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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红樱

      还是上次那个青石巷子,还是那个饭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因为文州市的权贵人士都爱这个私人饭馆,宋婵衣有些看不懂。
    不同的是,上次与谢策遥来的时候订座晚了,只坐在了前头的熙攘大厅里,这次却是直接从侧门被迎进了后头的包厢里。
    说是包厢也不尽然,是被围起来的古朴小院,小院里还种着比篮球馆门口的那棵开得更为壮观的樱花树,不知是屋檐的保护还是维护者的用心,这棵樱树的花瓣未被刚刚的那场大雨打落多少,还跟油画似的,充斥着整个院子最好的景观点。
    原来这就是“樱楼”的名字来源啊,怪不得。
    还得是有钱人会享受,庭前花木满,院外小径芳。
    她心里咂咂嘴,偷偷抬眼打量着坐在正对面的江虞礼半靠在藤椅上,浮着青筋的手来回在菜单上轻点着他细长的手指,跟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小姐温和又优雅地交流着。
    好手,好手。
    宋婵衣不免想到漫画里的那些男主角都有着一双纤长又有力量的手,咦,不知道这方面江行棹和他哥哥是不是也如出一辙。
    她撇头看着身侧的江行棹,却见他依旧有些紧张兮兮的,同样漂亮的手此刻正不知觉用力地揪着刚刚换好的白色裤子上垂下来的裤带,她见了不禁有些发笑。
    在外头如鱼得水的江行棹在哥哥面前居然是一副小狗见了狼的样子。
    仿佛是也发现了她的笑意,江行棹侧目对她眨巴眼睛,浓密的睫毛扇动了几下,更像一条楚楚可怜的小狗了,哪有刚刚在篮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样子。
    “小棹,你看看你的女同学有没有什么忌口的,跟他们说,再看看菜单加两道你们喜欢的菜,我去一下洗手间。”江虞礼极有风度地站起身拍了拍裤腿,弯腰把菜单递给了宋婵衣,向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有什么喜欢的尽管点,今天我请客,不用客气。”
    不得不说,在名利场里摸爬滚打了多年的江虞礼是周到的无可挑剔的,但不知道为何,宋婵衣始终觉得江虞礼的微笑是从未触及眼底的,是凉意的,没有温度的。
    “婵衣,对不起啊……我没想到今天正好我哥休假……”江行棹见江虞礼走进了包厢的休息室里,忙不迭地向她道歉。
    “没关系呀,我觉得你哥哥人蛮好的,谢谢你呀,我还没穿过这么好的旗袍呢。”宋婵衣笑眯眯的,两只嫩藕般的胳膊在常年恒温的小院室内难得地露了出来,她轻抚着身上刚刚在檀宫换好的旗袍,是樱红色的缎面布料,透着隐隐的低调光泽,穿在身上是慰贴亲肤的,里面还带了薄薄的夹层。
    檀宫是市中心的隐蔽私人设计会所,卖的是设计和定制的派头,衣服的价值不论,能在短时间内安排人给湿透的他们准备了合身又贴切的衣服,江虞礼的身份可见一斑。
    “我倒觉得,这身旗袍很普通,是配你才好看。”
    瞧着她抬头对着他笑得腼腆又大方,浅浅的酒窝里都透着可爱,但手上却摸着布料小心谨慎的样子,江行棹想着,只是一身旗袍罢了,她平日里该是多么隐忍。
    “我怕弄脏了……不好还回去……”
    瞧瞧宋婵衣这张小嘴,她惯会说些让男人爱怜的话。
    “弄脏就弄脏了呗,你别看我哥刚刚跟檀宫他们说是‘借两身衣服’,其实就是送给我们的,每个月他们都会去我家结账的,你放心穿,你要是喜欢这样的,万一弄脏了我再送你几套呗。”
    江行棹拍着胸脯说些他认为的能让女人安心的话,看着她不解又困惑的眸子,水汪汪的,不知不觉他的话一句比一句软。
    “这怎么好意思呀……”宋婵衣的嗓音也仿佛掺了蜜,软乎乎的,屁股都慢慢挪着贴近了他的身侧,偏偏这副讨好又撒娇的姿态让江虞礼推门回来一眼瞧见。
    瞧着弟弟一脸被拿捏的不值钱的样子,偏偏还甘之如饴,江虞礼也是难得地又皱了眉。
    瘦肉鲜明似火,肥肉依稀透明,蔬菜碧绿透亮,鱼肉色白而腴,配以一壶热茶,热腾腾的珍珠般的大米饭。
    外头的小巧精致的庭院景致被大落地窗原封不动地收进来,小径在院中蜿蜒而过,通向小院外头的台阶,新栽的小树被支架扶持着在还有些细雨的风中摇曳,静谧,好看,美味,视觉和味觉在同一时间被满足。
    多好,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可以唾手可得呢。
    瞧着江虞礼对她虽掩饰得极好但内里防备厌恶的样子,她从心头隐隐地升起一丝从未有过的反叛意识,或许是书里写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或许是岌岌名利的艰难境地让她有了危机感。
    “欸,你别动,这里有颗芝麻。”
    宋婵衣从善如流地抬手,用绵软的纸巾擦拭了一下江行棹的嘴角,快地谁都没看清芝麻在哪里。
    江行棹一贯的从善如流,在此刻喜欢的女孩和哥哥面前,完全失效了,他涨红着脸,连脖子都上一层胭脂一般,仿佛被呛到了,猛地咳嗽了起来。
    “哎呀,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没等江虞礼有动作,宋婵衣已经把自己的茶杯递到了江行棹的嘴边,喂他喝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江行棹没反应过来,还是欣然接受,竟也像多年的情侣般凑在她的手边,乖巧地嘬着水,咳嗽声被咽了下去。
    江虞礼的眉头已经无法掩饰了,拧地很深,那双冷冷的狭长的眼里,涟漪无数,
    宋婵衣喂好了水,又顺着江行棹喝过唇印处,咧着粉唇嘬了一口。
    放下茶杯的一瞬,她抬眼,微乎其微地挑了一下眉,眼神里流露着不怕被察觉到的得意。
    对面那双如雾般的深邃长眼,倒映着那道樱红色的身影,他捏了捏鼻尖,不动声色地望向窗外同色的红樱。
    雨打的红樱,落了一地,热闹,清浸,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