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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碗软饭我先干为敬 第9节

      谢伏虽然不明白花朝为什么问他腿疼不疼,但见花朝看着他眼中情意渐深,同之前看着他痴迷的模样别无二致,稍稍放心。
    他伸出手臂要揽住花朝亲昵一翻。
    花朝却抬起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肩膀,推开。
    然后笑眯眯地,堪称温柔地起身,居高临下拍了拍谢伏的脸蛋,在他侧脸伤的地方捏了下,说:“好了,接下来我们来聊点正事儿。”
    “分手吧。”花朝说,“我移情别恋了。”
    “像你这种女人被欺负都打不赢的废物,不配我喜欢。”赶紧修炼啊!修为越高我的命就越长!
    谢伏笑容僵在了脸上。
    花朝说完起身便走,她得去追她飞走的鸭子煮熟长腿的饭。
    第7章 无情
    花朝都已经走到门口了,谢伏仿佛才刚刚反应过来似的,起身身形一闪追上花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说什么?”
    “朝朝……”
    “分手啊。”花朝侧头看着谢伏,对上他终于绷不住完美假面,有些开裂的神色,没有半点迟疑和不忍。
    一字一句道:“我不说了么,我喜欢上别人啦。”
    谢伏表情彻底裂了,他死死抓着花朝手臂,眼中先是震动,而后便是雪崩一般轰然滚落的不解和震惊。
    “为什么……”谢伏像是听不懂花朝说话一样,素来艳丽灼灼勾人心魄的桃花眼中,没了那些总是蓄意堆积的缱绻,取而代之是大雪崩塌之后的苍白和迷茫。
    “你聋了啊?”花朝说,“我都说两遍了,我……”
    “怎么可能!”谢伏急急低吼了一句。
    他看着花朝,片刻后崩乱的神情尽数收敛,他越发温柔缠绵,拉着花朝凑近一些,居高临下摸她的脸,问:“你生我的气是不是?”
    “怪我,朝朝,都怪我。”谢伏说,“是我没能护住你,是我该死。”
    “我现在的修为不济,且师无射乃是清灵剑派司刑掌殿,想除掉他需要一些理由,需要筹谋,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答应你,一定替你报仇,我一定要他生不如死!”
    谢伏捧着花朝的脸说:“朝朝,你怎么怪我都好,别气着自己,别这样跟我闹别扭,看你这样,我好难受。”
    谢伏说得极其真诚且亲昵,他这个人,最可怕的地方不是生了七窍玲珑心肝,而是他能屈能伸,总能审时度势,作出最佳的反应。
    谁人看了美人眉心轻蹙满眼心疼,温柔软语诅咒发誓,能不心软呢?
    花朝被捧着脸,也有怔然。
    并非她被谢伏所蛊惑,而是她太了解谢伏了,几百年的岁月,让花朝能很轻易地辨认出此刻谢伏眼中的伪装,蓄意。
    还有认真。
    花朝怔然,是因为那些被岁月摧残过后的貌合神离,在这个时候,还未面目全非。
    谢伏眼中纵使七分都是伪情,却真真切切有三分真意。
    花朝早就忘了,这时候一无所有的谢伏,还未能扬名天下的谢伏,可能也是爱过她的。
    否则花朝当初也不会因为谢伏神魂颠倒,也不会无数次憧憬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毕竟爱一个人总是藏不住的,被爱的人自然也是能够感受到的。
    谢伏捧着花朝的脸,盯着她越凑越近,他急需一个亲吻,来抚慰花朝,也安抚他自己。
    但是在谢伏的唇要碰到花朝的时候,花朝直接一拳头裹挟着灵力砸在谢伏的侧腰上。
    个骚东西,还想耍流氓!腰子给你打爆!
    谢伏闷哼一身弯腰,花朝拉开门就走。
    谢伏反应极快又拉住了她的小腿,力道用的不轻,再抬起头,就算他再怎么克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也红了一圈,更添惑人怜惜爱慕的颜色。
    “朝朝,你别这样。”谢伏自下而上看着她,“别赌气。”
    “昨夜……那不算什么,我根本不介意,你也不要介意,我会帮你报仇。”
    花朝有些愤怒地看着谢伏,谢伏突然抓住她的小腿,差点把她拉了个大马趴。
    “朝朝,我疼。”谢伏不要脸的开始装可怜,无论如何就是不接花朝提的分手。
    花朝眉梢挑起,是真的震惊。谢伏从不会这样拖泥带水,他从来对身边之人来去全无在意。
    难道……是因为那三分真情?
    花朝把脚抽出来,想了想,快刀斩乱麻,说了谢伏最不能忍受的话。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贱成什么样了。”
    谢伏不能听贱这个字,因为他从小被骂贱种,他母亲被骂贱货。他昔日退婚的未婚妻当初退婚,也羞辱他是贱种。
    这是对谢伏最狠的话了,纵使花朝说得轻飘飘的,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谢伏心上,砸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果然谢伏闻言浑身一震,眼中又出现了片刻的空茫。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花朝,眼睁睁看着她离开自己,僵硬着没有再伸手去拉她。
    谢伏活到如今,遭受的羞辱不计其数,他幼时随被妖族驱逐的母亲四处颠沛,连乞丐都做过。
    后来随母亲嫁入仙族谢家,却并没有因此得到什么安逸日子,她母亲在谢家只是个有几分颜色,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小妾。
    他不是谢家的少爷,连谢家的奴仆都不如,他备受欺凌,经年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苦痛。
    母亲离世,他好容易作为谢家工具和其他仙族定了亲,又被退亲羞辱,被谢家逐出家门,濒死才被清灵剑派鸿博仙尊捡回清灵山。
    谢伏到了山上依旧因为修为低微,入不得内门,待在外门受尽欺辱,几次险些丧命。他在濒死之时觉醒灵根,却因为根本够不到内门的门槛,更遑论见到内门尊长,在外门依旧是众人欺辱发泄的对象。
    直至他有次门中比武,被借调到内门负责洒扫,冬日严寒,他的手脚都被冻到皴裂,还被人推入了雪堆,然后他遇见了仙女一样的花朝。
    花朝训斥了那些欺辱他的人,把那些人的恶行禀告了尊长,将他们都送进了刑律殿。
    又给了他棉衣、吃食、给他伤口上药。
    她是谢伏人生之中,第一个遇见的纯粹好人,美好的有些虚假,谢伏见她心喜,同她生情,似趋火的飞蛾一般,是顺理成章。
    有了花朝时时照看,有了花朝隔三差五送高阶丹药给他,硬是让谢伏冲破了炼气期。她又苦求已经决定不收徒的鸿博长老,令他食言而肥,又收了谢伏做关门弟子。
    谢伏这才活得堂堂正正,这些年他渐渐在门中崭露头角,同花朝也互许终身。
    谢伏跌坐在门口,因为弯腰的姿势,后背的伤处隐隐做痛,他不懂。
    不懂花朝为何突然如此,不懂她明明痴迷自己,又怎能一夜移情。
    更不懂花朝那样连蝼蚁都会怜惜的人,那样善良的人,嘴里为何也能吐出那等轻飘飘的恶言。
    谢伏坐在门边久久未动,仔仔细细回忆着花朝所有的表现,包括她说的话。
    而花朝根本不在意谢伏是不是在伤心欲绝,她到处找了一圈儿,也没找见她飞走的“鸭子”。
    正巧一个师弟在跟农家提供屋舍给他们居住的老乡交涉,是关于斗法导致的塌毁房屋的赔偿。
    花朝见他给那老乡塞了一个钱袋子,眼尖地发现那钱袋的颜色有些眼熟,正是师无射储物袋里面的钱袋。
    她当时明明把师无射的储物袋挂自己腰上了,睡醒了又没了,花朝想起来还有点想笑,师无射什么时候又摸回去了?
    花朝等着那小师弟和老乡交涉完,老乡离开,才上前几步,拍了下那个小师弟肩膀,问:“你看见二师兄了吗?”
    小师弟一转过来,花朝看清他的样子,微愣了下。
    “师姐。”小师弟开口,声线很细,有点像女孩子。
    花朝之前在师无射抱着她开门刺激谢伏的时候,也见到了这个师弟,这师弟生了一双圆圆的猫眼,琉璃色的眸子和师无射有点像。
    但是那时候花朝自己都给吓坏了,没注意这小师弟,现在仔细端详了一下,恍然道:“小猫?”
    小师弟闻言笑了,他因为眼睛生得像猫,声音也纤细,名字又叫单笠,谐音山狸,门中很多人都叫他小猫。
    他不介意,还很喜欢,他还养了好几只山狸猫。
    他也算是花朝的故人,花朝还记得他的名字,是因为他死得格外惨。
    只是当初不太熟,只知道他在一次秘境历练之中,为了维护谢伏,葬身兽口,被啃得只剩下半个脑袋,勉强入土。
    “师姐找二师兄吗?我也不知道二师兄去哪了……”
    花朝看着单笠,收回思绪和他慢慢攀谈起来。
    结论是师无射不知道跑哪去了,反正把善后的事情交给了单笠。单笠说师无射一个人去追踪镇中妖邪,问题是他们一行人在这里住了好几天,根本不知道镇中作恶的妖邪是什么。
    只知道这镇子里的人精神都莫名很差,很多还会做噩梦,梦里活活憋死的也不少。
    花朝和单笠说了一会儿话,套出了师无射重新换的落脚屋子。
    没有再出去找他,毕竟自己如今这点修为,根本追不上师无射脚步,若真是追上了,万一他在驱邪,花朝还会拖他后腿。
    因此晚上和姬刹一起啃了几块点心之后,花朝就去师无射的屋子里面蹲守他了。
    花朝等人没什么诚意,因为她是在师无射床上等的。
    而且等得太久,又吃得太饱,不小心在师无射床上睡着了。
    师无射回来的时候,手中提着的戒鞭之上,滴滴答答的沾着黑血。
    这镇子上作孽的不是什么高阶邪物,只是个鬼修罢了,依仗人魂修炼,利用鬼印标记生人,被标记的人会做噩梦,最开始只是没精神,但是经年日久会越发衰败,直至死在梦中。
    身上带着鬼印的人,死后人的魂魄会归属鬼修,连黄泉鬼蜮的锁魂无常来了,也拘不得。
    原本师无射要带着弟子们一起发现、驱邪、最好组织一次众人的合围,是为了训练这些低阶弟子们的能力,也增长他们的见识。
    但是他没那个心情了,只想早早回山。
    因此今夜他独自出门,不费什么力气便捉住了那作恶鬼修。那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修邪术大多数都会很难看,这个鬼修活像是脱毛的猴子,骨瘦嶙峋眼窝深陷,一张扭曲的皮包裹着一身扭曲的骨头,恶心的很。
    鬼气森森,看上去杀的人不少,正好拿来泄气。
    师无射将他抓住吊起来,活活鞭挞至死,抽到最后树上还挂着的只有一双枯骨一样的手,内脏血肉,乃至神魂都在师无射的鞭子下面化为飞灰。
    他稍稍消了一点气,结果回来还未等进门,便感知到了屋子里有人。荡开神识一探,师无射捏着鞭子矗立在门口,像一尊镇邪的煞神一样,久久未动。
    他的眉心拧起,面上神色森寒,怒火也不受控制地灼烧起来。
    她竟然还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