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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你很好,无人能及

      第五十八章:你很好,无人能及(双更合一)
    夜雾沉迷
    文/望舒
    晚上七点,许雾打车来到了景淑给的地址,是徽南一家有名的私房菜馆。
    古色古香的建筑,站在门前,夏夜的晚风拂过,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调整了下呼吸,才缓步往里走。
    店门是木制门框和五彩琉璃的结合体,门口站着迎宾小姐,看见她笑着迎上来。
    “您好,请问几位呢?”
    “有预订的,”许雾想了下那张纸条上的信息,接着道,“水南一号桌,应该是靠窗。”
    “好的,请随我来。”
    穿着青白刺绣旗袍的迎宾小姐走在前面为她带路,高跟鞋的清脆响声回荡在耳边。
    周围整体偏安静,不像是其他很多饭馆人声鼎沸的样子,有细微的人声传来,但不甚明显,听不太清。
    一路穿过几个雕花柱的长廊,往上几个台阶,又绕过几个屏风,经过一面铜镜时,照出许雾身上的米色长裙,她微微垂眼,看到自己身上的装束。
    身上一件米色坎肩收腰长裙,丝绸质的裙子掐出腰线,两条细白的藕臂露在外面,手里提着一个圆形小包。
    她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系带坡跟凉鞋,她不喜欢露脚趾,所以圆润饱满的脚趾被轻薄的皮质包裹住,只有纤细白嫩的脚踝和后跟露出。
    许雾扫过自己的装束,莫名想起今晚来之前,景淑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让她不要穿得和平时在学校里一样,每天都是轻装上阵的运动服,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体育老师。
    许雾对此笑笑,这是她一贯的穿衣风格,要不是耐不住景淑的叮嘱,专门去了趟商场,她估计这辈子都很难再穿裙子
    脸上依旧架着镜框,她不爱化妆,只在嘴唇上涂了点唇釉。
    是那支她最爱的水蜜桃味儿唇釉,她每次都要闻好一会儿才涂上去。
    想起坐在出租车上时,景淑打来电话满怀希冀的样子,她无奈失笑,26岁之后周边人没少介绍人给她,但都以失败告终。
    许雾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失败,只是总感觉,这些人都不是她想要的那个。
    思及此,她估摸着又是会黄掉的一场相亲,微微叹了口气,只是辛苦景淑这次比之前认真许多所花费的精力了。
    几十步后,在头顶昏黄的灯光下,迎宾小姐停在了一扇屏风前,微微躬身,伸手做出“请”的示意,许雾点点头,她便转身离开。
    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看来是提早到了。
    磨砂的屏风,透出隐隐绰绰的人影,不知为何,许雾竟觉得这人影异常眼熟。
    微微偏头,她向前轻轻挪出一步,垂眼看见红色的木桌上,放着一枝栀子花,看来就是这个人了。
    视线上移,看到来人的脸时,她却忽然顿住。
    怎么会…是池煜。
    她瞬间攥紧手指,指尖都掐入包带的浅咖色皮质条纹里。
    池煜显然也早就听见她到来的声音,和她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许雾下意识后退一步,喉头一哽,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欲离开。
    却在下一秒,看见起身朝她走来的男人。
    黑色衬衣随着动作流动,衣摆掀起的一阵微风,击在她的小臂上,随着而来的是池煜的大手。
    他精准地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蓦地划过她长裙的布料,丝滑且冰凉,池煜微微一顿。
    “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
    她听见他的声音在自己耳畔上方响起。
    沉默几秒,许雾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即垂下眼,“没有。”
    当年自己的不告而别,联系方式忽然全部拉黑,让他和自己彻底断了联系。
    后来其实她从侧面知道他在找自己,甚至通过不吃不喝离家出走的方式,换来了去念警校的机会,
    可她却换了志愿,没有去任何一所开设天文学的大学,为了照顾外公,她选择留在徽南,念了公费师范。
    只为出来以后,工作能顺利一点,这样支付外公的医药费时,也就不会那么困难。
    那些年她偶尔会和越米乐联系,越米乐不止一次地问她,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她一直没有给过答案。
    她说不出口。
    后悔吗?曾经无数个夜晚里,她都会哭着醒来,嘴里还念叨着池煜的名字,这些年她也再没有谈过恋爱。
    所以你问她后悔么,答案昭然若揭,必然是肯定的。
    可她却没有资格后悔。
    “既然没有,那就坐下来。”
    池煜出声,唤回她纷飞的思绪。
    许雾被他扯着手腕带到一侧坐下,紧跟着池煜也坐到她的同侧。
    看着他坐在自己身边,许雾挣了下手腕,有些茫然,“你松开我,坐对面去啊。”
    “往里坐。”
    池煜看她一眼,不答话反而把她往里挤了挤。
    他深灰色的运动裤蹭过她的裙摆,许雾明白过来,无奈道,“你干嘛,我又不跑。”
    想起刚刚,池煜轻哼一声,“那可不一定。”
    “…”
    接着他晃了下桌子上的小铃铛,有服务员开始慢慢上菜。
    看着那一桌子自己爱吃的菜,许雾张了张唇又合上,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池煜也不说话,只低头熟练地为她布菜。
    接着又要开始为她剥螃蟹,许雾实在看不下去,轻轻拦住他的小臂,想起从前他逞能的样子,下意识开口:
    “你不会这个就别动,手被划破你忘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奇特,明明是分别很多年的恋人,却还是能因为一件小事,在刹那间,回到当时。
    话音落下,她看见池煜手指一僵,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的话,缩回手,想要急忙掩盖,“我的意思是…”
    “没忘。”
    他出声打断她的解释,掀起眼皮,抬眼看她。
    对上那双沉静的黑眸,许雾瞬间噤声。
    “我从来都不敢忘。”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定定望着她。
    许雾耐不住他的眼神,轻声问,“…为什么呢,其实忘了不也挺好的。”
    “不好,”他微闭着眼深吸一口气,“一点也不好,至于为什么不敢忘,是因为我怕有人忘了。”
    他怕许雾会为了逃避而忘得一干二净,那这世上就没有人会记得和那几年有关的一切了。
    不能因为时间流逝而被掩埋记忆。
    那些发生过的,他所珍惜了这么多年的一切,理应被记着。
    “池煜。”她低着头轻声唤他。
    “嗯?”
    “今晚的这场相亲,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许雾垂着头,让池煜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听见她的话,缓了好几秒,他才开口。
    “是,这场相亲是我故意安排的。”他望着这桌子菜,接着无奈道,“但着急找媳妇抱孩子是真,而想借此见你,更是真的。”
    池煜低头苦笑,想着干脆把话说开得了,省的自己憋在心里这么多年,难受的要死。
    于是,不大的空间里,磨砂的屏风后,开始回荡起他的声音。
    “许雾,你总是骗我。”
    “说好我们要在一个城市读大学,怕你不适应环境,想着就去你的家乡徽南,你去读你最爱的天文,我读我的警校,可你没来。”
    “你知道那年开学后,我跑遍了整个徽南所有开设天文学的大学,都没有找到你时的心情么?”
    “那么多人,那么多学生,却没有一个是你。”
    “我本想着,既然你可以提分手,那我同样也有权力提复合,可你连机会都没给我。”
    “电话、短信全部拉黑消失,我问遍了周围的人,都没人知道,直到越米乐在大学毕业时,告诉我,你去念了师范,我才想着你会不会留在徽南任教。”
    “所以,我才主动申请留在了徽南。”
    “我总想着,留在徽南好好工作,说不定在哪个转角遇见你的时候,我还能因为变好而扬眉吐气一点。”
    “可谁知道就算是重逢后,你根本不愿意见我。”
    他随手端起一杯放在桌边的梅子酒,轻抿一口,用着自嘲的语气,缓缓开口: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能让你在遇到需要舍弃的时候,第一个选择放弃我,让你在重新遇见我的时候,选择避而不见。”
    “我真的…就这么差劲么?”
    说完,他便不再开口,只继续喝着梅子酒,等待许雾的回话。
    许雾静静地听完这些,鼻头已然酸涩到不行,半响说不出话,努力深呼吸克制着自己。
    看着她低头沉默的样子,池煜自嘲地摇摇头,拿起公筷,夹了一片牛肉放进她的碗里,接着说:
    “吃点东西吧,这些话我憋了太久,需要抒发一下,你可以当是我喝了酒说的胡话,不用放在心上,吃完这顿饭,你走你的就行。”
    他还能说什么,那些他来之前专门请教队里已婚的过来人如何复合的方法,在真正面对许雾的时候,都会失效。
    还不如直接了当地说开,来得直接。
    窗外是静谧的夏夜,他们的位置二楼,底下是川流不息的密集车流,车灯与路灯相辉映,拉出一道道光束。
    许雾抬起头,脸颊上不知何时挂上泪痕,池煜还在给自己夹菜,静静地望了池煜两秒,忽然伸手,拿过桌边的梅子酒瓶,仰头就往嘴里灌。
    “你做什么!”
    池煜被她吓到,伸手拦下来时,透明玻璃瓶里已经少了一大半黄褐色的酒液。
    许雾用手背擦擦嘴角,知道酒意上头还需要一会儿,但还是觉得自己胆子会因此大一点。
    “不干嘛…酒壮怂人胆,嗝…”她打出一个酒嗝,看着眼前的人,眼眶发红。
    池煜敛着眉,正欲开口说话,就被她打断。
    “我不是不愿意见你,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而且我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优秀那么好。”
    池煜一愣,望着她的眉眼,触及到那泪痕,心头一软。
    许雾明白,即使这些年分开,他也依旧遵守着当初的约定,坚定着自己的理想,为之付出努力,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他即使是抛去家世带给他的光环,也是最好的池煜。
    可她不一样了。
    她没有去学自己最喜欢的天文,这些年在不断地打工还债中度过,她在满地的鸡毛中,走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成为了现在的许雾。
    他很好,可她不是。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看着我,许雾。”
    闻声她抬眼看他,仅一眼,鼻头就又开始发酸。
    她极力忍着自己想要继续流泪的冲动,轻声应,“嗯。”
    “你很好,无人能及。”
    瞬间,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