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雨眼神希冀：“鸢鸢有想过，自己父母是什么样的吗？”
    嬴鸢：笑，笑不出来。
    “开门见山吧。”她双手抱胸，“我身世是什么，父母是哪位，和你们什么关系。”
    “不好意思，明天还有事，想早点说完早点回家。”
    对面两人一怔，没想到嬴鸢态度这么干脆，互相对视一眼，顾青雨没忍住：“鸢鸢，其实，其实我就是你妈妈，你是我亲生女儿！”
    这件事顾青雨一直埋在心头未对任何人说起，哪怕当初嫁给龚严柏他爸，她都没说过。
    人老了越发回忆从前，她现在锦衣玉食吃喝不愁，想起被她扔在孤儿院的女儿，心里总梗着什么，日日不欢喜。
    她早就想把女儿找回来，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直到这次见到嬴鸢，她才下定决心。
    她跟龚家人坦白这件事，说自己以前有个孩子，因为种种原因交给了孤儿院养，龚家人都说她糊涂。
    小儿子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把一个女孩扔在那种地方，不怕她吃不饱穿不暖或者生病吗？不不，这件事最关键的不是这个，是你竟然忍了二十多年才说？！”
    顾青雨也后悔，她早该去接嬴鸢回家的，还好，现在也不晚。
    “鸢鸢，我是妈妈。”
    嗯……
    嬴鸢喝口水表示压惊，一伸手：“亲子鉴定给我看看吧。”
    龚严柏深深望嬴鸢一眼，这个人不简单，他拿出一侧的文件袋。
    嬴鸢接过打开，直接看开头和最下方的结论，或者她只是囫囵扫一眼，结果她早就知道。
    报告扔在桌面，她再喝一口水。
    “好的，我知道了。”她一本正经看着顾青雨，“你现在是有什么诉求吗？”
    顾青雨一噎：“鸢鸢，你不高兴见到妈妈吗？”
    “啊高兴。”嬴鸢敷衍至极，“还有其他事吗？”
    认亲认完了，到这儿就结束了吧。
    龚严柏不由得开口：“嬴鸢，你可能有些不适应，妈她当年不是故意抛下你的，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说，我们把话说开。”
    嬴鸢：“嗯嗯，是因为什么原因抛下我的呢？”
    龚严柏卡住。
    他总不能说，未婚先孕，当时的男朋友弃顾青雨而去，顾家不可能养来历不明的婴儿，所以被抛下。
    这不是好话，不是不得已的理由。
    真实理由嬴鸢都知道，就是想看顾青雨好不好意思说，现在歉意凝望着她的人，之前都没有为她努力过。
    顾青雨生下孩子后，单方面觉得养不起孩子，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父母，纠结了没几天，就把孩子扔在孤儿院门口。
    这么多年也没找过她，怕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曾经她是累赘，那就当她一直是累赘。
    “是这样，我今年23了。”嬴鸢长话短说，“已经过了需要父爱母爱的年龄。这些年我独自长大，性格比较独立，不受管教，并且我已经接受了自己是孤儿的事实。此时出现一个人告诉我是我的妈妈，我并没有很开心。”
    “我的意思，这顶多算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说锦上添花都是抬举，顾青雨给了她生命，她感激，但生而不养，就别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感情。
    “你不欠我，我不欠你。”嬴鸢这话说得坦坦荡荡，她和顾青雨对视，眼睁睁看着顾青雨哭出声，“这话不针对你，今天坐在这里的是其他人，我也这么说。”
    “以前没有我你的日子也过了，之后也当我不存在吧，我们互不打扰。”嬴鸢说着起身，自认为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见龚严柏想制止，她斜眼过去，“我对龚家的财产也不感兴趣，管它几亿还是几千亿，这是龚家人自己挣来的，和我无关。”
    见状，龚严柏把原本想说的话咽回去，顺便拦下顾青雨，嬴鸢态度很坚决，今天第一次以母亲的身份见面，不宜操之过急。
    嬴鸢得以顺利离开，开门之前，她想起什么：“对了。”
    她犹豫一下，还是问道，“我名义上的父亲在哪里？”
    她只知道父亲抛弃了母亲，但不知道具体理由。
    “我不知道，他离开后我们再没有见过面。”顾青雨掩面痛哭，“他当年说，养不起我这样的人，说我太内敛木讷，他不喜欢了，再没回来过。”
    男人走后，顾青雨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这辈子做的最有勇气的事就是生下孩子，可孩子出生后勇气就没了。
    啊，这样。
    嬴鸢点点头离开。
    “002，我有点倒霉。”她跟002吐槽，“亲妈无爱，亲爹听起来还是个渣男，唉，反过来想想，没跟他们生活在一起说不准是件好事。”
    她对现在的自己还是满意的。
    002用着它新学的成语安慰嬴鸢：“福祸相依。”
    明天周五，嬴鸢特意请了假准备去面试。一共三场面试，其中两个是她看了觉得合适主动约的，还有一个是给她打招呼让她去看看的。
    最早一个是在上午十点，嬴鸢今天早早睡了，隔天精神满满去参加面试。
    ……然后惨遭打击。
    “你现在在光亚工作？扯淡吧光亚的人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小公司。”
    “跟着穆闻景这种老板竟然还有不满意的？你为什么想离职，因为想不开吗？”
    “别告诉我是因为不符合职业规划，光亚这样的起点简直就是我人生的终点。”
    嬴鸢尴尬笑两声：“如果我说是因为太卷——”
    “不好意思，哪个金融行业不卷的。”
    嬴鸢死鱼眼，总不能说因为老板喜欢她。
    结束两个面试，只剩最后一个主动找她的，嬴鸢看着招聘软件上显示的地址叹口气。
    这家公司离她现在的租房不远，是一家科技公司，嬴鸢没接触过这个领域，只在光亚合作方见过。光辉的何总不就是搞科技的，以互联网为基础提供大量产品和服务，包括软件开发和系统开发这些。
    这家公司名字也怪，“回转未来科技”，是一家今年刚注册的公司，员工0-20人，她去的话，首先面对的困难不是跨行业，是0-1的搭建过程。
    嬴鸢到了目的地，回转未来在市中心甲级写字楼租了一整层作为办公地，看这架势倒是财大气粗。
    莫非是哪个富二代出来创业了？嬴鸢不由得猜想。
    一进去就一个人，四十多岁的样子，笑嘻嘻跟个弥勒佛一样。
    “嬴鸢是吧？你好你好，我是郝仁，是这里的负责人。”
    郝什么，郝人？嬴鸢一头懵坐下，郝仁指指一旁的饮水机：“别拘束，当自己家一样，我们公司刚开始发展，差点东西，等开工了我买个咖啡机回来，你们年轻人不是爱喝这玩意儿。”
    “哈哈，也不是，只是想让自己精神点。”嬴鸢还没见过这么随意的面试官，好像她已经入职了一样。
    郝仁摆摆手，没问嬴鸢常见的面试问题，直接开始介绍公司。说回转未来是什么大公司的全资子公司，主攻人工智能方向，虽然刚开始发展但公司有钱，工资不是问题，开得起价不怕没人来，他来到这边上面直接拨了几个亿经费，用完了再申请……
    嬴鸢听着有点像吹牛逼，又觉得人家约她面试只为了吹牛逼不太至于，说是骗子公司，官方系统又查得到。
    郝仁还在唠：“知道我老板是谁吗？段匆！”
    谁？嬴鸢悄悄查了查，段匆，回转科技创始人，回转科技在通信技术智能产品上属于国内翘楚，段匆二十年前创立了回转科技，功成名就后却退居幕后不太参与公司的管理；回转科技在国内拥有很多分子公司，经营不同的业务，在规模方面可以说比何总建立的光辉还大。
    这样的人，建立的新公司这么“潦草”？
    “别怕，我不是骗子。”郝仁指指嬴鸢手机，“你可以网上查，回转年会或者什么新闻发布会都可以看见我的身影。不用担心人员，人员这两天陆陆续续都会过来，我只是想先给自己招个趁手的助理。”
    “好的好的。”嬴鸢总不能当面查，现下应和两句，等着看郝仁还能再吹出点什么花样。
    哪知道郝仁一拍桌子：“我讲的差不多了，你说说你的薪资要求。”
    嬴鸢：？
    郝仁：“一万？好就这么定了！”
    嬴鸢：！
    嬴鸢：“不不不要不了一万你给个七/八千就够了。”
    这钱她拿着心里瘆得慌。
    郝仁：“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什么时候来上班？”
    嬴鸢：？
    ？？？
    *
    嬴鸢有了第一个offer。郝仁说她很合眼缘，她说回去考虑两天，周一到光亚上班时，郝仁还从招聘软件上给她发了公司的照片。
    一个周末没见，公司有人了，据说是现招的，嬴鸢总觉得看见几个熟面孔，回去翻了翻回转科技的年会，好家伙，都是年会上露过脸的人。
    从总公司或者其他分公司辞职，再入职回转未来？属实有点骚操作了，没有竞业限制吗。
    嬴鸢摸不清这一点，但有件事她知道，这家公司要发了。
    心动第一步。
    心动第二步，嬴鸢又跟002买了一次吉凶测试器，就跟医者不自医一样，算命的人也不能算自己，嬴鸢把吉凶测试用在了郝仁头上。
    “郝仁选我当助理，是好事还是坏事？”
    002：...
    您可真会卡bug。
    002一边给自己升级排除bug，一边给嬴鸢算吉凶，没两秒得出结论：吉。
    心动第三步，穆闻景没忍住找了嬴鸢。
    距离嬴皎的事已经过去很久，穆闻景心想这段时间足够嬴鸢考虑清楚，一次下班他给嬴鸢发消息：“今晚一起吃饭？”
    嬴鸢提着包就想跑，又必须跟穆闻景说清楚，她应下邀约，跟着穆闻景一起去了餐厅。
    还是穆闻景先开口：“嬴鸢，你很聪明，肯定已经察觉到了——”
    “是的。”嬴鸢打断穆闻景的话，不让那几个字说出口，“不过我没有考虑过，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没有完成之前不会考虑个人感情。”
    不等穆闻景开口，她继续说：“这件事没有任何人可以帮我，我也不需要帮助，并且我很认真在跟你说这件事，不是开玩笑，不是借口。即便这件事解决了，我也不会谈恋爱，我要先专注事业。”
    嗯，这么说应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