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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废后之子(重生) 第75节

      果然如此, 相见看着倚云:“你们真是分工明确, 一个支开人, 一个往茶饮中投入桃汁。倚云,你这条命还要不要,自己看着办!”
    她本想以威压逼倚云吐口,没想到小南将一个装桃汁的小瓶子直接抛到国公爷怀里:“王府侍卫亲眼看见倚云姑娘偷偷丢弃在湖里的。桃汁都倒空了,但是软木塞上一股桃汁的味道。竟敢用这种手段毒害王妃,活腻歪了!”
    英国公夫妇见了,心知此事不假。相见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小南,没想到他们居然早有戒备。
    倚云浑身发抖,但她知道,自己若招了,夫人也不会放过她,只是跪地哭泣。
    来福生恐自己成了替死鬼,抓着夫人的鞋,苦求道:“奴才不敢撒谎啊。奴才是看守水井的,出了事我难逃干系,怎么会往里面投毒呢?这桃汁的事,实在是不知情啊!
    还有那日倚云姐姐天黑时给我银子,我爹爹在东门等我,还使了银子给守门的小厮,夫人一问便知。奴才爹娘跟了您三十多年,奴才是您看着出生的,名字也是您取的,奴才一辈子忠于夫人,忠于国公府,不敢撒谎啊!”
    此言一出,国公爷哼了一声。府里头的奴才,各自派系林立,夫人的奴才做出这种事,他少不得把气撒到她身上。
    来福一心表忠心,希望夫人能出手救他,谁知他越忠心夫人越尴尬。
    刘氏脸上挂不住,气得低身甩了他一个结实的嘴巴子,骂道:“你既然忠心,倚云跟你说这大逆不道的事,你就该来报我!怎么见钱眼开,听她行事!”
    “三小姐是您的女儿,倚云是三小姐的陪嫁丫头,奴才只当……这也是夫人您的意思……”
    “放你娘的屁!”不待来福说完,刘氏一脚蹬翻了他,这一下让荣家父女都吃了一惊。刘氏在外面素来行为得体,从未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夫人饶命,奴才一时猪油蒙了心,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就犯了糊涂……老爷夫人明察,奴才刚进厨房,就被煜王府的婆子赶了出来了,没多久就被大娘子的妈妈给捆了。山上的火,实在与奴才无关。求老爷夫人饶奴才一条狗命吧。”
    说罢,以头抢地。来福说的细节合情合理,倚云不认也不行。
    刘氏又气得甩了她两个耳刮子。倚云早已痛哭流涕说:“都是奴婢的主意!是奴婢看不惯四姑娘,她做了王妃,怠慢夫人,为难我们家小姐,奴婢实在是一心为姑娘出气,姑娘和夫人一样,毫不知情啊!
    老爷,您是知道的,姑娘虽然是娇养大的,在外头何曾做过什么不合时宜的事,何曾丢过国公府的脸面呢?您可千万不要冤枉姑娘啊!”
    她哭得一脸真切,荣相知立即骂她:“你这个傻子!这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荣相见看她们做戏就头疼,笑问:“姐姐的奴婢不知月钱多高,居然一下子拿出一百两银子买通来福?再者,整锭的银子,底部大多刻着各家官银的铸造印记,不同批次的印记,字样虽相同,但字体总有细微差别。只要这银子还在来福他们家,父亲派人搜出来,跟三姐姐手里的银子比对比对是不是同一批,自然就能分证明白了!”
    主仆二人听她这么说,登时心虚。她们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突如其来的漏洞,让她们一时慌了神,这一对视求证便漏了马脚。
    荣相见也并不确定,只是随口抓了一个纰漏,此刻诈出她们,就不再给她们继续胡搅蛮缠的机会。
    她正色道:“此事真相如何,父亲母亲应该有数了。来福是被我的人发现了,厨房里是纵火未遂,可山火还在追查呢,现在谁敢保证与三姐姐无关?若送去羽林卫,这事会闹到多大咱们都心里没谱。我看,明日等父亲母亲与长公主府协商好,我再将姐姐送回家,让姐姐在祠堂里好好待着思过,我可不想看见她因为妒恨再做出什么对煜王府不利的事。”
    英国公夫妇都明白,荣相见说到做到,此刻都无话可说,只能点头答允。
    荣相知一听,父母居然已经跟荣相见商量好如何处置,气得大哭:“爹娘就只认王妃这个女儿,不要我了吗?天底下哪有你们这么势利眼的父母?”
    刘氏再不忍,也知道说不动荣盛和荣相见父女二人,而且此事说到底她脱不了干系,万一捅出去可是大事,只好暂且妥协。心想反正相知在家中祠堂,相见也不能时时盯着,她总能照看好自己的孩子。
    眼看商量妥当,荣相见吩咐人开了门,却见煜王站在外面。
    刘氏大惊,生怕刚才的话都让他听见。荣家门中的事,他们想私了,煜王未必肯啊。当即尴尬地笑道:“姑爷,我们就要回去了。”
    周显旸在外面,已经听小北把一天的事情粗略转述,又听他们一家子的对话,大致了解是什么情况。
    既然王妃有了决定,周显旸没有再多说什么:“辛苦岳父岳母,改日再登门致谢。”
    见他没有多问,有意帮助隐瞒,英国公夫妇松了口气,准备离开,荣相知在屋内却大声质问道:“殿下,你就任凭荣相见对我处以私刑吗?”
    周显旸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想用私刑?那咱们见官如何?”
    “不不不!不能见官。”英国公夫人急忙跑进来捂住相知的嘴,轻轻靠在她耳边说:“你安静些吧,回家来,娘能照看好你。”
    “谁要你照看了!”荣相知推开母亲,怒道:“当初陛下把我指给四殿下,是母亲说阳州偏远,不忍骨肉分离,让爹爹帮我拒了亲事!如果不是你多事,如今我用得着事事看相见的脸色吗?”
    陡然被女儿指责,刘氏一脸茫然:“相知,母亲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好吗?我哪儿知道会有后来的事?再说,长公主府的亲事,一开始你就很满意的。”
    荣相知不理她,快步走到周显旸面前,声泪俱下:“若不是在城隍庙,殿下跟我献殷勤,还送我皇后娘娘赐的登云锦,我怎会误会殿下的意思?谁知道殿下转头又去跟陛下和长公主卖好,宁愿要这个驯马女生的贱种给你做正妃,也不顾我父母的提议。若不是因你前后不一,我父母怎么会进宫更改亲事,长公主怎么会对我态度大变,处处为难我!我的日子,都被你毁了……”
    荣相知哭得伤心,怨气冲天:“你现在还要助纣为虐,要把我软禁……我告诉你,我就是恨,我好恨你!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认得你……”
    这是第一次,这段往事被说破。周显旸真的后悔了,当初不该言行失当,不该那样莽撞地找她,许了那样的承诺,以致于酿成眼前的局面。
    “这件事是我行事不当,你恨我,为什么不来对付我?王妃又不欠你什么,你屡屡伤害她,不仅要让她颜面扫地,还要害她的性命,难道你仗着那几个字,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吗?”
    “她惯会装可怜扮柔弱,跟她娘一样靠美色把男人哄骗得团团转!你也一样,刚才她害我落水,你也不计较吗?”
    小南在身后嗤笑道:“害你落水的人,是我!”
    众人都吃惊地看着小南,她摆弄着鞭子,一脸光明正大:“你使了那么多法子,死活要来静颐园,我们爷早就吩咐上下提防着你。从你今天踏进静颐园那一刻开始,你跟你的丫头,你的仆从,都有人一眼不错的盯着。
    往果饮里兑桃汁,指使人纵火不成,你就趁着大家伙看百戏,不注意的时候,想推王妃下水。情急之下,我只能在岸上用石子弹了你的腘窝,让你摔下去。要不是因为你对我们爷有恩,现在你的尸首已经沉在湖底了!”
    相见茫然地看着小南,又看看周显旸,方明白过来今天她接过果茶的时候,贞如为什么忽然打断她,李青家的怎么这么巧抓住来福,侍卫怎么就捡到了装桃汁的玻璃瓶。
    原来,周显旸前些天在煜王府里已经下了命令,要所有人警惕荣相知。
    荣相知只觉浑身冰凉,错愕地看着周显旸:“你算计我?!”
    第115章
    “是。”周显旸淡漠道:“我算计了你。若是你问心无愧, 这些算计也不会起作用。你谋害王妃,意欲纵火,惊扰圣驾。今天留你一条命, 就当还你的恩情。”
    说罢,周显旸拔过小北的佩剑, 倒转剑尖, 递给荣相知:“你说你恨我,那便动手吧。我欠你的,宁愿用血偿, 也不想再跟你有半分瓜葛。”
    相见惊讶地看着周显旸,他的脸上是那样毫无波动,垂下的手却是紧紧攥着。这番话说出来,对他而言想必并不轻松。
    何必要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英国公夫妇更是惊讶不已,只隐约猜到些什么,生怕相知错了主意,真的刺伤煜王, 意欲上前拦阻。
    “你们别动,陈年旧账, 今日一并了结干净。”周显旸看着相见,满目歉意:“对不起。”
    相见不动声色站在一旁,忽而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看客, 围观这场大戏,相知才是戏文里的旦角, 而她始终只是外人。爱恨纠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荣相知执剑的手颤抖着, 指着周显旸的心口, 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原来他对自己没有一点特别的情谊, 原来他之前那些示好只是因为他误以为自己有恩于他,原来他迫不及待想跟她毫无瓜葛。
    所以,刚才水中她那样绝望挣扎求助,他也能忽略而过。
    眼看最后一点倚仗化为泡影,荣相知没有勇气刺下去,她松了手,宝剑砸地。
    “为什么要逼我?”荣相知一时悲愤交加,忽然晕厥,身子直接往前栽了下去。周显旸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英国公夫妇一见,大惊失色。
    “快去请太医。”周显旸吩咐小南,她也愣住了,担心地看了一眼王妃,说:“请太医来黄花菜早就凉了,让我给她扎一针就好。”
    国公夫妇二人立即上前把女儿抱住。小南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抽出一根银针,扎在了荣相知的虎口和人中处,片刻后她果然醒了。
    荣盛夫妇此刻只想立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头说:“相见,你姐姐这个样子,留在你园中多有不便。我们先带她回家,请个郎中给她看看。待她好了,依你的主意,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荣相见沉默了片刻:“你们带她走吧,把来福和倚云留下。”
    一阵忙乱过后,英国公一家子离开了静颐园。荣相见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再说话。
    天色暗下来,周显旸的身影,框在门前,成了一幅绝佳的人物画。
    相见静静地看着这幅画,自嘲地笑了。
    哪怕荣相知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就算他与她说了恩断义绝的话,要与她以剑与血斩断过往,可是瞧见她晕过去,他还是那样不自觉地紧张。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让相见觉得自己为煜王府殚精竭虑所做的一切,都无比可笑。
    周显旸目送英国公府的人离去,久久没听见屋里有响动,他回头,见荣相见用一种淡然的眼神看着自己。
    “相见,我刚才只是本能地扶一把。我不是有意与她亲近的。”周显旸知道自己的解释苍白无力,荣相见没有像从前一样跟他争吵。
    她走到他身边,双眼空茫地看着远处,“我好累啊。”
    “我抱你回去休息。”周显旸不等她拒绝,就一把将荣相见悬空抱起,往他们选定的下榻处走去。
    静颐园大,一路上他手都有些酸了。相见很安静,靠在周显旸肩头。
    盛夏的晚风,带着炽热和清新的味道,天幕披上五彩霓裳,流光溢彩倒映在水中,美不胜收。蝉鸣鸟叫不绝于耳,多美好的一个傍晚啊。
    到了卧房,荣相见看周显旸已经走得一身是汗,推他去沐浴。
    周显旸总觉得不安,他叫小南一定要看好王妃,无论如何别让她离开园子。他真是怕,怕她又离开。
    他速战速决,换了一身轻薄的常服出来,快步走到卧房的西侧里间,那里摆了一张小书桌,王妃正坐在书桌后头,认真地写着什么。
    飞云飞雪一脸焦虑地看着他,想说什么又不敢。
    周显旸心头泛起不详的预感。走上前,借着两边的灯火,只见一篇工整的颜体,开头三个大字:和离书。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于升平九年七月初三谨立手书。”
    一会儿工夫,她竟然已经写完了。
    荣相见舒了口气,搁下笔,轻轻吹了吹湿润的墨汁,神色轻松。
    那一瞬间,周显旸以为她只是在临摹古人的字帖,只是这份字帖,恰好是一份和离书而已。
    还没等他自欺欺人完,荣相见拿起这份和离书,竖在显旸面前给他过目。
    “殿下觉得,有何需要修改润色之处?不妨用笔圈出来,我再誊写一份。”
    周显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毫无留恋,毫无伤感,终得解脱的神色,人生中第二次品尝到了失去的痛苦。
    这种失去的痛苦和失去母亲的时候截然不同,他无法直抒胸臆,无法痛哭哀求,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因为这种失去,是对方甘愿的选择。
    “这真是你要的?”周显旸问。
    “是。我不想再当你求而不得的替代品。”
    “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相见,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不是替代品,那也不过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人生匆匆数十载,为什么要将就地过下去?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你后悔嫁给我?”
    “我嫁给你,本就是陛下赐婚,为了家族荣耀,何来后悔之说?可是殿下,你可以选择不后悔。”
    “你要我选择什么?”
    “殿下那样牵挂三姐姐,何妨为她离经叛道一次?我父亲会上门请求长公主同意,让三姐姐和文仲卿和离。我们两个也和离了,你们就还有机会。”
    周显旸听到这里,竟然笑出来:“你还真是敢想敢干。”
    “能与自己牵挂之人相伴一生,就算是举世诽谤嘲笑,又有何惧?”
    “你跟我和离,就是为了让我跟你三姐在一起?”
    “你们本就该在一起,如今只是回归原位而已。三姐姐虽然有些骄纵,可若不是因为与你阴差阳错,失去这段姻缘,她也不会因怨生事。等她得到该得的一切,自然就相安无事了。我不愿与姐姐共侍一夫,不如让我自在离去。”
    荣相见松了手,周显旸立即接住那张和离书,细看了看,罕见地喊了王妃的全名:“荣相见,从来没有女子从皇室和离的先例,你知道吗?”
    相见知道,所以她一步步忍耐,试探,告诉自己知足,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