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他，所谓的另一种身份，是否指的是尼萨托鲁？”
    杨昆点点头，转过身将天阳的话翻译了一遍。
    阿武看了看天阳，最后说道：“对，上代天空神消亡之后，便以尼萨托鲁这个名字重现。”
    得到这个答案后，天阳眼神变得深沉起来，他指着穹顶那个金黄的大脑问道：“既然天空神已经换代，那为什么还要留着苏托的大脑？”
    在得到杨昆的翻译后，阿武往门外看去：“因为要维持‘苏托之瞳’，就少不了这个大脑。不过神明已经说过，当祂完全复苏之后，便能够带我们前往全新的世界。”
    “到时候，就再也不需要‘苏托之瞳’，也不需要那个大脑了。”
    得到答案后，天阳再往头顶的‘笼子’看去，现在他知道，天之圣所是用来收藏‘苏托的大脑’，而这个大脑则是为了维持外面的‘神之瞳’，以保证小镇的存续。
    至于苏托是否已经真的重生为尼萨托鲁，那大概只有小镇的委员才清楚。小镇的委员除了潘达外还有另外几个，不过，天阳想到另一个更快，更直观的方法。
    苏托的大脑还在，换言之，天阳可以使用‘梦魇’这个本质侵入大脑，从而获得一些信息。毕竟那个本质能够挖掘对方心中的恐惧，从而了解对手的弱点并加以利用。
    而如果天阳的一些猜测能够成立的话，那么，他可以利用这个本质获得重要的信息。
    说不定还能挖掘到‘天空秘符’的线索。
    有了这个决定之后，天阳打了个响指，银光在天之圣所里勾勒，‘夹缝之门’无声浮现，大门摇摇晃晃地打了开来。
    第一次见到这种手段，无论杨昆还是阿武，都本能地往后退去，接着便见从门中钻出了一道身影，正是手持长剑的月光。
    片刻后，月光三人已经离开了里夹缝，来到天之圣所中，天阳关闭了大门，然后将这里的情况简单地跟三个女孩说了一遍。
    在听说天空神现在只剩下一个大脑，月光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然后天阳说道：“接下来我要跟那个大脑建立联系，你们看着他，如果有什么异动立刻杀掉。”
    天阳朝阿武指了指。
    阿武能够大概听懂天阳的话，不由脸色有些难看。
    薰担忧地说：“那是天空神的大脑，你怎么跟祂建立联系？再说，就算你真的可以跟祂建立联系，那也太危险了，贸然进入一位神明的精神世界里，无论遇到什么恐怖的事都不奇怪。”
    天阳微笑道：“他说神明已经换代了， 所以没什么需要担心的，而且我很怀疑，过去那么多年，这个大脑里还能保存着多少东西。”
    “放心吧，我有分寸。”
    让月光几人不要担心后，天阳开始调动‘梦魇 ’这个本质，开始入侵那个黄金大脑。
    当他使用‘梦魇’这个本质时，和之前一样，天阳感觉自己的意识有一部分抽离上升，迅速升高，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恍惚中，他看到四周弥漫着无边无际的黑色雾气，它们占据了全部视野，但在这些雾气之中，又浮现着大大小小的光斑。
    根据他之前使用‘梦魇’的经验，他知道这些光斑代表着目标脑海里的信息，透过那些信息可以挖掘出对方恐惧的事物，发现他们的弱点。
    天阳有意地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光斑‘飞’了过去，此时的他，就像透过一扇窗口窥视着内部的场景般，通过那块光斑，天阳看到内部是一片无限的星空，繁星闪烁，不时有流光呼啸掠过。
    就在这片星空里，他看到无数或清晰或模糊的身影，那些身影有的小到跟正常的人类一般大小，有的则将星体玩弄于股掌之中，有的是以星体为食的庞大怪物，有的则是没有形体如同一团轻烟似的物质。
    看到这场景的时候天阳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脑海嗡一声响，一个念头无法抑制地浮起脑际：难道这是‘神灵的集会’？
    黄昏石板上所记载的，为了应对宇宙滑向永夜，来自各方的神明聚集在一起的集会？
    天空神也参与过那次集会，所以才会在记忆中留下这样的场景！
    就在这时，天阳感觉到一些视线从‘窗口’后投了过来，那些原本应该只是天空神记忆中的身影，此刻却像是活了过来般，竟像是发现了他这个在‘窗口’后窥视的家伙。
    天阳连忙远离那片光斑，担心会引发某种变化，引起无法预测的灾难。
    他又朝那光斑看了眼，然后用无上意志，让自己往另一块光斑飞去。
    刚才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天阳知道，那个画面自己以后休想忘记。
    无意之中，他竟然看到了‘神灵集会 ’，如果不是隔着那扇‘窗口’的话，他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那个场景，那太过庞大的信息而迷失了自己，甚至跟‘疯王’一样直接疯掉？
    他在黑色的雾气海洋里徜徉着，接近一块块光斑，但除了刚才那一块外，很多光斑里是灰蒙蒙的世界，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偶尔会有一些模糊的影像，可惜，那些影像无法提供任何信息。
    看起来就像天阳之前所猜测的那样，苏托的这个大脑已经损坏得很严重，这大概也是为什么神之瞳的凝视范围会日渐缩小的缘故。
    大脑的损坏带来了记忆区域的破坏，使得许多信息已经消失，不再存在。
    天阳不抱什么期待地继续深入这雾气海洋，心中一动，他发现一个遍布裂痕的光斑，它仿佛随时都会破裂，直觉告诉天阳，那个‘窗户 ’后面或许会有重大的发现。
    遵循自己的直觉，天阳朝那个光斑靠近，趴在‘窗户’往里面看去，猛地跟一颗竖直的独眼对上，那瞳眼中流淌着浓郁的恶意，边缘处仿佛有无数的蠕虫在游动着、蠕动着，它们密密麻麻，簇拥在一起，光是看上一眼，就足够让人头皮发麻。
    还好那‘窗户’后的瞳眼迅速拉后，接着一条条遍布妖异花纹的滑腻触手，一根根湿答答流淌着漆黑粘液的手臂，一块块凸起无数眼珠的丑恶肉块……各种各样的恐怖事物漫天舞动，它们编织出一张大网。
    那些触手或卷缠着一根手指，那些手臂或捉扯着一丛头发，那些肉块的眼珠里同时映照着一道伤痕累累的身影。
    那身影似是女性，那身影满身伤口，并且从那些伤口里流淌出纯金色的血液，那和小镇广场上的雕像几乎一致。
    那是苏托，那是天空神！
    这时，‘窗户’后面，那些触手那些手臂，将从天空神手上撕扯下来的部位扔进了一张血盆大口里，尽管隔着一扇‘窗户’，天阳仍能感受到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
    他还以为这是天空神被袭击时所产生的怒火时，便看到‘窗户’中，在那些触手上，在那些手臂的掌心里，在那些丑恶的肉块中，竟然出现一个个人类。
    虽然天阳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因为这是在天空神的大脑里，因此他可以直接听懂那些人在说什么。
    他们在诅咒天空神，他们用言语，用行动攻击着天空神。
    他们背叛了天空神！
    第1362章 清理
    天阳在那颗黄金大脑里遨游，看似花费了不少时间，事实上也就用了几秒钟而已。
    天之圣所里，阿武还没弄明白天阳在做些什么的时候，天阳已经‘清醒’过来，这时候，他看向阿武的表情变得复杂，变得深沉。
    “你没事吧？”担心天阳在神明的大脑里遭遇到精神上的创伤，熏连忙对他施放了一个‘心神安守’。
    原本四处走动观察着圣所的月光和千虹两人，也回到天阳的身边，包括杨昆在内，几道视线同时落到了天阳的身上。
    “我没事。”天阳先是朝薰微笑回应，让她不必替自己担心，接着道，“我大概弄清楚一些事情了。”
    他转身面朝阿武，指着这个年轻人道：“根据我从那颗大脑里挖掘到的信息来看，天空神被他们背叛了，这些人的先祖联同尼萨托鲁或者其它什么怪物袭击了天空神，并且，那怪物撕碎了天空神的身体加以吞噬。”
    薰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女孩捂着嘴巴，看着上面那颗黄金大脑道：“你是说，天空神被怪物吃掉了？”
    天阳沉静点头：“如果那颗大脑里的回忆没有受到任何扭曲的话，应该就是这样。”
    “可惜，它因为存在太久，许多记忆区域都已经变得空白，我看到的一些信息，一些片断都很零碎，前后无法联系，只能根据那些信息加以猜测。”
    月光问道：“可有‘天空秘符’的信息？”
    天阳摇了下脑袋：“没有，而且，那里面也没有关于这座浮岛，关于‘苏托之瞳’的信息，这些东西只怕都淹没在时光里，已经难以挖掘出真相了。”
    “我只能拼凑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当永夜降临，天空神用自己的力量让一片大地脱离了它原来的位置，浮上了半空。为了让大地上的人们能够在逆界里生存，天空神摘下了自己一只眼瞳投于虚空，让其凝视着浮岛，将两个空间分割开来，让浮岛上的人们得以生存在没有黑雾的环境下。”
    “之前我们前往腐烂沼泽的时候，当脱离神之瞳凝视范围时，我就有种感觉，‘苏托之瞳’的凝视其作用类似克拉夫门，只是天空神无法让浮岛完全进入另一个维度，只能够将其凝视的范围放进一个独立的空间里，以此来隔绝逆界的污染。”
    “但随着‘苏托之瞳’的凝视范围逐渐缩小，浮岛越来越多的地方与逆界重叠，再无法分离……”
    杨昆听得连连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但理解得不够透彻，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是这样，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就什么也明白了。”
    天阳淡淡笑道：“这也只是我的一种推测而已。”
    “另外，天空神要维持这座浮岛离开大地，要把它放进另一个空间存续多年，想来应该消耗了不少力量，要知道当时宇宙已经向永夜滑落，世界正发生着改变，纵使神明也会受到影响。”
    “天空神一边要对抗来自永夜的影响，一边要维持这座浮岛，可见那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可就在天空神消耗了大量的力量之后，一种怪物，可能是尼萨托鲁，也可能是别的，其它的黑民。我认为它应该是潜伏在浮岛上，等到天空神变得衰弱，它联同浮岛上的人类一起攻击天空神，最终分食了天空神的身体，可能汲取神明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
    “尔后，那只怪物一直支配着浮岛上的人类，让他们变成信徒，改变了他们对历史的认知，所以到了潘达他们这一代，他们已经完全相信，尼萨托鲁是天空神重生后的身份，并且一直在接受它的馈赠。”
    说到这里，天阳朝阿武看去：“他们就是一群可怜又可悲的家伙。”
    阿武有跟杨昆学习门后的语言，因此多多少少听得懂天阳所说的话，对于他来说，他一直信仰尼萨托鲁，相信那是天空神重生后的身份。
    但现在天阳告诉他，他们受到尼萨托鲁的蒙蔽，他们的祖先背叛了天空神，并且协助某种怪物袭击且分食了天空神的身体。
    这些信息对于阿武来说简直颠覆了他的观念，这对他造成巨大的冲击，他不断摇头，不愿意相信。
    “不可能。”
    “不可能是这样的！”
    阿武大叫着冲出了圣所，当天阳追出去的时候，看见他失魂落魄地跑到桥上，刚好一阵大风刮来，直接把他吹出了桥身，掉了下去。
    看着阿武掉下去的地方，天阳默默凝视片刻，什么也没有说，表情也未曾变化，便这么反回圣所。
    杨昆朝大门处看了看，老人欲言又止，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他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对于这个地方对于这里的人，说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
    如果不是天阳他们来自克拉夫门外面，来自和他一样的地方，如果不是无法认同潘达他们最后要做的事，杨昆也不会揭破他们。
    在这些土著里面，和老人最亲近的莫过于那个愿意跟他学门外语言的阿武，在老人心里，这个年轻人已经等于半个儿子。
    天阳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他摔下去了。”
    杨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叹了声。
    天阳打了个响指，开启了‘夹缝之门’，他拍了拍老人的肩膀道：“杨老，你先进去，等我们回来就带你回深海堡。”
    杨昆不可置信地看向天阳，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够在有生之年返回深海堡，一时间，他像雕像一样呆站不动。
    天阳没有催促，耐心地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才道：“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开弓没有回头箭，老人已经和土著决裂，也没想着还可以回去。虽然他仍然不是太相信天阳可以带自己回去，但这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点了下头，咬咬牙，便钻进了‘夹缝之门’里。
    进来之后，杨昆发现自己在一个陈旧的客厅里，窗户外面还能够见到如同黄昏一样的光芒，老人突然眼睛有些模糊，一下子双眼涌起了泪花。
    他已经三十多年没有见到阳光了！
    天阳几人也陆续走了进来，‘夹缝之门’关了又开后，老人往门后看了眼，发现那是自己位于小镇的屋子内部。
    看到自己住了三十年的屋子，杨昆开始相信，天阳或许真的能让自己回到深海堡。
    天阳几人走出夹缝之门，来到小镇上杨昆家中的客厅后，天阳往门中看了眼，便关掉了‘夹缝之门’，接着沉声道：“我要清理这个镇子，免得以后有探索者无意来到这浮岛上受到迫害，特别是女性探索者。”
    他没有忘记之些土著想对月光三人做的事，如果这次登上浮岛的不是他们，而是其它探索者的话，后果将不堪想像。
    特别是女性，接下来，余生恐怕得在地狱中渡过。
    月光三人交换了个眼色，纷纷点头，同意天阳的决定。
    “好，接下来，让我们先去找赤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