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登机。”蔚芝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
    隗辛紧随其后登上直升机。
    飞机上已经坐了一个人了，那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他身穿战斗服，但整个人松松垮垮地坐在座位上，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反而透着一股闲散的气质，不像是战斗人员，倒像来旅游的。
    他神态轻松惬意，嘴里居然嚼着泡泡糖，和天台停机坪上忙碌紧张的安保员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见蔚芝上直升机了他扭头说：“哎呀，来了，能走了吧？”
    “这是汪飞驰，s级黑焰，隶属于特情处，现在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了。”亚当在隗辛的耳麦里介绍，“根据我的观察，他个性散漫，权力欲望不大，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
    “我们三分钟后出发，长官。”蔚芝说。
    “嗐，早点把事办完我早点打道回府。”汪飞驰说，“我还要回家陪我儿子搭积木呢。”
    蔚芝卡壳了。
    隗辛：“……？”
    剿灭机械黎明这么重要的事，这位s级却只想着回家陪儿子搭积木？
    “有您这位s级在，我们肯定能很快结束战斗。”蔚芝勉勉强强地客套了一句。
    汪飞驰瞅了瞅隗辛：“这小姑娘是谁呀？”
    “我是隗辛，是蔚芝组长的秘书兼战斗副官。”隗辛自我介绍。
    “哦。”汪飞驰看了隗辛一眼挪开视线看向窗外，“黑海市的海怎么样？我第一次来这里，适合带家人来度假吗？”
    一贯严肃的蔚芝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隗辛接口道：“海水有污染，天上有时候会下酸雨，海边经常起雾非常阴冷，离市中心越远治安就越混乱，不适合带家人来。”
    汪飞驰咂嘴：“你们黑海市缉查部不怎么样啊，治安这么差，本职工作都没做好。”
    蔚芝说：“抱歉，这是我们的失职。”
    经过两天的相处，隗辛看出蔚芝是个耿直的人，她不圆滑，说话直来直去。这样的人作为上司是很省心的，但是不会左右逢源的人在仕途上很难走远。蔚芝的强硬和耿直，从她拒绝让贺高谊担任她的秘书就能看出来，她宁愿培养隗辛这个新人也不愿意用孟菁的人。
    “联邦特情处的特工大部分都是从缉查部筛选出来的，尽管在联邦中的这两个部门的地位是平等的，但特情处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缉查部的上级机关，权限非常高。”亚当介绍，“特情处干的脏活比较多，窃听、暗杀、反间谍、卧底其他秘密组织。缉查部不敢管富人阶层的肮脏事，但是特情处不一样，他们专门负责这方面的工作。特情处成员不多，但每个人都是觉醒者，‘黑焰’汪飞驰是其中的佼佼者。”
    三分钟后，直升机起飞了。
    旋翼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他们乘坐飞机掠过城市上空，隗辛从机舱俯瞰城市，只觉得地面上的车和人是如此渺小。
    瑞克科技公司的大楼在市中心边缘，亚当已经接管了大楼附近的监控权限，但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缉查部完全没有下达指令疏散周边的居民和在这里工作的普通人。
    缉查部兵分多路，一队从天台入侵瑞克科技公司大楼，另一队从地面包围形成封锁线，把这栋大楼围堵得严严实实。
    武装直升机在瑞克科技公司大楼上方悬停，绳梯被抛下，隗辛打头阵速降到天台，接着是蔚芝，最后是汪飞驰。
    他们三个之后，更多的安保员借助绳梯从天而降落在天台上组成队形。
    还有一架直升机悬停在了瑞克科技公司大楼的侧面，直升机机舱打开，安保员手持火箭筒朝大楼的钢化玻璃发射，轰的一下玻璃碎片四射，大楼一侧直接被炸出了一个大洞。
    安保员手持飞索枪向大楼内部发射，飞索枪牢牢地卡在了墙壁上，他们用飞索枪带动身体进入大楼侧面的洞口。
    天上、地面、中间楼层，缉查部的人同时从三个方向入侵。
    汪飞驰伸出手指指了一下严丝合缝的天台入口，黑色的火焰无声地燃烧，坚硬的金属门很快被溶出了一个大洞，熔化的金属像是流淌的岩浆，滴在地上发出滋滋声响。
    汪飞驰嚼着泡泡糖走进去了。
    映入眼帘的是空荡荡的走廊，走廊上一盏灯都没亮，众人随即开启目镜夜视模式。
    几名技术员打开了微型无人机，无人机闪着绿色的光点向前飞去，将这一层楼的景象扫描出来呈现在众人的目镜中。
    不到一分钟扫描结果就出来了，这一层是空的。
    “一个人都没有……”汪飞驰摸摸下巴，“去下一层吧。”
    蔚芝向身后的安保员比了一个手势，几名安保员立刻上前在身前的走廊地板上布置下爆破装置，接着后退了三步，按下起爆按钮。
    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块圆形的楼板直接落到了下一层，面前的地面上出现了足够两人通行的洞口。
    无人机从洞口下沉，进去后开始了新一轮扫描。
    汪飞驰淡定地从洞口跳了下去，紧接着就收到了新的扫描结果。
    他纳闷地说：“还没有人？该不会是都跑了吧？”
    蔚芝紧跟着汪飞驰跳下，谨慎地扫视四周道：“我们没有泄露任何情报，甚至还额外放了几个假消息……”
    “希望我不会白跑一趟。”汪飞驰说。
    隗辛和身边的安保员也降落到了这个楼层。
    她握紧手中的枪，做好了心理准备，倒不觉得眼前这种情况有多么难以接受。
    机械黎明果然撤离得很彻底，空荡荡的大楼像是对缉查部的嘲讽。
    一连两层没有一个活人，甚至连大楼供电都断掉了，一盏灯都没留下。
    其实隗辛并不了解瑞克科技公司的大楼构造，她只去过少数几个楼层，连参观也是在别人的带领下去的。缉查部搞到了瑞克科技公司建造时期的建筑图纸，但是建筑图纸上显示的图像和隗辛看到过的大楼内部构造完全不一样，机械黎明一定是对大楼进行了改造。
    “报告组长，情况不对劲。”通讯频道中存在另外一个小队的声音，“大楼的中间楼层没有人，每个办公室都是空的。”
    不一会儿，另一个负责地面入侵的小队也在通讯频道中说：“报告，地面楼层和地下空间也没有人。但是地下空间明显是被改造过的，有金属全包式走廊和金属闸门，还存在着一些实验室，实验室中有没有来得及搬走的大型科研器械，这里很干净，电脑中的资料全都被清空了。”
    蔚芝脸色阴沉下来。
    她意识到这是一场有序的撤离，黑焰一来到黑海市，缉查部就决定发动闪电战，可是他们的闪电战没有机械黎明的动作快，在闪电战开始之前，机械黎明就已经撤离了。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体量的组织要撤离，最起码需要提前好几天准备。
    “真有意思。”汪飞驰的眼神不复一开始的轻松，“这个组织像是能未卜先知一样……他们培养了不止一个觉醒者，实施了港口的爆破，唔，那个船被炸毁好像也有他们的手笔，林新霁的死很可能也是他们一手促成。现在他们悄无声息地搬出了市中心的大楼，而监视了附近的缉查部对此毫无察觉，机械黎明的人凭空消失了……机械黎明到底想干什么？总不能是推翻联邦吧？”
    蔚芝脸色更是糟糕：“一个组织在黑海市发展了二十多年，直到最近才浮出水面，我们还晚来一步。对不起，长……”
    “你道什么歉，负责黑海市缉查部的又不是你。”汪飞驰慢悠悠地说。
    “继续探查吧。”蔚芝吩咐身边的下属，“不放过任何细节，连垃圾桶里面的纸也要一并带走分析，里面很可能藏着有用的情报。”
    他们穿过一个个楼层，在各个房间里四处搜寻。
    直到他们来到了隗辛熟悉的楼层——会议室所在的楼层。
    隗海栋开会、和隗辛谈话都在这个楼层，隗辛认出了会议室的门。
    他们检查到这个房间了，汪飞驰伸手一点，会议室的门瞬间融化，露出了门后的东西。
    “……哦？”汪飞驰挑起眉毛。
    门后的会议桌上摆放着一个小型投影仪，一束光从投影仪中冒了出来，投射在天花板上。
    那是一行简短的字。
    ——“这次是我赢了。”
    没有落款，但这短短的一行字却表达了留言者傲慢与轻蔑。
    “有意思。”汪飞驰咧嘴，“这是在挑衅我们吗？”
    “啊。”亚当说，“这是夏娃留给我的。”
    下一秒，投影仪投影出来的字体变成了血红色，隗辛下意识后退一步，直觉开始了疯狂的预警。
    “小心！”她刚喊出这两个字就看见了冲天而起的火光。
    会议室里藏了炸弹！
    蔚芝上前一步，随着她的动作，他们周身的空气瞬间凝固了，空间像碎裂的镜子一样被分裂成了无数瓣，爆炸的火光投影在碎裂的镜面上，然后停滞。
    b级，空间禁锢！
    “后退。”蔚芝冷静地说。
    他们动作从容地退出了会议室，爆炸的火焰被禁锢了十几秒，接着才像绽放的花朵般冲破了禁锢，将会议室炸得一片焦黑。
    第101章 人造灵魂28
    碎裂的空间镜面折射火光，这一幕无比绚丽。
    隗辛不自觉开始思考，夜蝉的空间漩涡可以打破蔚芝的空间禁锢吗？高等级的空间能力是否对低等级的空间能力有压制作用？
    隗辛的“探查之眼”看不到夜蝉能力的具体效果，但是可以看清蔚芝的。细数她目前遇到的几名超凡能力者，a级的贺高谊和夜蝉的情况类似，隗辛难以看见她的超凡能力有什么作用，s级的汪飞驰就更特殊了，隗辛压根看不出他的超凡能力是什么，连名称都显示不出来。
    遇到等级远超隗辛本身的超凡能力者，探查之眼的局限和弊端就显现了出来。
    “不赖的能力，可以看出你对能力的运用和理解很成熟。”汪飞驰开口夸奖蔚芝。
    “您过誉了。”蔚芝说，“只是b级而已。”
    b级就能发挥出这样的作用，那如果是a级或s级呢？
    可惜蔚芝年纪偏大了，越年轻超凡能力越容易获得提升，蔚芝基本上已经触摸到了瓶颈，很难再有突破。
    “你反应很快嘛。”汪飞驰又饶有兴趣地看向隗辛，“在那玩意儿爆炸之前，你就出声提醒了。”
    “因为投影仪的灯光变成了红色，我感觉很不妙，我很相信我的直觉，所以立刻出声提醒了。”隗辛说，“在危急情况下，我会优先选择跟随自己的直觉走。”
    “你跟我很像，我也很信自己的直觉。”汪飞驰说。
    隗辛的固有天赋“绝对预判”虽然听起来很玄乎，但实际上连一些普通人都具备类似的能力，只是他们的直觉没有隗辛的直觉准确灵敏。绝对预判的预警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隐晦的，需要仔细分辨，它无形无质，隗辛很容易错过这种提醒，在隗辛遭遇致命危险的时候，绝对预判的预警才会变得清晰明确。
    汪飞驰敲敲脑袋，“啧，看来这回围剿是失败了，一个人都没有，围剿个屁啊。”
    蔚芝按着耳麦请示了一下上级，然后说：“孟菁部长说暂时撤离，留下一部分安保员排查现场搜寻可疑物品。”
    “那挺好，咱走吧。”汪飞驰说，“我昨天晚上只睡了五个小时，你们缉查部非要让我半夜来，来了第二天就要围剿，结果还扑了个空……”
    蔚芝说：“敌人比我们想象的狡猾得多。”
    “狡猾也掩盖不了你们的失职。”汪飞驰不客气地说，“你们管理黑海市的这些年都干了什么？”
    蔚芝答不上来。
    她在缉查部算是中层领导，孟菁和林新霁才是高层领导，这两位高层领导都是财阀家族出身，来缉查部工作与其说是为了管理城市维护治安，不如说是为了收拢权力、给自己的履历镀个金。
    坐在关键位置上的官员不干实事，缉查部自然就好不了。
    隗辛观察汪飞驰的态度，头盔下的表情渐渐微妙了。
    她感觉，缉查部的部长孟菁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