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辞万万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
    沈知还略带羞赧地把一半的脸埋到膝盖里：“我能感受到，那个当下，温叙言一定特别特别爱桑慕吧，就突然感觉……特别特别羡慕。”
    顾星辞突然觉得心一阵疼。
    说不上为什么。
    他刚刚虽然确实在吻沈知还的时候很小心很用心，但是，这毕竟是演戏。
    根本还没有加入真正的深情，就让她有那样的感受。
    顾星辞只是突然觉得，她应该很缺爱。
    所以才会那么容易被打动。
    哪怕在他看来，只是一些非常浮于表面的情绪和感情。
    那一刻，顾星辞突然想起了那只流浪猫。
    它流浪久了，偶尔被一个人在冬夜里用围巾包裹着爱抚了两下，都能露出满足。
    反观对于那些从小就被家养被疼爱的猫，这些都是他们的日常而已。
    自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沈知还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
    顾星辞发现，沈知还特别喜欢做这个动作。
    好像经常会看到她一个人蜷缩着，双手抱臂，指甲深深地陷在肉里。
    由于现在海城是夏天，所以沈知还大部分时间都是穿着无袖或短袖，能露出胳膊。
    只要仔细看，就会发现她胳膊内侧每天都涂着遮瑕膏，有时候时间久了，手上那些一颗颗密密麻麻月牙形的伤痕还是会露出来。
    之前那次突然停电，就那么几秒钟，顾星辞的手上就被刻出几个明显的印记。
    而沈知还手上的痕迹看着像是经年累月长期经历着的一种常态。
    顾星辞不禁叹了口气。
    沈知还以为他还在生气，偏过头给他道了个歉。
    哪知道，正好撞入了他的视线。
    被他那双眼睛吸引住了，要说的话堵在了嘴边。
    沈知还看到顾星辞的时候，就会回想起刚才的吻。
    她脸皮泛红，有点不敢正视他，又怕有些尴尬，垂眸问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美好的爱情吗？”
    “只要遇到这么好的人，就会有这么好的爱情。”顾星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点浅浅的愤意。
    没有让女人有被爱的感觉，那一定那个男人的问题。
    沈知还全程没有想到陆晋，因为在她的脑海里，陆晋和“爱情”毫无关系。
    不过沈知还转念一想，只有像桑慕这样这么优秀的人，才值得遇上这么优秀的温叙言。
    而像沈知还这种来自深渊的蝼蚁，没资格仰望皎洁的月亮。
    所以，她怎么能有资格体会爱呢。
    她只能短暂的，以桑慕的身份，去体会到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只是她难过在于，这种东西，她以前没有向往过。
    而现在，她热烈地向往着。
    越是走进了桑慕这个角色，沈知还就越是沉溺于其中。
    她拥有着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人生。
    遇到了她曾经不认为世界上会存在的这么完美的温叙言。
    她足够的优秀，所以值得拥有足够的温柔。
    唯一能让沈知还感觉释怀的或许是，这是个虚构的故事。
    或许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桑慕这样的人，但有千千万万沈知还这样的人。
    她情愿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真爱，没有美好。
    那就不会觉得自己可悲。
    沈知还想着想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她以前明明不爱哭，为什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柔弱。
    为什么自己的心在变软，情感在变得丰富。
    真是越来越不像她了呢。
    “真幸运，能演桑慕这样的角色，”沈知还突然感叹道，“虽然知道杀青之后，这个人物再也与我无关，她的幸福生活也与我无关，但是现在这种幸福的感觉，我相信我能记得一辈子。”
    顾星辞听沈知还这么说，突然本能地抬手揉了揉沈知还的头顶：“放心，桑慕有的，你也会有。”
    沈知还被这个动作受惊了一下。
    但她没有逃避，也不反感。
    顾星辞揉完她的头顶之后，把她有点乱的发丝抚顺，用着异常坚定的声音说：“你会遇到你的温叙言的。”
    虽然对这句话，沈知还的心里对这句话有无数个否定，但是……
    但是此时此刻，她想相信，那是真的。
    “你也会遇到一舊shigg獨伽个，比温叙言吻得更温柔更深情的……”顾星辞意味深长说，“更在乎你爱你的人。”
    沈知还觉得此刻的语言都是无力的。
    她用眼神回应了顾星辞。
    似是在说：谢谢你的祝福。
    两个人起身拍了拍背后的沙子，一路散步走回去。
    快看到剧组的时候，沈知还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对了，你昨天说拍吻戏有忌讳的事情，是……什么？”
    顾星辞的视线本来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慢慢移动到她的嘴唇，轻柔地说：“亲我的时候，不许想别人。”
    “嗯？”沈知还疑惑地瞪大眼睛。
    “温叙言也不行。”顾星辞说着就转身，双手插在裤兜里大步迈开了。
    沈知还一边走着一边还在思考着他刚说的话。
    导演看天色渐晚，有点着急，看到两人回来终于舒了口气。
    也没来得及关心两个人的情绪，直接就位准备继续拍摄。
    沈知还的心情算是发泄完了，这下完全投入到了角色中。
    摄像机的红灯亮起，前面的对白还是很顺利。
    这一次的吻来临前，沈知还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依然温热，依然柔软，依然温柔。
    她闭上眼，沉溺其中。
    反正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体验这么温柔的吻了，与其悲观地想着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次，不如享受当下。
    至少在这个吻的短暂时光里，她拥有了想要的全世界。
    这一次，这个吻没有让沈知还意外。
    不过吻的时间变得更加绵长。
    根据机位的要求，两个人需要互换位置偏头，给到对方镜头。
    交换位置之后，沈知还感觉顾星辞的手慢慢往她脑袋后方移动。
    一个轻微的力量，在她浓密的发丝间游移。
    毛囊和皮肤间的摩擦，发出粗粝的声音。
    沈知还能感觉到顾星辞的手指在自己的脑后移动。
    似乎在书写什么。
    写了三笔，答案就清晰可见了。
    顾星辞先写了个三点水。
    不用猜也知道，他是想写一个“沈”字。
    这个字写完，正好听到了导演喊了一声“卡”。
    顾星辞有点不舍地放开沈知还，不过手掌还托在她的脑后。
    导演满意地喊着收工，大家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只有顾星辞和沈知还还站在原地凝视着对方。
    仿佛时间静止，周围的人也都虚化了一般。
    这时候灯光师撤走了打在旁边的强光。
    世界突然之间暗了下去。
    但这种昏暗，却营造了一种特殊的暧昧氛围。
    “刚才那个吻，是送给你的，”顾星辞用着气声低声说，声音带着哄，“以我的名义，送给沈知还。”
    顾星辞说完，眼尾弯了弯。
    露出一个极好看的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这个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形容词，都可以用来形容这个笑容。
    眉目之间书写着最动人的情诗。
    沈知还不说话，顾星辞怕看久了她会尴尬。
    转身准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