票。
    吴妮妮一愣：“我们要回去了吗？”
    “差不多了，我下午打给王警官问过了，他说我是可以离开深市的。”
    “那我们后天再回好不好，明天我还想让你陪我一起去佛缘寺拜一拜呢，听说那里特别灵验。”
    吴妮妮拉着她手臂撒娇，“就在海边的山上，不远的。”
    沈知意想了一下，“行，那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去，不晒。”
    一大清早，顾诀肯定也没起床，不怕碰见他。
    吴妮妮咧嘴一笑，心满意足道：“没问题，知意姐你真好，那我自己出去放烟花啦，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冰冰的椰子汁。”
    沈知意笑笑：“好，去吧。”
    第二日，一大早，沈知意和吴妮妮掩嘴打着哈欠出门。
    来到山脚下，看见那望不到头的石阶，两人的困意一下子就清醒了。
    沈知意：“……这就是你说的不远？”
    吴妮妮眼睛一下睁大，也萎了。
    沈知意深呼吸一口气：“来都来了，爬吧。”
    吴妮妮：“！！”
    她们来得比较早，庙里还没什么人。
    院子里燃着线香，气味馥郁，闻在鼻间，爬了百来个台阶的心一下平静了下来。
    吴妮妮先到主殿捐了香火钱，然后拉着沈知意跪在蒲团前。
    两个小姑娘特别虔诚的拜了拜。
    末了，吴妮妮拿手肘戳沈知意，好奇道：“知意姐你求了什么呀？”
    沈知意：“发财。”
    吴妮妮：“……”
    沈知意：“怎么了？”
    吴妮妮：“这是姻缘庙。”
    “是吗？”
    沈知意抬头看了眼，恍然：“噢，那我无欲无求，把我的那份给你吧。”
    吴妮妮愣住：“怎么就无欲无求了，你不想谈一个甜甜的恋爱吗？”
    “我只想发一个平平无奇的财。”沈知意撑着蒲团站起身。
    “你继续，我去外面看看。”
    沈知意绕到了寺庙的后院，登高望远，底下是海面，一望无际，吹着清晨高山上的风，她顿觉神清气爽。
    走回前院，院子里有一株参天大树，树上每个茂密的分枝几乎都挂满了红色许愿牌。
    树下不远处支了张小桌子在摆卖许愿牌。
    沈知意走过去一看——
    【许愿牌一个五十，两个八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