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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他不肯和离 第37节

      笑得她都有些不知所措。
    “开始是年纪小,后面是在外打仗,打仗打个几年回朝之后也有人牵桥搭线。”
    “那怎么……”
    长乐王笑了笑,“那时候权臣掌控朝政,忌惮宗室,以送人的名义给我塞了不少人,说是侍妾,其实都是眼线,我不会留隐患在身边,都处置了。后面宗室和权臣相争加剧,有人给我介绍了权贵家的女子。结果我去女家赴宴,酒水里被下了毒差点丢了性命。亏得跟随我一同赴宴的长史发觉不对,把我肚子里的酒拿手活活抠出来,我才捡回一条命。”
    “之后我对这些,也就不那么热衷了。”
    而且他这个辈分,已经没有人来管他的婚事了。
    “那我怎么。”
    明明上周目他对她也没得什么意思,反而还看不惯。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卓尔不凡,所以才能让大王一见如故,一见倾心,是不是?”
    长乐王被这话逗笑了,他顺着她的话点头,“是,说的没错。”
    这一切默默的落到了一双眼里。
    元茂站在一棵树后,树有几百年的岁数,枝繁叶茂,正好将他的身形完全遮掩住。
    他见到那边两个人,似乎天生的一对眷侣,唯独他是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
    这两人,一个是他的忠臣良将,另外一个是他的妻子。前生明明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甚至还有些针锋相对,尤其是长乐王,前生对他优待皇后娘家颇为不满,连连进谏。哪怕是对着白悦悦,未曾有过半点和颜悦色。
    就这两个明明前生没有半点关系的人,竟然这么牵扯到了一起。
    元茂似乎回到了当初有人告发皇后私通的时候,他头痛欲裂。几乎都要站不住。
    胸腔里气血翻涌,唇齿里有了腥甜的味道。
    他见到长乐王手掌抬起来落到她的头发上。
    元茂不知自己如何回到宫廷的,前生他可以令人将长秋殿翻了个底朝天,将那两个男人下大狱,严刑拷打。
    但是此生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没有任何拦住长乐王的理由,男未婚女未嫁,谁也拦不住他们。
    当夜天子犯起了咳疾,这咳疾比之前更重了几分,小朝会也因此取消了。
    太后听说元茂病了,亲自去探望。元茂除了几年前那场被她折腾出来的大病之外,身强体壮,或许是之前罕有病痛,这不病还好,一病起来就犹如山倒。
    问医官,医官翻来覆去的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病症。太后干脆坐到元茂的病榻前,“我儿可想吃些什么?”
    元茂摇摇头,他看向太后,“阿娘,儿有一个请求。”
    这个时候,只要不涉及权柄,太后几乎都应允了,只听他道,“让三娘进宫陪儿一会。”
    太后有些错愕,但还是叫身边的王潮去办。
    白悦悦被人接进宫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有些晕乎的。
    来府里的黄门二话不说,直接道明要她入宫觐见,她人才出来,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话,就被黄门推上了宫里来的车。
    这架势简直像是要把她给掳到宫里似的。
    等到了宫门下车,跟着黄门往宫内走。走着走着,她看着两边的宫殿觉察出不对。
    “这不是去长信宫的路。”
    前面带路的黄门回头笑,“这不是去长信宫,这是去太华殿。”
    太华殿是天子的寝殿。白悦悦张了张嘴。
    黄门又笑,“三娘子快些吧,要是耽误了可不好。”
    白悦悦还想再问,黄门已经回过身了。
    一到太华殿内殿,白悦悦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药味。
    她被宫人引导入内,见到元茂躺在床榻上。
    他躺在那里见到她来了,她来的匆忙,简单的衣裙,发髻上更是半点首饰都没有。
    “小女拜见陛下。”
    还没等她拜下去,元茂就让她起来,“算了,起来吧。”
    话语里,他又咳嗽了几声。
    白悦悦站在那儿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她来,元茂生病,她一不是医官,二也没有任何治病的本事,把她叫来做什么。
    “过来。”
    白悦悦依言向前挪了几步。
    元茂看着她离得远远的样子,笑了一声,“你怕朕?”
    “陛下真龙天子,小女害怕也是应有之义。”
    他在卧榻上笑起来,少年人原本清越的声线里都满是沙哑,“那之前你的胆子怎么那么大?”
    白悦悦不说话了。
    “你到这里来,”他指了指自己跟前。
    白悦悦过去,她现在知道他是病了。
    “陛下,你……还好吧?”
    她迟疑了会,小声问道。
    元茂摇头,“不好。”
    他又道,话语里带着孩子般的委屈,“很不好。”
    白悦悦不说话了,元茂抬头去看她。
    前生他把她软禁在长秋殿,但他日子也不见得好过到哪里去,长久的缠绵病榻,让他性情大变,他所有的悲愤和痛苦无处发泄。对着近身的所有人怒斥,近侍动则杖毙。
    朝臣宗室近侍对他噤若寒蝉避之不及,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之前也有病痛的时候,但不是那样子的。
    他想见她,但也恨她。拼着一口气,活活的熬完了最后那段时日。
    这恨意从死亡开始就未曾消弭,带到了这一世来。
    但此刻,他不想再让那些恨意折磨自己,他想要看看她。
    “陛下喝药了没有?”白悦悦走过去。
    元茂在病中,脸色雪白,但是唇却还是猩红的,生出了几分诡谲的妖冶。
    身躯在白色的中单下,显出几分清颧单薄。
    元茂摇摇头,又点点头,“之前喝了点,但是难喝死了,朕就不喝了。”
    白悦悦轻声道,“那不行,怎么能不喝药呢。”
    或许是他此刻的模样过于温软无害,白悦悦胆子也大起来,她像哄孩子一样,“喝了药才会好。”
    中常侍在一旁看着,轻声道,“陛下犯了咳疾,连着两日都没怎么好好入睡过了。”
    白悦悦闻言往卧榻上看去,病榻上的少年人清瘦,面上的病气和猩红的嘴唇在那副动人的容貌上生出了妖冶的韵味。
    “那不好的。还是要喝药,至少得把安神饮子喝下去,好好睡一觉。否则的话,年轻也会受不住。”
    元茂觑她,笑的虚弱,“朕不想喝那东西。”
    “要喝的,要不吃几个蜜饯菓子,就不会觉得难喝了。到时候小女再给陛下读几卷书,陛下就可以睡一会了。”
    “睡了之后,就会有力气。到时候会慢慢好起来。是不是很好?”
    她笑着和他数喝药的好处。
    中常侍见状赶紧把准备好的安神饮子端上来,直接送到了白悦悦的面前。
    白悦悦以为是宫人或者是中常侍自己上,没想到竟然将喂药交给自己了。
    她满脸错愕的看向中常侍,中常侍那张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眼神往那边元茂躺着的卧榻上看了一眼,然后飞快的把碗交到她的手上,向后退了几步站定。
    白悦悦捧着碗像是捧了个烫手山芋,她心里告诉自己,面对的是病人,不管如何都要照顾一下。
    毕竟她上回犯病,也是元茂派人来给她治病的。
    这也算是回报他当初伸出的援手了。
    她持起食匕,将饮子搅和了下,然后喂到元茂嘴里。
    元茂照顾她的时候,笨手笨脚的,他身为皇帝,从来没有伺候过人。突然让他出手照顾人,颇有些手慌脚乱,开始的时候,胡饼或者羊乳不小心呛着她,到了后面他熟练了才好。他给她喂食,给她整理衣裙发鬓,一切都是他亲手来。
    喝药还是一口气喝完比较好,她就不耐烦这么一勺勺喝。尤其这药一般都苦,这么斯条慢理的喝,和受刑也没什么区别。
    元茂被她喂了一碗安神饮子,她又从宫人手里拿来蜜饯,小心喂到他嘴里。
    “小女给陛下读会书吧。”
    “你要读什么书?”元茂问,似乎喉咙处的疼痛都减缓了许多。
    她笑道,“之乎者也的,什么都行。小女在家读这些书,看不到几炷香就要睡过去了。”
    她才说完,元茂笑起来,他手掌捂着脸,乌黑的眼睛透过指缝看她,“你也真敢说。”
    “有什么不敢的,又不是什么别的。再说了,小女也是说实话。”
    “陛下应该也是这么觉得吧。”
    倒是把他也定性成和她一样的人了。
    元茂笑了。
    她叫人去给她取来晦涩难懂的先秦经典,然后摊开了就读。
    白悦悦读完了几卷,觉得有些口渴,再看床榻上,元茂已经睡去了。
    她之前见到他的样子,哪怕是温文尔雅,也总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强横霸道以及高高在上。
    如今睡着了,倒是显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他睫毛生的很长,也很浓密,轮廓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透出几分柔软和刚毅。
    中常侍给她准备了一些东西打发时间,等到了宫门下钥的时候,元茂还没醒。她起身准备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