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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女人的尊严 (5)澳洲来的仰慕者(下)

      假装不在乎,强言说着傲气的话,企图从那男人痛苦的眼里找回自己的自信、自己的尊严。这样的自己,真的快乐吗?
    他会后悔没有好好地握住自己的手吗?或者只不过是一时的醋意?只不过是没兴趣的旧玩具,突然被别人拿走,引起那一丝的不甘愿罢了?
    但不管如何,她都必须让自己保持镇定,最好是云淡风轻一般,学习冷静面对、冷静处之。就像减敏疗法,藉由长期接触过敏源,使身体降低其对过敏源的敏感度,进而改善敏感体质?
    或许仅仅只是自欺欺人,那也无所谓,总有一天,就会对那个人不再存有任何感觉情绪。
    况且,没有人受伤过后,一转身伤口便能癒合的,不是吗?癒合,需要时间,何况是烂到骨子里的三级癒合。如同离婚过后的母亲,在愜意自主的生活中,学插花、学书法,和朋友一起去爬山,重新找到努力的目标与快乐的定义。
    陪着andrew在四十五层楼的景观餐厅享用道地的中式美食,北平烤鸭、三杯鸡、橙汁排骨、台式泡菜……,一道一道替他介绍完,却突然安静起来。举着筷子,望着对方在昏黄的水晶灯下,由碧蓝色转为深蓝的瞳孔,她却不知道思绪的焦距在何处。
    能正大光明欣赏这样五官稜角分明、俊俏瀟洒的男人,而这男人又表示喜欢自己,那真是一种福气。只是好看归好看,可惜却仍旧站不进心里,没有那种砰然悸动的激烈感觉,不知是心里还塞着太多晦暗垃圾的关係,还是脑袋瓜里的空间太过狭窄?
    突然意识到对面男子眼里的顏色和自己的不同,姚典娜轻声地问:「拿筷子……没问题吧?」
    andrew笑一笑,顽皮地敲夹着筷子说:「没问题,我母亲曾在家里煮过中式料理,也用过这样的餐具。」
    姚典娜点点头,也陪上了一个僵硬的笑脸:「那就好。」
    他似乎发现了她的神情一直带着些不自然,便直接问:「isthatyourex-boyfriend?」
    「what?」姚典娜愣了一秒,心虚地挺直了身子。
    「你的前男友?」andrew用中文又复诵了一次。
    感情的事,似乎一直都是旁观者清。就算再如何的造作掩饰,总是不经意地在眼里、在肢体、在言语上就透漏了讯息。
    姚典娜无奈地拉起一侧嘴角,没有回应、没有否认。垂下眼睛,夹起一小块烤鸭,便往嘴里送。只是香气四溢、鲜嫩多汁的鸭肉,嚼了半天,竟比吞蜡还要难以下嚥。
    「忘了他吧?」andrew伸长了手臂,越过整个桌面握住了她的手,温柔地看进她的眼中,企图要把她望穿,融化她心里的那股寒冷,「今天晚上留下来,forme!」
    她当然知道andrew是什么意思,也许就这样疯狂地用一夜激情来赶走心里的阴霾,填补伤口的空虚也没有甚么不对,但是激情过后又如何?
    接受他的追求认真交往,或者把他当作疗以慰藉的替代品,那都不会是此刻的她想要的。
    「晚上要回去值班,明天早上再过来接你。」她礼貌性地轻轻收回了自己的手,保持着距离。扯了这样一个小谎,应该不算很过份吧。
    用完晚餐,她和他进饭店房间,确认房务1切安排妥当,委婉地向他道晚安便离开。
    毕竟自己邀请来的客人,自己还是理所当然的地陪,姚典娜隔天一早八点,如同约定的时间准时出现在他房门口,准备陪他一起享用饭店早餐。
    「给你。」
    瑰丽的火红色映入眼帘,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姚典娜愣得退了一步。
    这男人居然昨晚还请饭店帮他订了一束鲜花,在姚典娜走入门口时,从背后拿出大捧娇媚欲滴的红玫瑰,盛开如他阳光般的热情笑脸。
    又是红玫瑰?
    这阵子,她真是看得腻了!那天在学妹的婚礼上接到那一束捧花,回到家门前,便进了社区大楼的垃圾桶。
    姚典娜默默地倒吸了一口气,露出些微迟疑的苦笑。
    「what’swrong?」警觉的男人挑起了眉看着她。
    这不是他的问题,只是她对这艷红的花太过敏感。她摇摇头,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我不喜欢红玫瑰,太鲜艷、太刺眼……」
    「sorry!我不知道……下次送你粉红色或白色的……」andrew显得有些尷尬。
    「no!是我自己的问题,以后别送我花了。」她摇摇头,给他一个和善的安慰。
    「你不喜欢花吗?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花。」
    闪过一泓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某人也曾经对她这么问过类似的话。
    「鲜花很快就枯萎了,几天之内便成了垃圾,没有意义。」
    爱情也常常就如这鲜花,保鲜期一过,一样也都变成垃圾,不是吗?花期能维持多久?盛开又能维持多久?
    幸福的定义,想必不会是藏在如鲜花一般的爱情里,是吗?
    「howaboutjewels?首饰?」
    珠宝首饰没有保鲜期,是不是就不会枯萎?也不会过期?
    姚典娜亮出两支净白的手臂,耸着肩说:「你没看到我从来不带什么首饰吗?我们的工作得经常洗手,必须随时保持得很乾净,首饰容易藏污纳垢,脱脱戴戴很麻烦。」
    幸福的本质,似乎也没有璀璨的顏色。
    但是,真爱究竟又是甚么?
    「那你喜欢什么?」
    恍然一个抬眼,她才发现自己的心情像是颱风过境般天翻地覆地闹着,对于爱情充斥了满满的疑惑,面对此刻眼前男人的殷勤,却是如此不专注地敷衍。
    她叹了一口气:「你不必送给我任何东西,任何东西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想法。youareagoodman.」不知道自己这两天是不是给了andrew太多假希望,这样,似乎对他非常不公平。
    「这算是一种拒绝吗?」他挑明地问。
    女人似乎表达爱或不爱,都是如此含糊不清。想爱,又不够勇敢,不爱,却又不够断然。难怪男人老是搞不清楚女人说的不要,到底是要,还是真的不要。
    姚典娜张大了嘴,为自己的词穷感到心虚。不过,没有答案,有时候可能就是最好的答案。
    走到电梯前方,她按了下楼键,抿了抿唇才反问:「对男人来说,爱情到底是什么?」
    「你想听真话吗?」
    「当然。」她回头看着他。
    andrew挤着眉弄着眼,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给了她一个促狭的回答:「对男人来说……爱情就是……我想和这个女人上床。」
    多么简单又贴切的一句詮释!
    姚典娜不禁大笑了起来,她已经不知多久没有次笑得如此开心了。她望着他毫不隐藏爱意的双眼,当男人面对仰慕的对象,那眼里蕴含的念头就是这样吗?
    「你很诚实。」
    「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勉强你。」
    andrew给他一个释然的微笑,礼貌地抬起了胳臂,姚典娜立即会意地轻轻搭上他的手。
    早餐结束后,姚典娜开着她两个星期前刚买的二手福斯,载着andrew四处猎奇。这一天的东方文化之旅,在古城遗跡的探险、妈祖庙的巡礼、年货大街的惊喜和夜市的吃喝玩乐中结束。
    好久没有这样放松而尽兴地玩一整天。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很轻松、很自然,不需介意彼此的想法有甚么不同,也不需顾忌地维持什么形象。
    没有曖昧、没有猜忌、也就没有心慌意乱的忐忑,所以才觉得快乐。
    如果能一直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或许会製造出很多快乐吧?但是,过去的她和另一个男人不也是这样,足跡踏遍了南北,挥洒着青春岁月,天真的以为那样的快乐会延续一辈子。
    「你不可能为了我一直留在这里,我也不会为了你,到澳洲去待一辈子。远距离的恋爱,我怕了!够了!以后,还是希望我们能继续维持这样的关係就好,就像好朋友一样,随时欢迎你再到这里来玩。」这是她送他上飞机前,给他的最后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