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可以说的吗？”明泷大惊失色，“你不设个结界再说这些。”
    “掌柜走了我便设了。”谢柏风面无表情道，“你境界太低，感受不到而已。”
    好好说话不行吗？还得损她。明泷恼恨地动了动嘴，无声地骂了他几句。
    “我会唇语。”谢柏风单手撑在桌上，掌心支着半边脸颊，指尖在银发间动了几下，有几捋银发被挠了下来，垂在修长的脖颈处，显得极为妖冶动人。
    明泷看得心痒痒，她咬着唇侧过脸去，专心挑自己的衣裙，边挑边问：“你怎么确定梁宽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些丹药，可以看出来各人的心思。”
    谢柏风这么一说，明泷想起他当时翻了一翻丹药清单，她明白过来，
    “那也就是说，如果送的是上品灵丹，那便是真心希望你回魔界。如若送的丹药中规中矩，便是中立派，墙头草；若是送的是一些品阶不高的丹药，便是林祈那边的人了。”
    “你说得不全对，没有人送品阶不高的丹药。”谢柏风觉得无聊，移到软榻上，半卧半躺。
    “哦，也是。表面功夫自然是要做足的。”明泷歪了歪头，继续道，“只知道谁是臣属，也够了。那些墙头草，等你赢了自然会变成你的人，而那些敌军，始终都是敌军，直接对付便是了。”
    “你脑子不笨，怎么在修行之事上如此愚钝？”谢柏风瞥了眼她，有些不解，眼底藏着一丝复杂情愫。
    明泷翻了个白眼，很不服气，她修合欢道的，这几日才找到第一个炉鼎，那个炉鼎还叽叽喳喳极难伺候，她的修为能高到哪里去？
    但她大人有大量，不想跟那只炉鼎计较。于是明泷不说话了，拿着挑好的衣裙去屏风后试穿。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谢柏风闭上了双眼。
    “啊！”明泷倏地大喊。
    谢柏风猛地睁开双眼，瞬移上前，只见屏风后的明泷惊得花容失色，双手紧紧攥住脱了大半的衣领，指尖泛白。
    见到熟悉的身影，她一头撞进他怀里，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谢柏风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一只大掌揽住她，温声问道：“怎么了？”
    “那里有条蛇……”明泷哽咽道。
    只见她的衣裙旁，摆放着一条蛇纹裙，纹理清晰，乍一看极像一条粗大的蟒蛇。大概是衣裙新到，店铺里的伙计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便随手团了一团放在椅上，却没想到把明泷吓着了。
    “只是一条蛇纹裙。”谢柏风大手一挥，那罗裙顿时消失无踪，“现在没了。”
    明泷红着鼻子往后看，见确实不见了，才委屈巴巴地止住眼泪。但惊吓过后没有那么快缓过来，她浑身还是微微颤抖，本能地挨着眼前这个最温暖牢靠的怀抱。
    她适才脱了衣裙，背上空空荡荡，谢柏风想像平常一样轻拍她的脊背，却是触到一片温香软玉，他的喉咙瞬间发紧，眸色转深，浑身肌肉紧绷。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平复心情，可明泷柔软的馥郁芬芳充斥着鼻间，将他的心志彻底摧毁，他鬼使神差地埋头在她的莹白脖颈间，薄唇碰到了那软玉凝脂。
    明泷敏感地一颤，立马知晓他想做什么，她自然是愿意的，只是……
    她被亲的迷迷糊糊，“这里没有床榻……”
    下一瞬间，明泷身后便出现了一条雪白柔软的大狐狸尾巴，接着她整个人被抱着推倒，倒在那温软的狐尾中间。
    “现在有了。”谢柏风嗓音沙哑回道。
    明泷的意识逐渐模糊，只觉得真好，这“床榻”随时随地都可以变出来。
    作者有话说：
    掌柜：这明姑娘试衣服试好久啊……
    第17章
    第二天，紫金宫，
    明泷在雕花架子床上醒来时，谢柏风已经不在身边了，但被窝里还是暖暖的，似乎是刚离开。
    她起身穿衣洗漱之际，窗外飘来一张送音符，符上有淡淡的柏叶气息，一闻便知是谢柏风用法术送来的。
    送音符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魔宫里的人都换成亲信了，可任意差遣。”
    才过了半天，就全换成自己人了？
    明泷惊叹不已，谢柏风的办事效率真高啊，不愧是魔尊。
    她往窗外看了看，正好看见一个圆眼圆脸的小女妖守在门外，一身青罗裙，头上扎着两个小圆揪，圆揪用红绳系着，十分俏皮可爱。
    明泷突然起了玩心，她轻手轻脚地跳窗出去，飘到小女妖身后，大力地拍了她一下！
    “啊！”小女妖大叫一声，她猛地转头，跌坐在地。
    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她正想骂人，却瞧见吓自己的竟然是自己要伺候的那位，顿时紧闭双唇，迅疾换成跪姿，颤颤巍巍地说：“明夫人，我……我不是故意大喊大叫的。”
    明泷哭笑不得，明明是她恶作剧，小女妖怎么还先道歉了？
    这也太懂事了，她顿生愧疚，忙扶起小妖，“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夫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小女妖像个拨浪鼓似的摇头，脸上红扑扑的，极像粉粉嫩嫩的苹果。
    明泷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似是很害怕她。可她长得柔和，怎么会让人第一眼就感到惧怕呢？
    不是她的问题，就只能是谢柏风的问题了。
    定然是谢柏风过于冷酷，小女妖以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觉得她也是这样的人。
    明泷温声安抚她：“你别怕我，我没有魔尊那么可怕。”
    闻言，小女妖抬头看了眼明泷，又迅速低下头去，“没有的事，魔尊并不可怕。”
    小女妖抖得更厉害了，仿佛是个筛子成精。
    明泷轻笑出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看着小女妖整张脸又圆又红，好奇问道：“你是苹果精吗？”
    “是的。”小女妖声音发抖，回道，“我原身是一棵苹果树，名唤殷其盈。”
    “那可以现结一个苹果吗？”明泷第一次见果子精，心里产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疑问。
    “可以的。”殷其盈目光诚挚，认真地点了点头，她把手掌合拢成一个圈，按在自己红红的脸颊上，再松开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个苹果，红彤彤的，鲜嫩欲滴。
    “哇~”明泷惊叹出声，接过苹果，和殷其盈的脸颊比了一比，双眼放光，“和你的脸颊一样大小也！你能随时随地长出苹果，好厉害呀。”
    “夫人谬赞了……”殷其盈低头眨巴着眼睛，脸颊更红了，不过这回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害羞。
    见殷其盈被哄好了，明泷也松了一口气，她望着周围的景致，想起自己还没有逛过这魔宫，便问道：“你熟悉这宫殿吗？”
    “熟悉，我自小便在宫里伺候了。”
    明泷笑着说：“我还没逛过这宫殿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带我逛逛吧。”
    “诺。”殷其盈刚迈开腿，又马上转了回来，眉毛拧成一团，焦心道：“但是夫人还没有用早膳。”
    如果要用早膳，还要吩咐膳房传膳，一来一回不知要费多少功夫，可明泷现下就想去别处逛逛，实在不想等了。
    于是她眉眼弯弯，晃了晃手中的苹果，“我吃这个苹果就好啦，这个苹果这么甜，做早膳正好。”
    殷其盈顿时被说得耳尖赤红，羞赧地低下头。
    可过后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只用苹果做早膳，哪里好了？
    只是这时她们已经离开紫金宫了，明泷一路又问了许多问题，她已然无暇再顾及最初的疑问了。
    宫殿巍峨，却少有人烟。
    明泷望着重重宫门，萌生了许多想法，心思不禁沉了下去，“这么多宫殿，岂不是可以住很多妃嫔？”
    “尊上后宫空虚，并无妃嫔啊。”殷其盈如实答道，尊上从前不近女色，众人皆知，怎么明夫人问这等事？
    明泷一怔，不是说魔界中人荒淫无度吗？
    怎么谢柏风是个例外？
    她仔细复盘了一下，书中确实没有提及谢柏风的后宫，自己穿书三年因为谢柏风被困万魔渊，也鲜少听人说起过他。
    所以她一见他，就自动将他同魔界中人划上等号，万万没想到他是个特立独行的。
    刻板印象害人不浅啊……
    明泷感到一阵头疼。
    “明夫人是尊上第一位夫人，也许，不久还会被册封为魔后呢！” 殷其盈开心道，她对于自己能伺候明泷感到无比荣幸。
    “别！”明泷瞬间惊恐万分，浑身都在抗拒。她只想睡谢柏风两年，解一部分毒活到百岁便好，可不想当什么魔后。
    “怎么了？”殷其盈不明所以。
    明泷苦笑，“别叫我夫人，叫我明泷吧。”
    “……奴婢不敢。”直呼夫人大名，给殷其盈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而且不明白为什么夫人不让自己唤她夫人。
    要知道，整个魔宫的人都崇拜夫人，夫人居然能令尊上动心，实乃奇人也！
    从前也有不少女妖想接近尊上，但都被尊上冷戾森然的杀人眼神吓退。
    曾有一妩媚女妖，被称为魔界第一美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爬上了尊上的床榻，尊上回到紫金宫时见床上有一妖艳美人，竟一剑将她杀了，女妖当场魂飞魄散！
    众人听闻此事后皆不寒而栗，自此也再没有人敢动歪心思了。
    如此冷酷无情的尊上，她们曾一直认为他要孤独终老，却没想到明泷横空出世，俘获了尊上的心！
    如此神人，大家都无比尊敬她，便是直接唤她魔后也是心悦诚服的。
    可为何明夫人此时此刻的神情，瞧着不太愿意？
    “叫我明小姐吧。”明泷打了个冷颤，愁容满面地说道。
    “是，明小姐。”殷其盈眨了眨眼睛，灵光一闪，好像能理解明小姐的心情了。
    毕竟如今内忧外患，尊上还没有正式册封明小姐，直接唤她夫人于礼不合，还是唤明小姐比较妥当。
    殷其盈眼神恳切道：“明小姐别忧心，虽说尊上还没有册封您，但魔后之位非你莫属！”
    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亮得明泷一趔趄，差点要摔。
    明泷心慌得不行，眉毛皱成一团，她用双手捂住殷其盈的脸，不愿再看到那信心满满的表情，忧心忡忡道：“别说话了，我自己想想。”
    殷其盈识相地闭上嘴。
    明泷找了个湖边凉亭坐下来，望着湖面仔仔细细地回忆自己和谢柏风的相遇。
    初见时他就无情地拆穿自己两个谎言，肯定不是喜欢自己……
    不对，最初他是白狐，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还舔了一下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