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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击天下 第8节

      司马珂回过神来,满脸不解的望着谢安,却见谢安满脸坏笑,低声对他道:“元瑾兄勿怪,此乃我亲姑家小妹,自小被两家长辈宠坏了,凡谢、纪两家,未有敢惹者,愚兄也不例外。昨日她听得元瑾兄声名,非得逼迫愚弟约贤兄出来,否则便要烧了愚弟的书房。”
    司马珂这才知道,从他走出端门那一刹那,就被谢安这厮坑了……
    谢安又道:“我那姑夫在朝中任廷尉职,祖上纪公,人称江南五俊,曾参与平定王敦之乱,追为骠骑将军。”
    此时的世家豪门互相联姻,纪笙是谢安表妹,家世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秣陵纪氏,也是江东士族的代表,地位仅次于顾、陆、朱、张四大家。
    纪笙的父亲纪友,任廷尉职,也就是后来的大理寺卿,右第三品官职,也算是朝廷重臣。
    不一会,一道道美味佳肴摆满了案几,紧接着又端来了三坛泥封的美酒,那侍者拍开泥封,恭声道:“此皆三年陈的美酒,请诸位慢慢品尝。”
    紧接着,两行妙龄少女,步摇叮当,手挥云袖,缓缓的走进船舱。这些女人可都是真正的江南美人,身段窈窕,姿容秀气,五官眉眼未必是一等一的绝色,却是个个清丽优雅。那一勾勾纤细的蛮腰一折,细白柔软的玉手优雅俐落地摆盘布菜,动作柔美而利落,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却听那纪笙嘻嘻笑道:“舅兄生性风流,饮酒无美姬不欢,随便选几个吧。”
    司马珂:“……”
    这种场面,在前世的高档会所里他不是没见过,只是还真没有女人请吃饭给找陪酒女的……
    谢安却似乎已习以为常,哈哈一笑,细细的看了一遍,还真就选了四个——而且还选了四个胸大的,看来其审美观还是正常的。
    司马珂急忙正襟危坐,心中忐忑不安起来:等下轮到自己,要不要矜持一点,要不要给小费,小费给多少合适?关键他好像没带钱啊……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谢安刚刚选好,纪笙便一挥手,嘻嘻笑道:“退下吧,这位郎君不用尔等陪。”
    司马珂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可怜那群美姬,原本看到现场有此般神仙一般的美少年,心思早就飞了起来,视线全部盯在司马珂身上,一个个望穿秋水只等司马珂来点,听得纪笙这般吩咐,只得一个个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的离开船舱。
    纪笙回头,举起酒樽对司马珂哈哈一笑:“今日得见元瑾兄,纪某相见恨晚,且请满饮此酒!”
    说完,自己率先一仰脖,满樽酒入喉。
    这个自来熟,一言不合,便自个开始灌起酒来。司马珂被她清脆的笑声和清澈的眼神所感染,也不推挡,一时间觥筹交错,竟然如同久别的熟人一般,
    不到一炷香功夫,便已各自对饮了四五樽酒。司马珂的体质特殊,不能说千杯不醉,至少这种低度数酒基本没有太大的挑战,但是纪笙便已略显醉态,两腮红彤彤的愈发艳若桃花。
    几轮酒下来,纪笙愈发醉态可掬,一把拍在司马珂肩膀上,笑道:“我与元瑾兄一见如故,不若今日我等三人,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司马珂:“……”
    谢安原本左拥右抱,正用嘴接住身旁美姬剥好皮的葡萄,听到纪笙这番话,噗的一声把葡萄吐在地上:“我是你舅兄!”
    纪笙哈哈一笑:“舅兄也是兄弟,酒家,拿三炷香来!”
    ……
    “念司马珂、谢安、纪笙,虽然异姓,然情深意笃,胜过手足,故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亦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有难同当,有福共享。苍天可鉴,江水为证,忘恩背义,天人共戮!”
    三炷香,三碗酒,一通誓言,三个人借着酒意,便稀里糊涂的拜了把子,司马珂做了大哥,谢安和纪笙两人小他月份,故此谢安做了老二,纪笙成了三弟。
    三人拜完,谢安哈哈大笑,借着酒意,指着那滔滔江水道:“我等今义结金兰,便叫秦淮三结义,如何?”
    第12章 再次召见
    夜已二更,建康城中的繁华稍敛,灯火逐渐暗淡了下来。
    桃花渡口,一艘华美精致的画舫靠了岸边,船舱内走出新鲜出炉的“秦淮三义”。
    前头谢安,在家奴的扶持下,走路都走不稳,半醉半醒,嘴里呜哩哇啦的念叨着什么,也没人管。
    右边的纪笙却不要随行来的丫鬟扶,而是一直搂着司马珂的臂膀在胡言乱语,还动手动脚。
    “好兄长,来日再饮三百樽,不醉不休!”
    这厮女扮男装,束胸宽衣,坐在船上不仔细看只当是个俊俏公子,现在全身都靠在他身上,却是差点要了司马珂的命。那一缕缕少女的幽香直往他的鼻孔里钻,令他一阵心猿意马;此时初夏季节,让他完全是坐立不安。
    好在江风习习,一缕缕凉风让他心中的窒息感稍缓。
    更重要的是,这是魏晋风流时期,虽然也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女子身上少了许多例如“三从四德”的圈圈套套,否则纪笙这般出格行为,就算长辈再宠爱,回去也得被打个半死。
    然而,纪笙却伸手来摸司马珂的脸:“兄长的脸好生白嫩,给我摸摸有无涂粉……”
    那只温软的小手在司马珂脸上揉来摸去,连身后的丫鬟都尴尬了:“公子莫怪,我家小公子生平第一次饮酒。”
    第一次饮酒……怪不得。
    不过这种看似度数极低、味淡如水的酒,还是有点后劲的,就连谢安这种老酒鬼也是醉的一塌糊涂,看起来谢安也是那种爱喝酒又偏偏酒量不行的主。
    走到了船舷边,谢安被两个壮实的家奴,一个在前面背,一个在背后扶着,缓缓的下了船梯。
    到了司马珂和纪笙,这醉酒的小姑娘却怎么也不肯让丫鬟背,只是死死的抱着司马珂的胳膊不肯放手,好像一松手司马珂会飞了一样,满脸可怜兮兮的表情。
    司马珂满脸无奈,纪家的家奴丫鬟们也是无奈,只是一个劲的劝说,并向司马珂表示歉意。
    两人就此在船梯口相持不下,司马珂看到如此这般不是个头,加之也微微有点醉意,心头一横,低声道:“我抱兄弟下去。”
    那原本可怜兮兮的声音,立即变得喜滋滋的了:“好。”
    司马珂一手搭住她的肩膀,一手往下一托,把纪笙托在怀里,紧接着纵身一跃。
    江风猎猎,衣袂飘飘,一青一紫,两道身影,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缓缓的,稳稳的落在了岸边。
    刹那间,河岸边和船上的人都惊呆了。
    这足足一丈多远的距离,就算是单人也跳不过去,何况此人怀中还抱了一人。
    “好!”
    有人忍不住喝彩。
    司马珂正要将纪笙放下,却感觉脸上和耳边一阵阵的热气传来,痒痒的。这才发现纪笙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那张精致的脸庞就离他不过五寸远。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红彤彤的,似乎醉的更厉害了,一双秀美的大眼睛里,眼波盈盈,似喜非喜,似泣非泣。
    “好一对人儿,虽是龙阳之好,倒也令人羡慕!”
    一阵艳羡的声音传到司马珂耳中,差点令他喷血,急忙如同抱着烫手山芋般的将纪笙放了下来。
    纪笙被这一折腾,加上江风一吹,似乎酒醒了几分,听到那人这般一说,不觉噗嗤一笑,迎着司马珂一揖:“多谢兄长照顾,后会有期。”
    说完,羞红着脸,在两个丫鬟的扶持下,逃也似的上了牛车。
    眼看到谢安和纪笙都上了车,司马珂摇了摇头,这才向一辆待租的牛车走去。
    回过头来时,却看到纪笙的牛车窗帘已掀开,露出一张笑靥如花、红彤彤的脸,正在向他挥手。
    葛洪在《抱朴子》中说魏晋时候的女子如男子一样,访亲问友,四处交游,夜里还打着火把,在街市上行走。或半夜回家,或夜不归宿,或游耍佛寺,或观赏渔猎。登山邻水,离乡远行。更有豪放的女子,路边饮酌,弹唱歌舞,毫不羞涩。
    纪笙的行为,在魏晋少女之中,并不算得十分出格。
    回到府上,已是接近三更时分,司马珂在垂花门前见到那辆先回来的马车,车里还有一些瓜果尚未完全收拾,不觉啼笑皆非。
    ……
    次日,司马珂刚刚用完早膳,陈金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宫里又来人了。”
    司马珂手中的筷子顿时停住了,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这才隔一天,小皇帝就又宣自己进殿,也太频繁了吧。
    跟着宫里来的谒者,来到了端门前,看到张桓早已在门口等候。张桓的脸色显得非常凝重,见到司马珂并没多礼,只是轻轻一揖,低低的说了声“下官奉陛下之命前来迎接君侯”,便带着司马珂往宫内走去,一路并无话语。
    司马珂看到张桓这般神情,知道司马衍这次召见必定非同一般,当下也不多问,只是快步跟在张桓的身后,往太极殿而去。
    迎面传来一阵金属的碰撞声,司马珂眉头微皱,眼中露出警觉的神色,抬头一看,只见一队头戴却敌冠、身着玄色筩袖铠、手执长枪的禁卫正向这边走来,约二十余人,那金属碰撞声正是甲叶的响声。
    所谓兵者大凶,这群禁军虽然战斗力未必有多强,却也散发出一股煞气,司马珂不觉多看了一眼。
    领头的是一名身着戎服的高级将领,装束与那些玄衣玄甲的禁卫们显然不同。
    司马珂只看了一眼,便知来者非同小可,很显然这队禁卫并非例行巡逻,而是护卫这名高级将领在巡视宫内。
    那戎服将领四十余岁,身材高大挺拔,约一米七八,神情不怒自威,看起来官阶极高,就连张桓见到,也得向前施礼:“见过明将军。”
    很显然,此人并不是姓明,只是对将领的一种尊称,就像称文官的明府君、明公一个意思,所以司马珂并不能得知此人身份和品阶,所以只是对那人点点头。
    东晋时期,可能是宦官最式微的时候,就算是皇帝的近侍也一样。那“明将军”丝毫没有尊重张桓的意思,只是摆了摆手,将视线落在司马珂的身上。
    张桓急忙介绍:“此乃湘南县侯、中护军赵将军。”
    司马珂听张桓先引荐对方,虽然尚未搞清楚对方官爵,但是却已经知道对方的品阶比自己高得多,伸手一作揖:“下官司马珂见过赵将军!”
    那中护军赵将军原本颇有威严之色,等到看清司马珂的面容之后,不禁被他姿容所慑,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听到“司马珂”三个字,突然明白了过来,也还了一礼:“莫非就是前些日子与长乐侯斗诗的元谨公子?”
    张桓急忙道:“正是。”
    赵将军似乎对张桓抢答的行为不太满意,神色又严肃起来:“欲往何处?”
    张桓恭声道:“陛下召见元瑾公子。”
    那赵将军的神色似乎变得更加严肃了:“我听闻昨日陛下已召见元谨公子,且已封官拜爵,为何今日再来召见?”
    不等张桓回答,司马珂已经出离愤怒了。
    “陛下的旨意,赵将军也配问?”
    此话一出,顿时一阵寂静无声。
    很显然,那赵将军似乎没想到司马珂竟然如此大胆,一个“配”字把他的威严碾压得荡然无存。
    那赵将军满脸怒容,脸颊都微微抽搐起来,眼中凶光大盛,狠狠的盯上了司马珂,可是迎接他的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从容不迫。
    一旁的张桓,瞬间额头淌满了汗。
    许久,那赵将军才强压怒气,一字一顿的喝道:“本将忝为中护军,统领两卫四军,负责护卫陛下和整座皇宫的安全,阁下行踪叵测,自然要问个明白。”
    司马珂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将军何不亲自去问陛下为何召见本侯?”
    说完一甩衣袖,继续向前走去。
    “你……”那赵将军望着司马珂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来,却又无可奈何。
    张桓擦了一把冷汗,向那赵将军告了个罪,然后紧紧的跟了上去。
    “中护军赵胤,名将之后,统领禁卫两卫四军,深受王司徒器重,又颇有战功,就算是陛下,对其也敬重几分。”张桓跟在司马珂身后低声道。
    赵胤?
    司马珂听司马珉说过,当年御史中丞钟雅诬告南顿王司马宗叛乱,正是此人率军围攻南顿王司马宗府,杀死了率侍卫反抗的司马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