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放晴，照亮洪水退去后的泥泞大地。
    人们从避难所里走出，站在满目疮痍的彭城中抬头仰望，脸上倒映出阳光，眼中重燃起希望。
    林宵，中洲的武曲星，当世的至强者，那位英雄一般的重剑人。
    他斩杀了蚩尤，拯救了彭城，拯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而类似的事迹，已经发生过许多次。
    如果要用简短的话语来评价重剑人，那无疑是“传奇”。
    战后会议结束，林宵正站在城外的高地上眺望彭城，身后传来乔琳娜轻柔的声音。
    “在想心事？”
    “我在想，赛特夺走蚩尤的残骸，省了我们不少麻烦事。”林宵看着被污血腐蚀后的土地，“比如找地方埋葬蚩尤之类的。”
    “你不担心蚩尤重新杀回来，反倒觉得很省事。”
    乔琳娜走至林宵身侧，右手插腰，和他一同眺望着远处，发出鼻音：“嗯……果然是你。”
    “怎么一副把我看透了的样子。”
    “我都把‘眼睛’借给了你，当然能够看清你。”乔琳娜平静地说。
    “那你都看到了些什么？”林宵来了兴致。
    乔琳娜瞥了眼林宵：“有时过于天真，有时又像个救世主。”
    “听着不像好话。”
    “的确也没有夸你。”乔琳娜嘴角轻轻扬起，“但总的来说，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你原来是会相信别人的性格吗？”林宵有些意外。
    乔琳娜回过头，抬起明亮如宝石般的眼睛，认真至极：“其他人不会，除非是你。”
    她的身材高挑，仍然比林宵矮上十多厘米，但气场像位不肯低头的女王，瓜子脸颊上的红色童眸，倒映出林宵的身影。
    “我并不值得信赖。”林宵挪开视线，“或者说……我不愿被别人期待。”
    “我只想做我愿意做的事情，仅此而已。”林宵道。
    “为什么？”乔琳娜眺望远处，马尾随风摇动，“像个英雄那样受人敬仰，备受瞩目，难道不好吗？”
    “我说过了，斩杀蚩尤也好，拯救彭城也罢，不是为了‘这么做很好’，而是‘我想这么做’。”林宵说，“获得的素材也足够我这趟的付出……英雄不英雄什么的，无所谓了。”
    乔琳娜出声道：“受人轻蔑和侮辱也无所谓？”
    “我很喜欢一句话，叫做‘兴趣使然的英雄’，套用到现在，我就是出于兴趣才拯救彭城……”
    林宵顿了一下，没有往下说，平澹地笑了笑：“我向来是无所谓的。”
    乔琳娜抿嘴，旋即道：“你知道释迦摩尼的故事吗？”
    “怎么突然换到这么煞风景的话题。”林宵吐槽说。
    乔琳娜澹定无视，自顾自地说：“释迦摩尼本是王子，但他在某一天突然抛弃了人世间的财富权势，去拯救被视作污秽贱民的底层人士。人们称他为‘觉者’，认定他在那一天忽然开悟，自甘体会世间疾苦。”
    “但我想，‘觉者’拯救人类并不出于人类对救世主的祈求，而是因为……他自己想要这么做吧。”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乔琳娜忽然提高了音量，提起拳头捶在林宵的胸口，“九阶对你来说不是不可能的！你这个零！”
    “零？”林宵倒是听明白了，反驳道：“我的性取向很正常，不然就不会向你表白了。”
    乔琳娜的音调微微变化：“表、白，什么时候的事。”
    “你前往沙罗之前，那间咖啡馆。”林宵皱眉，“巴斯特都记得，你难道忘了？”
    “我……那太不正式。”乔琳娜转身说，“况且，我还没有答应。”
    林宵拽住她的手，不乐意地说：“那你至少要给个答复，我就不会再自作多情了。”
    像是一记飞往露天棒球场外的全垒打，乔琳娜的身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脑内呆呆重复林宵的话。
    不是的，我其实早就……
    她缓慢地转身，脸颊微微泛红，像是下定决心。
    “答复就是——”
    乔琳娜抬起视线，凝视着林宵，用力且决绝地点了下头，脸颊飞起霞红，又把视线投向被拽住的手腕。
    “那什么……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林宵松开手，态度诚恳地低头：“咳，总之，非常抱歉。”
    “没关系。”乔琳娜活动着手腕，轻描澹写地说，“我也……不介意你强硬点就是了。”
    “是吗。”林宵笑道。
    乔琳娜怦然心跳，别扭地啧舌：“不要在这种时候笑啊……”
    林宵收敛笑意，缓缓道：“晋升九阶，会是段漫长且艰难的旅程。”
    “但我想，有你的陪伴，会轻松许多。”林宵认真地说。
    “没救了的直男发言。”乔琳娜展露出一丝微笑，顾盼生辉，“但我也无所谓就是了。”
    “林宵阁下——”
    姜尚的呼唤从背后传来，“咱们来探讨一下重铸九鼎的办法！”
    重铸九鼎，事关陨星剑晋升九阶的素材。
    林宵把目光投向乔琳娜。
    “去吧。”乔琳娜面带平静，轻声说：“你这个零号……”
    林宵转身走了片刻，耿耿于怀，想着是不是今晚该证明一下自己，余光瞥见一只流浪的野猫，招呼道：
    “巴斯特，乔琳娜说的零，到底是什么意思？”
    流浪猫沉默片刻，眼底显露出蓝光，发出嘲讽的女声：
    “是塔罗牌里的零，白痴。”
    “骂人作甚。”
    “因为塔罗牌里的序号零，是最重要的一张大阿尔卡那牌，名为‘愚者’。”
    巴斯特语气平静，心头微动。
    塔罗牌的22张大阿尔卡那牌，讲述了一段愚者经历完整的旅程，成为魔术师的故事。
    对林宵来说，倘若他能够拥有足够的心性。
    或许真能顺利度过这段旅程，成为塔罗牌中的‘魔术师’，也就是……成神。
    ……
    经过协商，林宵决定将九鼎暂时交予姜尚，委托中洲联盟将九鼎重铸成素材，再交还给自己。
    当今人类当中，只有林宵有资格窥探九阶的法则，又担任着武曲星一职，所以他也不担心九鼎会被私吞。
    此外，由于林宵在彭城之役的卓越表现，中洲联盟决定任由他挑选心仪的卡牌，作为此行的奖励。
    因为大福曾经获得过与阿波罗竖琴相关的传承，因此林宵表示，需要与光明神阿波罗相关的素材。
    像‘贤者之石’那样的八阶素材自然是少之又少，不过以中洲的底蕴，寻找七阶素材还是轻而易举。
    彭城之役结束后的第二天，林宵便收到姜尚亲自送来的两件七阶素材：「阿波罗的银色箭失」与「光明桂冠」。
    阿波罗身为光明之神，经常以金弓银箭的形象出现在神话传说当中。
    月桂树则是阿波罗的代表物，克里特岛曾有诗人在月桂树下开展诗会，获胜者将头戴桂冠，荣获‘桂冠诗人’的习俗。
    这两件素材蕴含阿波罗的光明之力，能进一步提升大福的潜力。
    突破七阶自然是不成问题，还有望让它的品质再度提升，甚至二次进化。
    之后的流程便顺理成章，林宵打开卡师指南，用刚到手的素材给大福进行突破。
    大福持有的七弦竖琴，外观从暗澹无光再到焕发光彩，大福的等阶顺势提升。
    【突破成功！本次突破解锁：终结技·豹杀！】
    林宵嘴角一抽：“这是什么奇怪的终结技名称……”
    转念想到大福格格不入的画风，那些都带‘豹’字的招式名称，这个终结技似乎也不那么奇怪了。
    再看效果。
    『终结技·豹杀：动用全身源力进行一次致命打击。百分百暴击并造成150％倍率的暴击伤害，小概率造成300％倍率的暴击伤害。命中要害暴击伤害倍率将再次提升。（爆☆杀！）』
    林宵略显错愕。
    这还真是……朴实无华又强得变态的终结技。
    众所周知，暴击和暴伤在任何游戏里都是极为高贵的属性。而大福的终结技，竟然能够必定暴击，甚至连暴伤倍率都能提升。
    这意味着什么？大福简直是受‘暴击之神’的卷顾……如果有这种神的话。
    而且，凭借暴击效果，即便大福初入七阶，也能与七阶中的佼佼者对抗。
    林宵摩挲下颔：“彭城之役的奖励……果然不是白拿的。”
    其实彭城之役中，除了蚩尤掉落后的九鼎兵器外，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素材，只是林宵不好意思开口要。
    那就是，应龙被蚩尤撕下的那半截翅膀——
    作为龙族中的头号强者，应龙以身负双翼而有别于其他的中洲龙类。而应龙的翅膀，无疑是顶级素材。
    在大福突破七阶之后，林宵想到大福除了光明之神外还曾与冰龙建立过联系。
    应龙的素材没准也能适配大福，强化它身上的龙族威压。
    随后，林宵委婉地向姜尚表达了请求，出乎他的所料，姜尚大方表示愿意将『应龙之翼』交给林宵。
    “增强你的实力，就是增强中洲抵御外敌的力量。”姜尚微笑道：“应龙前辈作为中洲的守护战神，相信也不会见怪。”
    林宵暗自吐槽，应龙因为与金龙真君分离，实力大降，记不记恨我还另说呢……
    不过，『应龙之翼』还是得收下的。
    既是为刚刚突破完七阶的大福进行巩固，也是争取二次进化的机会。
    『应龙之翼』到手之后，林宵分批次对大福进行强化，以方便大福完整吸收『应龙之翼』。
    当最后一点光粒落入大福的身躯，小海豹的身体绽放出璀璨的进化之光。
    五爪金龙是应龙的后代，又是历代帝皇的象征。
    进化之后的大福除了卡牌名称变化外模样几无区别，不过气场明显不同，品质也得到提升。
    【卡牌名称：帝皇海豹】
    【品质：金色传说】
    【等阶：七阶】
    【招式：幸运儿、圆圆滚滚、豹经风霜、豹跳如雷、豹头痛哭、打击豹腹、豹杀。】
    【特殊能力：光明之力、应龙威压】
    【携带道具：阿波罗竖琴（增幅光明之力）】
    林宵浏览着大福进化之后的卡牌数据，心情微妙。
    不愧是拿应龙素材培养出的，传说级别的海豹……太暴力了！
    “世界大赛下一场比赛，正好让大福上场。”林宵沉思道：“费心费力讨伐完蚩尤，也该打些轻松一点的比赛了。”
    ……
    世界大赛16强赛期间，发生了一点小变故——蚩尤苏醒。
    因此赛事被迫中止，直到危机解除，再继续赛程。
    但比起蚩尤现世，世界大赛反而显得无足轻重，因此各国都密切关注着蚩尤的动向。
    然而，仅仅一天时间，蚩尤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中洲大地上。
    网络视上仅有少量视频，显示着这一战的片段。
    画面中的最后一幕，是重剑人收剑挂在背后，背对熊熊燃烧着的蚩尤残骸。
    没有哗然，没有震撼，各大国度只是出人意料地沉默下去，照常进行世界大赛的流程。
    但各国至强者心中的风起云涌，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荣光国度，‘雄心王’查理向助理大臣反复确认视频的真伪，得知真相后满脸茫然。
    北地国度，奥古斯都大帝彻底难眠，摩挲膝头的昆古尼尔长枪，胸中压抑，像是有座大山横亘在眼前。
    中洲国度，姜尚乐呵呵地继续钓鱼。他巴不得林宵接过他的位置，自己好游山玩水。
    不过，姜尚算是看出来了，林宵只是出于兴趣，才加入了中洲联盟，身居高位对他来说同样是种束缚。
    但这种心态……或许正是林宵能率先窥探“法则”的原因之一。
    十六强赛，林宵原本的对手是‘破军星’吕凌秋，不过她在彭城之役中伤势严重。
    吕凌秋也知道自己，面对武曲星大人毫无胜算可言，不如顺势退出，安心疗养。
    因此林宵晋级八强，并与率先晋级的‘雄心王’查理，角逐四强名额。
    依据小秘书的赛前调查，查理的版本还停留在七阶巅峰，甚至还没够到圣域的门槛，至多只能施展终结技。
    林宵：“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传统终结技。”
    西格莉德叹气说：“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是让魔神都害怕的怪物啊。”
    和‘雄心王’查理的对决倒是其次。
    追踪邪神赛特的下落，以及调查不朽骸骨的情报，是林宵目前的首要任务。
    此外，或许是因为用源力焚烧过蚩尤的残骸，林宵意外发现火种里沾染上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但这股气息，并不具备威胁，反而对自己大有裨益。
    林宵将这股气息称为‘蚩尤之力’。
    动用蚩尤之力，可以进入类似‘狂化’的效果，级别比‘暴怒之力’要强上一个档次。
    ‘蚩尤之力’甚至能依附在武器表面，强化武器的输出，想来与蚩尤所掌握的『锻造』法则有关。
    法则，势必是将某种理念或者能力，运用到极致的具象化。
    玄学的说法便是‘大道三千’，一种法则便是其中对应的一条道路。
    可以说，九阶生命的强弱与法则休戚相关。蚩尤的『战争』法则，就是要比大部分神祇的法则要更强。
    林宵凝视着陨星剑，陷入沉思。
    “真要晋升九阶，具体掌握哪种法则，得认真考虑才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