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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小英看到徐母端正地坐在床沿时,怔了几秒才缓缓带上门。昨晚电影结束后,方以诺本来想直接送她回家,被徐小英拒绝了。
    难得他休假可以在画室待一夜画画,她想看他作画。
    不晓得到几点她又撑不住睡着了,早上醒来时一个人独佔他的床,方以诺又一个人睡在画室的地板,徐小英看着又是心疼又是后悔的,把他叫回床上睡这才回家准备上班,结果没想到有人比她更早到了。
    「妈。」徐小英礼貌性唤了一声。
    「你去哪里?一个晚上都没回来。」徐母昨晚看到儿子被打成那样,气冲冲地想来找女儿算帐,结果等了一夜人都没回来。
    见徐小英沉默没有回话,徐母想也知道是为什么,气得一个巴掌就打在她脸上,怒骂道,「不要脸!」
    「你搬出来就是为了跟男人在外面鬼混吗?我没来都不知道你玩成这个样子,每天晚上都玩到不想回家了!你现在立刻就给我搬回去。」徐母怒气腾腾地命令道。
    徐小英侧着脸没有任何动作,彷彿连知觉也失去了,儘管脸颊都因为那一掌痛的像要烧起来似地,她却连半点疼痛的表情也没有露出来,第一次她没有沉默也没有点头,只是淡淡地说,「我已经三十岁了,不是十八岁。」
    徐母瞪大双眼,从没想过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女儿也会反抗了,这才想起她今天来的目的,忽然理解了女儿的转变,振振有词地说,「我就不该让你搬出来的……什么男的不交,交一个全身刺青的八家将,还让他打你弟弟,你就是交了坏朋友才会变成这样。」
    「他不是!」徐小英瞬间激动地反驳道,她说自己什么都好,就算曲解她也无所谓,可是当她将自己的转变全数都怪罪在方以诺身上时,徐小英就忍不下去了。
    几乎忘了她第一眼见到他时,也曾经用和徐母相同的角度看过方以诺。
    「他就是!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被男人迷的神魂颠倒,连你唯一的弟弟被打成那样,你还有心情在我面前帮他说话。」徐母见她还不肯清醒,音量更大地对她吼道。
    「徐灿成为什么被打,你会不知道吗?」徐小英压着声音,隐忍地问。
    「我怎么会知道!」「因为他整天来和我拿钱!整天对我动手动脚的!」徐母理所当然地说,徐小英再也忍不住情绪吼了回去,她不相信徐母会不清楚,徐母不过就是视而不见而已,而久而久之徐小英就习惯也对自己视而不见了。
    徐母一个语塞答不上来,徐小英就知道自己的猜测一点错也没有,徐母被看的心虚嘴硬道,「你弟弟来跟你拿点钱又怎样?他是你唯一的弟弟,要你照顾他有错吗?」
    徐小英看着只觉疲惫,疲惫到她连继续和徐母争执的力气都没了,更别提论强辩这件事,她根本不是徐母的对手,她只是缓缓伸出手。
    「怎样?」徐母看不懂她的意图。
    「钥匙。」徐小英轻声而坚定地道,「把我房间的钥匙还我。」
    「怎么?现在大了、翅膀硬了,嫌你妈妈囉嗦了?」徐小英明明没对她做什么,徐母却感觉被人打了一记耳光羞辱似,冷哼了声。
    「这是我房间、我的私人空间,你每次进来连按个电铃、敲个门告知一下都没有,你知道因为你总在我睡觉、洗澡的时候闯进来,我每天睡觉都会惊醒,怕醒来又有谁闯……」徐小英忍了太久的真心话,不带情绪地摊开,又是一巴掌打断了她的话。
    「你哪来的私人空间?我是你妈,你有什么都是我的。」徐母抓狂地说,无法容忍抓在手三十年的娃娃有了自己的意志。
    「是啊,我什么都是你的。」徐小英自嘲地笑了出声,血红的双眸看向眼前的人,「我怎么会对你还有任何期待呢?」
    「你!」徐母从没看过女儿眼里有这样的眼神,她眼里从来只有惧怕、不安,每当徐小英萌生一点反抗的念头,就会被她双倍压下,却没想过那些情绪最后会硬生生成了冷漠的恨意。
    「你和爸都一样,爸到死嘴里喊的都只有徐灿成三个字。」徐小英是在徐父死后才搬出家里的,她高中那年徐父突然中风了,家里请不起看护,她就天天下课赶着回家,跟徐母一起照顾父亲。
    徐小英永远记得,徐父勉强能开口说话那天,那微弱又不停抽动的手坚定推开她,只是不停问着她徐灿成在哪,他有话要交代。徐小英的心都冷了,只是傻傻地看着父亲,最后被母亲打醒,才起身去学校附近找贪玩的徐灿成回来。
    徐母看着女儿,想唤她的名字,想让她少恨自己一点,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多少年没有喊过她了……连叫她名字都陌生疏远。徐小英是她第一个孩子,所以她就以为她会一辈子都是自己的,她不懂自己对待她的方式哪里错了?
    她也是家里的长女,小时候念多少书就出去当保母,想办法照顾供家里的弟弟念书,徐小英还比当年的自己不晓得好命了多少,不只上了大学还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徐母怎么想也不理解,她哪里对不起她了?
    她只不过是用了相同的方式教育女儿,让她走上自己认为好的路,哪里错了?
    「你要的不是只有钱吗?我会给,所以结束吧,不要再把我的人生弄得更悲惨了,真的拜託你。」徐母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徐小英近乎恳求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