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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电报室

      小玲听见电报室里头,有人用气音呼唤她。唤道:「玲姐......快躲进来,别出去!」一听对方叫她「玲姐」,就知道是站里人。
    「你在哪里?」小玲急问。
    「先别管我在哪儿,我这里躲下不两个人......你赶快找其他地方『猫着』(躲藏);敌人火力很强大,可千万别和他们交火!」气音对小玲急劝道。
    「敌人是谁?他们是什么人?」小玲再问。
    气音:「不知道,你先快躲进来再说!」
    小玲索性躲进电报室里。可一进来,即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这才发现有名干员倒卧门后,奄奄一息!
    从军前,小玲和普通女生一样,晚上不敢一个人看恐怖片;从军后虽然胆子稍微大一点,但还是不敢半夜一个人看鬼片。这一年多来,经歷过生离死别,见识过血肉模糊,如今已练就出一副铁石心肠!即便一具尸体横在眼前,她也能见怪不怪!
    小玲环顾四周,试图找寻气音来源。
    电报室不大,扣掉工作台和一组书报架,就剩两张椅子,实在找不到有哪个地方可以躲人。
    小玲由衷佩服这些特务,心想:真有本事,那么会躲!
    小玲着对空气又多问了两句,但再也没听见气音回话。这时,她想起老瓦跟她说过龟息丸的故事,于是从口袋里掏出戒指盒,取出药丸。
    小玲担心自己在劫难逃,便将信将疑的服下,打算拿命赌一把!她在心底盘算着:反正再惨,最多也就这样了。
    趁药效发作前,小玲对门后干员双手合十拜了拜,再向他借了点血,把自己抹得浑身血红后,仰躺诈死!
    小玲躺在地上,正犹豫是该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时,身体渐渐没了知觉!从四肢末梢开始,缓缓往躯干麻痺;约莫一分鐘后,呼吸开始变浅,心跳减缓,到最后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很快的,她的眼睛开始乾涩难耐;正想闔上眼时,这才发现眼皮动也不能动,连眨眼都不行!
    小玲心想:难道传说中的鬼压床,就是这种感觉?此时的她,虽然全身僵直,动弹不得,但意识仍旧清醒。
    不知又过了多久,有人进来电报室!是两名年约三十出头岁的男人,操着外省口音,一身黑衣、黑裤、黑皮鞋,还戴着黑色绅士帽。
    黑衣人先后将小玲与门后干员抬至中庭。过程中,还能闻到阵阵狐臭,燻得她无比难受!何奈她全摊的身子,动也不能动,也只能强忍着。
    此时中庭,已停满一具具尸体!一黑衣人举着手枪,依序对每具尸体补枪!
    「砰、砰、砰」的单发枪响,由远而近,甚至连卡弹、退弹、换弹匣的声音,小玲都能清楚听见!
    黑衣人终于来到小玲的脚跟前!他先用手揉了揉她的眼皮,帮她闔上眼后,随着一声枪响,一道既强大又尖锐的压力往她的心窝子撞了进来!
    但小玲却没有一点疼痛感,只是彷彿有什么东西停在胸口,伴随一道道衝击波,如同心圆般自撞击点向外扩散开来!
    这一枪打完,小玲的意识开始模糊,已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断片前,她又感觉到自己让人抬起,再被搬到车上;最后在行车的颠簸中,摇摇晃晃地躺着,直到失去意识!
    杨站依约,天黑前把兵全都带回宪兵队;可令胡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还载了两卡车的平民回来!
    于是胡副好奇多关切了两句,但不问还好,一问吓一跳!杨站要把这两车的人,全塞进宪兵队的号房里!
    胡副是一脸屎面,推託再三;但杨站仗着自己官阶较高,根本不予理会,还擅自命人趁狄队回营前,赶紧把人犯全关押进去!
    收监过程中,弘爷发现了小治与查理,惊讶他们竟然列队其中,于是过去询问怎么回事。
    后来从他们口中得知昨天的庙口稽查、金莱死讯、板桥情愿团、军队扫射、中山堂查枪等等一系列事件!弘爷这才恍然大悟,原本该在台北圆环发生的事,如今全换在了板桥江仔嘴!
    弘爷先要他们俩放心,起码现在队部号房比外头安全,而且有他跟阿伟在,不必担心会受到霸凌或虐待。
    杨站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宪兵队时,已经入夜;等他们回到站楼,所有人立刻被满目疮痍的画面给震摄住!
    杨站惊讶的喊道:「我肏,让人劫营啦!」随即命所有干员全站地毯式的搜,找寻倖存者与检视灾损!
    一刻鐘后,灯子扶着唯一找到的倖存干员「悬点」(巫酉圭,26岁)来到杨站面前。
    灯子:「我们在电报室找到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从天花板里头请下来!」
    接着,悬点开始陈述他所目击的全程事发经过。
    下午,杨站回来取走日械枪枝后没过多久,站楼突遭一小群暴民闯入!由于他们人数不多,也没持枪械,留守干员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驱逐!
    半小时后,又来了另一拨人。他们身着黑衣黑裤、黑鞋黑帽,还持有枪械;没等留守干员摸清对方来路,双方立刻展开驳火!
    悬点馀悸犹存的说:「是美械,还他妈打连发的!」
    无奈黑衣人火力强大,留守干员们敌不过,全往号房退去;而他不幸落单,躲进了电报室!
    电报室里头还躲着一名电报员,他说天花板上面能躲人,但一个人上不去,于是两个人决定合作,一起设法上去。
    由于悬点身形矮小,于是电报员先帮他顶了上去;等他成功爬上来后,翻过身来想要拉电报员时,黑衣人已经杀到门外!
    电报员比了一个静声的手势,接着躲到门后;于此同时,悬点也把掀开的天花板再盖回去。可板子才刚一闔上,下面就传来一轮连发响的枪声,吓得他有好一会儿都没敢再把板子掀开!
    悬点在天花板的夹层里爬行,试图找寻其他出路。他寻着光源找到一个小洞,透过小洞,可以看到中庭的情况。
    黑衣人攻下了号房,还放出里头的人犯;只见人犯们重获自由后,如潮水般拼了命的往站外逃去!
    又过了一会儿,第一波闯入的暴民又再度回来;这回他们人数更多,来势汹汹,还手持各式刀具和农具!随后,黑衣人又与他们驳起火来!
    「我敢肯定,这两拨人马绝不是同一伙!」悬点斩钉截铁的说
    最后暴民不敌黑衣人的优势火力,很快又知难而退!过了好一会儿,外头又传来一阵驳火声,等他再从小洞看出去时,只见「玲姊」人就跪在地上,还试图帮一伤员进行止血!
    「那『玲儿』人呢?」杨站急切的问。
    悬点:「后来又听见枪声,玲姊退到电报室门口,我劝她赶快躲进来!然后我又爬去小洞那儿,瞅一眼外头情况;等我再回来时,玲姊浑身是血的躺着,动也不动了!」
    话说到这,悬点开始语带哽咽,又接着说:「那帮王八羔子把尸首集中到了中庭,还一个个补枪,玲姊怕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