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引路的军官和克丽丝都是一愣。
    克丽丝捏着衣角:“怎么会这么问？我绝对没有告诉我爸爸！”
    “怎么了？”克丽丝不安地询问。
    她挺喜欢殷莱的，而且当初的事情，明明是她不好，是她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殷莱摇摇头:“没什么。”
    ……
    殷莱的暑假生活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殷父殷母白天要上班，殷浩要去补习班，家里只有殷莱一个人，她索性把植株都养在房间里，用了一块布隔着。
    白天殷莱偶尔会出门闲逛，她开车开到尼普路的最西边荒地，那里寸草不生，泥土都是铅灰色，有点像垃圾沼泽的泥土。
    看来土地硬化已经非常严重了。
    殷莱尝试着在土地里种植物，种下去是很简单，想让它生根发芽就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力，殷莱尝试两次，每次精神力都用到枯竭才回家。
    如此反复了半个月，精神力竟然还增长了不少。
    殷莱在殷母做饭时偷偷将磨碎的芹菜蘑菇粉加进汤里，吃饭时大家都尝出汤的味道有点变化。
    “今天的汤有种特别的味道。”殷父抿了抿舌头回味，“再来一碗！”
    “是哎，”殷母也尝出来了，“味道是不错，奇怪，我都是加的和以前一样的调料啊？”
    殷父边喝边夸:“有种电流一样的触感，酥酥麻麻的，又咸又香，说不出来的味道。”
    殷父应该是想说“鲜美”，可惜鲜这个词汇，这个世界的人从来没把它用在菜品上。
    殷莱心想。
    平时话最多的殷浩今天在饭桌上尤为沉默，他默默喝了三碗汤，说了句“我回房做功课了”，然后耷拉着眼皮进了房间。
    殷父和殷母都没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殷莱发现了。
    半夜，殷莱起来倒水喝，殷浩的门缝里发出微弱的光亮，她敲了敲门，房间里的光立刻暗了下来。
    “殷浩？”
    “我……我睡了！”殷浩故作困倦的声音殷莱一听就戳破了。
    殷莱没做声响，果然不到十分钟，门缝里又发出亮光，兴许是门里面的人听见外面没了声音，又打开了灯。
    不对劲。
    殷莱把小洁叫出来。
    【主人，你干嘛，我在睡觉呢！】小洁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鬼不需要睡觉，但她和殷莱处久了，渐渐也沾上了一些人类的习惯。
    被子里的孟伏憨憨地翻了个身，圆滚滚的屁股挪了个舒服的姿势，最后挪到了殷莱的怀里。
    殷莱顺势抱住它:“你帮我看看我弟弟在干什么？”
    小洁嘟着嘴从门缝里飞出去，不一会儿又飞回来。
    【在睡觉啊！】
    “？”殷莱没想到的情况发生了，她以为殷浩是开着灯在偷偷摸摸做什么。
    “他房间里有什么异样吗？”
    【有什么异样？没什么异样啊！】说着，小洁又打了个哈欠。
    小洁都这么说了，殷莱不疑有他。
    第二天殷莱半夜起床去卫生间，殷浩的房间依旧开着灯。
    早上起床吃早餐时，殷莱观察着殷浩，殷浩的神情萎靡，明显是半夜没有睡好的状态，她似有若无地提起这件事。
    “你晚上喜欢开灯睡觉？”
    殷浩喝营养液的动作呛住，对上旁边殷母好奇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没……没有啊！”
    “那为什么我半夜起床？你房间的灯亮着。”
    殷浩皱起眉头:“有吗？大概是我睡迷糊了，不小心开的。”
    殷母:“那你要把灯放远点哦！电费很贵的。”
    “嗯嗯嗯！”殷浩忙不迭摇头，不敢正眼看殷莱。
    神神秘秘，闪闪烁烁，绝对有问题。
    当天晚上殷莱夜里再起来，殷浩房间里的亮光果然消失了，可是殷浩脸上的倦态却越来越明显，黑眼圈越来越深，十二岁的小孩看起来跟熬夜的上班族一样疲惫。
    不对劲。
    殷莱眯起眼睛，殷浩被她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看……看什么？”
    殷莱:“你晚上都在干什么？”
    殷浩支支吾吾闪烁其词:“睡……睡觉啊！你干嘛！都跟你说了有在好好睡觉了！”
    说完，殷浩赌气跑进房里，“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殷莱站在原地思索，她倒没有生气，而是很认真在思考。
    夜里三点，殷莱爬了起来摸进了殷浩的房间。
    殷浩躺在床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明明是在睡觉，但是满头大汗，眉头紧皱，手也无意识地揪着被角，被角被揉得皱成一团。
    看上去像做了噩梦似的。
    殷莱没把他喊醒，而是叫出了梦貘。
    梦貘一直靠吸收殷莱的精神力为食，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噩梦的味道。
    【嗯～香，】梦貘一出来就闻到浓浓的香气，长长的鼻子在空气中勾窜，寻找美味的来源，最后视线停留在床上的男孩身上，【他不是你弟弟吗？】
    “你帮我看看，他在做什么噩梦？”
    梦貘瞧了瞧殷莱明明关心但却面无表情的脸:【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进他的梦里去看看？】
    殷莱疑惑:“可以这样吗？”
    【哈哈，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不是一般的貘。】说着，梦貘转动长长的鼻子周围的环境就变了。
    殷莱一眨眼，自己正站在一个黑漆漆的走廊上。
    她的视线变低了许多，身材也变得矮小，身体不受控制，她似乎变成了殷浩，眼前的一切是殷浩的视野。
    “殷浩”颤颤巍巍地往前走。
    “凯迪，张潇，别闹了，你们快出来！”
    殷浩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不怕，别想吓我……究竟怎么回事，退退退，妈妈……我是男子汉，我才不怕呢？你们俩别被我抓到……可恶，究竟在哪里啊，别让我一个人，现在可不是玩捉迷藏的时候……”
    一个人的殷浩非常爱碎碎念。
    殷莱听的耳朵都痛了。
    这里应该是殷浩上补习班的地方，旁边是教室，教室不大，墙上装着各种装饰画。
    视角向墙上无意瞥了一眼，墙上的画着一个嘴巴裂向两边开，鲜血淋漓的女人。
    “！”
    殷浩心神一震，复又呜咽着哭叫起来:“妈妈……呜唔……”
    只一瞬间的画面叫殷莱也吓得不清，不知道是不是“殷浩”对这幅画极度恐惧，导致殷莱也被他感染了。
    一条走廊上都有挂画，“殷浩”闭着眼睛不敢抬头看，一直到走进一间办公室里。
    办公室角落的柜子里传来响动声，“殷浩”走过去，不等他伸出手打开柜子，柜门就缓缓开启。
    柜子里面，一具小孩的尸体扭曲着塞满了柜子，尸体上的头颅斜斜地挂着，尸体上的嘴巴被人用刀向两边割开，像个红艳艳的笑脸。
    “啊啊啊啊啊！”
    “殷浩”撒开腿就跑，殷莱感觉到他在使用自己的精神力，可是精神体却一直没有出现，殷浩心里越来越绝望。
    他跑到走廊的尽头，找到储物柜躲了进去，在黑暗中大喘气。
    身后传来幽幽的细语。
    “殷浩，你怎么不等我们？不是说好一起玩吗？”
    “殷浩”僵硬地回头，身后贴着一具冰冷的尸体，在他转身的瞬间尸体掉在地上，同样是被割开的嘴巴，同样恐怖的歪斜四肢。
    然后“殷浩”就吓醒了。
    殷莱及时抽身，在他挣扎着睁开眼睛之前退到房门外。
    门里亮起微弱的灯光和剧烈的喘息声。
    殷莱站在黑黢黢的客厅里，竟然也觉得后背发毛。
    难怪殷浩每天晚上都要开灯，做这种梦当然会害怕。
    想到梦里殷浩嘴里不停地说“我错了”，殷莱不由得思维扩散。
    难道他弟弟杀人了？
    那两个叫凯迪和张潇的就是殷浩谋害的对象？！
    殷莱越想越觉得滑稽，一个十二岁的男孩怎么杀人？而且梦里那两具小孩的尸体未免太血腥残暴，只有反社会人格的人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法杀人吧？
    【不对哦小殷莱，一看你平时社会热点新闻就看得少，十几岁的小孩杀人简直不要太常见，特别是你弟弟这种有精神体的。】饱餐一顿的梦貘狠狠给刀。
    殷莱心里一咯噔。
    有道理。
    但是殷莱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弟弟会杀人。殷莱脑中闪过当初村子里的那些和善可亲的村民，里面不乏面庞青涩的少男少女。
    当初她也不愿意相信那些人会烧死自己，可是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