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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顺利

      有一种迷信的说法是这样的:如果做一件事,开头的时候非常不顺利,从准备工作开始就出现各种差错和阻碍,那么这是神在给你提示,这件事你不该做,你会不顺利到结尾,你会完不成。作为在一群基本是无神论者的科学家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年轻哨兵,弗伊布斯并没有听过这个说法,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一开始他找不到阴道在哪,虽然生理课讲义上的图他烂熟于心,可讲义上的图和真人的不太一样!然后黛安娜发现她自己也找不到,虽然比起弗伊布斯她在这方面知识更多,她在上临床医学的课程,看过模型,但是她没摸过自己的!他们摸索半天,最后总算找到了,并且确信,这个洞确实是阴道口,不是尿道口。他们涂了非常非常多的润滑剂,然而——只是放进去一根手指,一根小手指,一根小手指的第一个指节,黛安娜就表示她觉得非常痛。她不高兴吗?她很紧张吗?她说她没有。可她就是觉得很痛。他被那里痉挛的肌肉夹着,感觉自己的手指也有点痛了,难以想象怎么完全把这根手指完全放进去,然后还要再放进去另一根,最后还要放进去一根勃起的阴茎。
    黛安娜被折腾了半天,又难受又疲惫。于是弗伊布斯一边在心里疯狂抱怨生理课课程和讲义半点用处都没有,一边帮黛安娜把润滑剂擦干净。他们换上睡衣,关灯睡觉。黛安娜很快就睡着了,至于弗伊布斯……他怎么可能睡着呢!他觉得好失败——好吧,他不能觉得好失败,太强烈的情绪会“吵”到黛安娜。他觉得稍微有一点失败。并不是没有完成预定目标的那种失败感,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的制造者们知道这件事,会付之一笑,告诉他没关系,第一次做到不好很正常。虽然他那么多事他都是第一次就能达到甚至超过预期,但有几件事他没能做到同样优秀也是正常。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他优秀的地方太多,所以他们给了他很多容忍的空间。他可以确信,就算他最后真的被他的制造者们判定为,在性功能和性心理方面有什么缺陷,他们也不会因此就说他不再是这个项目最杰出最完美的成果。
    所以,这次的失败对他的前途没有任何影响,他不必放在心上。
    啊……好失败……他没法让黛安娜觉得不痛……
    他之前隐隐约约有这种印象,性行为的时候被插入一方的体验要由插入的一方来决定。他本来很自信,就算自己不至于说第一次就让他们非常舒服,他也不会和黛安娜似的,把场面弄得像什么性虐待行为。甚至应该说,因为太过于自信,他完全忽略了这样的可能性——他会比黛安娜弄得还要糟糕。黛安娜再怎么说也让他射精了,而他呢……不要说性高潮,就连性快感,他相信她也是没有得到的……
    啊……越想越失败……
    “唔……弗伊布斯……”困倦的黛安娜突然翻了个身,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他简直浑身一抖。
    黛安娜在他脑海里说:你需要疏导吗……如果不需要……就快睡吧……我好困……
    “好的,黛安娜。”弗伊布斯说。然后他告诉自己:放空,放松,放空,放松……
    渐渐的,他睡着了。
    *
    他朝黛安娜的积木踢过去。积木块落在地上,在静悄悄的游戏室里,声音过分清晰了。黛安娜既不哭,也不去拾起积木块,把它重新搭起来。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这叫他觉得很没意思,黛安娜看起来就像一台机器。他不喜欢机器,喜欢活的东西。
    他环顾四周,等待他的行为对另一个人造成的效果——他等艾达冲过来教训他。但是,没有艾达。四周空荡荡的。艾达也不在控制区,广播始终沉寂,没有传出她对他的批评。他站了好一会,终于想起来:艾达走了。
    这里只有他和黛安娜。他进而又想起来,朱利亚斯也不在这里,研究员们都不在——这里不是游戏室,是冥想室!没有监控,他做了什么都不会被第一时间留意到的冥想室!自由,超棒。
    他们于是从五岁变成了十五岁。积木块全都不见了。他跪在铺着橡胶的地面上,兴奋地注视黛安娜。他想做什么?他自问自己。他的水母跃出来,在他们四周欢快地舞动长长的触手,并给他提示:那触手落在黛安娜的脖子上,缠绕住她。他想碰碰她,确认她真的在这里;他想抱抱她,确保她一直在这里;他想亲亲她,告诉她他希望和她永不分离;他还想……
    在紧身衣的束缚下勃起,非常不舒服。
    他想。
    但是黛安娜冷漠地看着他。她把手放在缠绕在她脖子上的水母的触手上,对它说:松开。水母难过地松开她。接着她把手放在他胸口。
    弗伊布斯,你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她这样问。然后不等他回答,她抹除了他的性唤起。
    接着她站起来。她不想呆在这里,她想出去。她不想呆在他身边,她想离开。
    他想。
    他不愿意。
    他抱住她的腿,阻挠她迈步。他发现他抱住的是光裸的腿,而他自己的手臂也是光裸的。他贴着她柔软的皮肤,于是感到刚才被抹除的性欲再度升腾起来。血在奔涌,阴茎勃起。他蹭着她的皮肤,感觉非常好。他想要更多。
    他抬起头。请求,或者恳求,或者要求。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意思。他渴切地望着她。
    但是黛安娜只是冷冷地垂着头看着他。
    怎样迫使她按照他的意思做?怎样实现他的意图?……他想起了一个类似的情形,一段录像,人如何操纵别人……他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他被喊声叫醒,睁开眼睛看见黛安娜惊疑不定地望着他。银色的精神触须从她那里伸出来,刺进他。他能从这根精神凝成的单向链接上感觉到她的不安。
    “弗伊布斯,太好了,你总算醒了……你刚才抱着我,把我抱得很难受……呃,你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
    “不。”他明确地告诉她。
    但是向导这次没有服从他。她为他的回答惊慌不已,惊慌之中选择——她选择就像梦里那样——
    软下去。向导这样指挥他的身体。
    他愤怒地抓住她的手腕,压住她。他确实软下去了,但是再硬起来并不难。只要他不克制,只要他放纵自己的渴望,他就感觉自己硬得发痛。
    弗伊布斯,停下来!她命令他。
    不要。他不想。向导的精神触须还在他的精神里,她能非常清楚地读到他抵触和对抗的情绪。而从她埋进来的部分,他也能清楚地感应到,她在恐惧。她并不愿意。因为可能会很痛。她不想痛。
    是的,痛。那样会很痛。他会让她很痛。他并不想让她痛。
    他的动摇让她升起某种希望。她开口对他说:“弗伊布斯,放开我,好吗?”
    不好。不要。想要她按照他的意愿,实现他的意图,答应他的愿望。他想和她做!
    既然刚才那样不行,换个方式行不行?
    他想到了梦里他最后的打算。
    “弗伊布斯……弗伊布斯你在干什么!弗伊布斯,放开!”
    为什么要停下?他觉得困惑。他明明从她插进他精神的部分感觉到了她的某种悸动。她在性唤起,随着他的亲吻和舔舐,变得湿润——
    弗伊布斯,停下!
    好痛!一股猛烈而激怒的情绪在他的精神里冲击。一击猛烈的鞭打,过于猛烈,过于痛苦。从来没有向导能那么深地刺穿他,因此从来没有向导的精神冲击能那么痛。他像躲开烧红的铁一样翻滚着躲开,让她带来鞭打的触须从他的精神里抽离,于是——他滚到了地上。
    痛楚消失了,但余痛还在。他的太阳穴随着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跳痛。
    半晌,他听见床上一阵窸窣的动静,黛安娜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问他:“弗伊布斯……你还好吧?”
    很不好,头还在痛。
    “没事。”他站起来,“我去漱口。”
    *
    他不止漱口,还冲了一个冷水澡,然而回来时,黛安娜还没睡。好吧,他知道这样的事发生之后,她能很快再睡着就见鬼了。他躺上来,思考自己该说点什么。这件事非常复杂,他没有在黛安娜说停的时候停,她可以去向研究员报告说他试图强奸她,或者最次也是袭击向导;而黛安娜呢,也够呛,她在她的精神触须还插在他脑子里的时候释放精神冲击,虽然以往那些年长的向导为了规训他也会这样做,但她们是得到授权的,而他确信,黛安娜从来没得到过这种授权。
    他听见黛安娜开口了,没有提他们各自违规犯禁的地方,而是问他:“你怎么会想到去亲那里……你从哪里学的?”
    啊……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到的……他现在觉得他刚才脑子不清醒。他为什么会觉得这是个可行的操作?……好吧他想起来因为那个叫比尔的青少年拍的同学性交视频里,被舔生殖部位的那个人看起来很享受,再加上,他在岸边做抗刑讯训练的回忆里,那位被舔的审讯官向导(虽然她和哨兵间并没有任何真正意义的性接触,他们只是在舔塑料)看起来很得意。所以他就有了这种印象……这件事对张嘴的那个人来说很不舒服,但对另一个人来说,很舒服……
    得不到他的回答,黛安娜又说道:“弗伊布斯,那样做是非常不合适的,不道德的……”
    当然啦,他知道的。但他同时还知道这种不当行为在他的制造者们容忍的范围内。
    黛安娜把手伸过来,搭在他的手上。
    ……所以,今天晚上的事,不要告诉他们,好吗?他们知道了,会很不好,对你来说,很不好……
    他伸出一个触角,建立一个联结。
    你担心的不是他们知道这件事,而是那件事吧——你打我。他告诉黛安娜。
    黛安娜的手逐渐用力,攥紧了他的手。
    我告诉你停下了!她的心声难得这么激动,这么慌乱。
    是啊。弗伊布斯懒洋洋地回答。所以这不是很简单吗?你不说,我不说,两件事,都瞒着他们。
    啊?哦……这样啊,弗伊布斯……
    她的手又逐渐松开。他猛然抓住了她正要移开的手。
    对不起。他告诉黛安娜。我下次会在你说停下时停下的。
    哦……弗伊布斯……那个……我也很对不起……我好像打得太重了……你的头还疼吗?
    ……没有那么疼了。
    还在疼啊?!……我给你疏导一下吧,会让你觉得舒服一点。
    他根本不需要!他没有那么脆弱,现在他承受的那种隐痛和他之前做各种测试进行各种训练时承受过的痛苦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但他还是对黛安娜说: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