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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都在逼我们成婚 第62节

      裴安嘴角眼见地抽了一下,他就知道她准没有好招对他。
    她这是在拐弯抹角地在骂他,不分主次关系,有意给人家留了念想。
    这脑袋哪里笨了,灵活地如同安了个转轴,转得那叫一个又快又顺。
    她也没想到,嘴巴一顺溜说太多了,完了,先前的大度,白白浪费了,她愣了一下,想着该怎么圆场,突然听他道,“瞧不出夫人挺有经验,莫不成之前,也同人暗送过秋波,被人送过东西?还如此了解乐坊的公子爷,可也是被人哄过?”
    她没打算同他算账,他倒来同自己倒打一把。
    就算他此时身上背着十个太阳,闪瞎了她眼睛,她也不能占了下风,“也没有郎君说的那般厉害,有没有被人暗送秋波,我没注意。被人送过东西还是有的,至于乐坊的公子爷,也不是我要去见的,是对方挤到茶楼里来,非要替我奏上一曲,我总不能按住他的手,让他别弹了。”
    “按他手?”他脑门心突突两跳。
    她当没听到,大度地一笑,“这些都是遇到郎君之前的事,郎君曾说过不纠结过往,我也一样,过去都过去了,咱何必来翻这些旧账呢。”
    裴安突然又有了前几回,那股血气冲上了天灵盖的感觉。
    他忍了忍,语气实在柔和不下来,生硬地问,“谁?”
    芸娘不明白他这一个字是什么意思。
    “乐坊的谁给你奏乐了?”他跨上一步靠近她,又道,“谁给你送了东西,送的什么,还留着没,拿来我看看。”
    芸娘:......
    “郎君,你不是说.....”
    “权当放屁。”他暴出一个粗口,自己也被惊了一下,但很快又被胸口的那股乱窜的气血,搅乱了脑子。
    他早猜到,就她这样的容貌,怎可能安分,她安分,旁人也不能。
    今日她对他说的那些安慰的话,是不是也曾同旁人说过,她与别的男子相处时,是不是也是对他这样的态度。
    又或者说,只要是她的夫君,无论是不是他,她都会同其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这问题一出来,他心口愈发烦躁了起来,彷佛有一堆的疑难问题,比他运筹起大业谋略来,还要劳心费神。
    第60章
    芸娘也被他那一句粗口震住了,见他气息不稳,脸色潮红,似乎被自己气得不轻,想起他的心眼大小,一时只恨自己怎就长了一张嘴。
    她又去反思自己,去想他的好。
    头一桩,就冲他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她怎就舍得惹他生气呢。
    拿成亲之前她同青玉的话来说,“合不合得来怕什么,就凭那张脸,将来真吵架了,我还能扇自个儿嘴巴。”
    如今她这般不饶人的嘴脸,不就打了自个儿的脸吗。
    再往下想,他的好处就更多了,他给了自己自由,带她出了临安,还给她买了灯,掏空钱袋,炸了一条街。
    他还自己排队给她买了糖葫芦,教她骑马,说这辈子都会护着她......
    这么好的郎君,她上哪儿去找,知州马夫人说得对,她应该珍惜,芸娘伸手去拽他衣袖,轻轻摇了摇他,“郎君别生气了。”
    见他还瞪着眼睛盯着自己,她又劝解道,“气着了自己,多不划算。”说完,她诚意满满地同他道,“要不,郎君你来气我吧。”
    她站在他面前,活活一副英勇就义,要牺牲自己的模样,裴安一腔火气,当头被一瓢冷水拨了下来,熄灭了,却还冒着一股青烟。
    “我气你干什么。”他拿手无奈地捏了一下突突跳的眉梢,“你可有本事了。”
    到底谁才是招蜂引蝶的那个。
    他还想算账,她却不再接他的招了,眉眼一弯起来,眯眼笑着道,“可不是吗,今儿我才知道,我除了是国公府世子夫人,御史台大夫夫人之外,我还是江湖门派,明春堂第一夫人,多威风,这不都是郎君给我的本事。”
    她这张嘴气起人来厉害,哄人也厉害。
    他瞧着她脸上的笑容,唇角也满满地勾出了一道浅浅弧度,他不同她计较了,但有些事确实得问清楚。
    他又问,“乐坊到底是谁给你奏过乐?”
    她摇头一叹,“我也知道他叫什么,奏得也不好听,一曲下来,险些没把我催眠了。”
    她说完,他却看着她不动。
    芸娘点头如葱,“真没骗你,是真难听......”
    他还是不说话,突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面上做出了恐吓的神态,手上却没使半点劲,“我不信,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他手指头故意在她下巴下方的雪颈上挠着,芸娘痒得紧,缩了缩脖子,目光讨饶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叫什么煜珩。”
    裴安嗤了一声,松开她,“柳煜珩?”
    她点头,“对,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儿,郎君认识?”
    他自然认识,在临安挺出名的,哄了多少小娘子要为他赎身,他却一一拒绝了,扬言只为缘分,看不上俗物。
    知道是谁了,再拿自己一比,似乎无一可比之处,他抿了一口她适才递给他的茶,凉了喝起来很爽口,内心陡然生出了几分优越感来,气血也顺畅了许多,“也就那样。”
    又后知后觉回过神,不敢相信那样的念头是从自己脑子里冒出来了,他如今可真是出息了,竟然拿自己和一个乐坊卖唱的男人去比。
    他是被她气糊涂了,他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心神刚稳了一些,她又问道,“郎君,你会吹笛子吗。”
    裴安:......
    “比起优美的琴声,我更喜欢笛声,悠扬空灵,听进人耳朵,心神随之一飘,仿佛自个儿也能飞檐走壁似的,来去自如,自由自在,就咱们如今土匪头目的身份来说,笛声,就合适,江湖门派,谁与争锋。”
    她不知是哪儿来的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怕是话本子看多了。
    她面上带着恭维,明显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但眼里的那丝兴奋和期待也不假。
    江湖门派,总会给人一种无所不能的神秘感。
    人常常只想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一面,谁都喜欢潇洒自在,无所不能,正因为自己没有,更加奢望。
    至少有这么一种日子可盼着,心头也安稳许多。
    实际当真如此吗,没有的,每一个神话故事的背后,都藏着无数心酸,但这些一般人看不到,也不愿意看到。
    她算起来,也才十六七岁,对外面的世界存着向往,是好事。
    他突然想着,想要她就这样一直怀着期待下去,不想让任何东西去破坏她心中的美好。
    他放下手里茶杯,遂了她的意,“你怎知道我会。”
    这一吵,两人没山崩地裂,反倒多了几分亲近,她突然没之前那么顾及了,明目张胆地拍起了马屁,“郎君什么不会?”
    她脸凑过来,他看着她挺巧的鼻尖,灵巧又可爱,白白嫩嫩的,没忍住轻捏了一下,“你等着。”
    —
    裴安自己去林子里砍了一根青竹回来,坐在营帐的灯火底下,拿小刀钻起了孔眼。
    程娘子的兔子也烤好了,一掀开帘子,没看到想象中的拔刃张弩,意外地和谐。
    两人一个埋头用小刀细细地打磨着竹孔,神色认真,一个挨在他身旁,双手搭在膝上,歪头看着他手里的活儿,也是一脸认真。
    比起两人郎才女貌的相配,灯火下,氤氲在两人之间的那份岁月静好的宁静,更为打动人。
    所有小娘子都向往着自己身边能有一个知心人,不求荣华富贵,唯求君能伴我一生。
    程娘子神色愣了一下,眼底露出了几分真实的羡慕,实在有些不忍打断,正要退下去,便听裴安道,“进来。”
    “堂主,夫人。”程娘子打了一声招呼,将托盘放在了木几上。
    芸娘起身去接,“多谢程娘子,好香。”
    程娘子笑了笑,“夫人喜欢就好。”知道自己惹了一把火出来,也不敢再多留,刚转身,裴安抬起头,吩咐道,“晚些寻一身粗布衣裳来,给芸娘。”
    他要去江陵的消息,必定已传了出去。
    狗逼急了还会跳墙,更何况萧侯爷这些年势力扩张了不少,人已经下狱了,也不会蠢到连是谁害的都不知道,必会倾其所有对他发难。
    萧侯爷一倒,朝廷那帮子本就坐不住的人,只会更加坐立不安,也会想尽办法让他回不了临安。
    有御史台在明,走官道先将其引出来,让卫铭带队解决掉。
    他和芸娘先隐藏身份走水路,混在明春堂内,暂且过几日安静日子。
    “行,属下待会儿送来。”
    走了这一晚上,芸娘也有些饿了,起身去打了一盆水,端到裴安面前,让他洗手,“郎君歇会儿吧,趁热着咱先吃。”
    做工人最忌讳中途停顿,“很快就好,你先吃。”
    芸娘当真没客气,净了手,拿了一只兔腿在手里,也不讲究高门里的规矩,一面啃着,一面继续蹲在他身旁。
    中午过后,她没用饭,他也没有,香气飘过来,裴安有些受不了,瞟了她几眼后,见她丝毫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对她的不长眼色,颇有些不满意,干脆出声,“拿过来。”
    “啊?”芸娘一愣。
    裴安无奈,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将她啃过几口的兔腿送到了嘴边,照着她的牙印儿一口咬了下去。
    芸娘一脸惊慌,“我,我吃过的......”
    他没咬两口,囫囵将嘴里的兔肉吞了下来,看向她,“你什么我没吃过。”
    那眸子里的一道亵玩之色明显,芸娘脸色很快红了起来。
    明白了,他是在对她耍流氓。
    “郎君自己吃。”她作势要将兔腿拿回来,还没转过身,他一把擒了她的腰,将她抱在了怀里,低头去抢,芸娘跌在他怀里,见他这副豁出去不要脸的模样,也不知道怎么了,生出了几分乐趣,故意递到他嘴边,待他要咬了,又突然抽了回来,就是不给他,两三个回合后,他似是恼了,黑漆漆的眸子抬起来,盯了她两息,再埋下头,便一口含住了她的指尖。
    温热的潮湿,黏在指尖上,如同一道电流,麻了她半个身子,芸娘还未回过神,他又是一吮,她似乎碰到了他唇齿内的柔软舌尖。
    这人愈发不知羞了!
    她耳尖红透,忙将手腕一转,整个兔腿都塞在了他嘴里。
    适才她的指尖在他齿内一勾,他险些没忍住,心痒难耐,恨不得将她吞了,奈何手里的笛子还未钻好,只能先做罢。
    两人都察觉了出来,再这样闹下来会出事,默契地安静了下来,他雕刻着笛子,芸娘慢慢地往他嘴里喂食。
    人喂饱了,笛子也做好了。
    营帐内笛声散不开,裴安拉着她去了附近的一处山坡。
    月亮很大,银光洒下,亮如白昼,星星倒没见到几颗,他拿出笛子来,她期待地看着他。
    实则只听过一回笛声,父亲参军临走的前一夜,吹给了她和母亲。
    那时她虽只有五六岁,至今都还记得那笛声甚是好听,没有半点悲伤,空灵激扬,充满了未知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