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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木新花年年发、拾贰

      谁也没有察觉新娘子有何不对劲,兰虹月事先拿妹妹的随身玉饰做了手脚,施法让自己维持妹妹的气息,又吞了和光同尘丹,即使是神灵也无法立刻发现他是冒牌货。
    兰虹月端坐在轿中,右手轻抚左手食指上的储物戒,虽然他想过有许多变数,但身上带的东西已经是他所能弄到最好的,万一被搜出来,他也只能再另谋他策。
    人间的新妇有刺绣头盖,有的依各地风俗不同还有其他装扮,像是戴上厚重的假发,发间装饰许多金银珠宝,有时重到新娘子无法动弹甚至晕倒,还好嫁给上神的新娘子不必穿戴那些过于繁重的衣饰。只不过对兰虹月而言,从头到脚的首饰衣着依旧很麻烦,除了兰家一整套能穿上身的宝物,还有神界为他筹备的嫁衣、珠宝,他头上仍是蒙上白亮的头纱,绝色面容像是被笼罩在雾里,薄纱上点缀稀有的金玉宝石,下了轿他又被带去一间宽敞的房间等候和整理,许多仙子过来替他收拾仪容。
    引他入轿的仙女稍微撩起头纱,兰虹月从她眼中看到了惊艳,那仙女说:「不愧是明澜谷最美好的仙子。」仙女想到不久后这位女子就要成为帝君的伴侣,紧张得收歛态度退开了些。
    旁边走来另一位仙女问:「姐姐,不必再替她补擦脂粉么?」
    「她天姿绝色,不必再这么做。」
    兰虹月听了暗自松口气,那些仙女又在他的头纱上加了精緻华美的头冠等饰物,带他上轿的仙女说:「小仙是常泽,往后也负责夫人起居,夫人有事都能吩咐小仙。」
    「……」兰虹月被喊夫人,听得彆扭,但还是轻声回应一句:「有劳仙女姐姐了。」
    常泽有些意外,新娘子连嗓音都很特别,虽然比一般女子还低沉些,却柔和悦耳,她对这位新主的印象更好了,亲切介绍道:「这身嫁衣可是神界仅此一件,用上古蜃精產出的幻雾纺成的料子,再用最好的技巧裁製,轻薄柔软,又能依四周光亮变化光彩色泽,像穿了彩云一样,正符合您的名字呢。而且它还是一件极上乘的法宝,穿了它不仅能无时无刻的感受灵气并修炼,还能抵御厉害的幻术、迷魅之术等攻击,自然也是刀枪不入,除非行凶者修为高得离谱。」
    兰虹月听到这里不禁问:「只是结契,还得如此防范各路凶险?」
    常泽被问得一愣,笑了笑说:「那倒不是,帝君娶亲,当然要给您准备最好的嫁衣,什么也都要是最好的啊。」
    「这样啊。」
    「是啊。」常泽招来端着首饰盘的侍女,挑拣最适合的手鐲、戒指给新娘子逐一穿戴,她摸到对方食指上说:「这银戒先取下来,由小仙替您保管吧?」
    兰虹月抽手拒绝:「不,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不能取下。」
    常泽虽觉奇怪,但也不勉强,点头说:「明白了。请接着戴上这些吧。」她想,不起眼的银戒也没什么,其他宝物轻易就能盖过它的存在。
    常泽和其他仙女整理好新娘子的仪容,退开来看了看:「嗯,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了。」
    兰虹月心思不在此,动也不动站在原地,常泽过来轻声关心道:「您是不是很紧张?要不要喝点东西?」
    「不用,多谢。」
    常泽疑惑:「是么?那小仙陪您聊聊吧?您是头一回到我们海楼这里吧?」
    「海楼?」
    「对,天镜海楼,帝君的住所。」
    「啊,这样啊。」兰虹月恍然大悟,海市蜃楼啊,怪不得嫁衣还用得上蜃精產的雾当材料,虽然先前不曾听过这样的地方,可是这么一联想倒是挺微妙,让他不觉扬起一抹淡笑。
    常泽也微笑道:「天镜海楼,我们都简称海楼,因为天镜是出入这里的地方,若没有帝君的允许,其他神仙也不能随便过来的。您还紧张么?」
    兰虹月奇怪道:「仙女姐姐是怎么瞧出我紧张的?」
    常泽语气亲切说:「请直呼我常泽就好。为了能好好的侍奉主上,小仙能感受到您的心情好坏,这也是我被选上的原因啊。不过别担心,我无法看穿心思的,那样也太冒犯了,何况小仙的能力还办不到这点。」
    兰虹月松了口气,常泽又说:「如何?跟小仙聊一聊,好多了?」
    「是,谢谢你,常泽。」
    常泽道:「这没什么,往后大小事都请儘管吩咐小仙。」
    兰虹月趁机问:「一会儿的结契仪式,听说不会很久,和诸神打过照面后,只要和帝君相处几个时辰就好?」
    「啊、这个……」常泽有些羞赧而曖昧的浅笑回应:「是,比起尘俗婚姻喜宴来说,上神的结契仪式简单许多,也不必拜天地,毕竟这儿就是天上了。至于和帝君度过几个时辰,嗯,这么讲也没错。」
    兰虹月并不清楚这些,谁都没这种经验,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所以听到常泽这么说也稍微安心一点,因为他就等着最后能和仇家独处的机会。
    另一方面,海楼大殿上已聚集不少神仙观礼,宸煌虽然换上了一身雪白的礼服,但并没有佩带更多珠宝饰物,顶多就是平常蒙头盖脸的打扮稍微有改变,用晶莹剔透的宝石串成网,搭配上好丝线製成的面纱罩着脸,长发依旧用琉璃宝玉等饰物束在身后,瀏海和鬓发随意落了几綹,儘管从未在诸神面前露脸,但因其高大挺拔的身姿,这仪容装扮也仍是凭添风情。
    凤初炎作为凤族之长和帝君的师父出现在这里,偶尔有些神仙过来和他寒暄,但他根本没心情和他们多聊,就连宸煌的母亲、手足也被他客气的敷衍了。当宸煌现身时,他的目光就再也挪不开,即使从未真正看清徒弟的模样,那也是他悉心教养大的孩子,倾尽千百年的心血爱护着,如今却要迎娶一个花草精怪,让他心中不是滋味。虽然那精怪样貌出眾,若不是因为被他算出是福星,又怎会配得上他徒弟!
    他费尽苦心只是想让徒弟能好过一点,娶那兰草精就当是迎了一盆花草回来摆在海楼里,这并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恶事,偏偏徒弟为此和他闹脾气,想来也有点委屈。不过他清楚徒弟的性子,宸煌孤僻又喜怒无常,从来不和谁亲近,整个神界也就只会和他这个师父多说几句话,所以让徒弟接一盆花草回来养,他也不怎么担心,这场结契仪式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区区一个精怪……」附近也在讨论宸煌的伴侣,凤初炎听到那些描述也在心中不以为然的笑着,同时又不经意想起了兰虹月的事。先前他在明澜谷时,兰虹月仅找过他一回,之后就一直回避他,让他有些不高兴,听说连兰熙雯出阁时都没露脸。
    照理讲,妹妹的大喜之日,当大哥的怎样都该在场,不过先前兰虹月曾在兰家大厅闹过一场,惹得兰弘万和秋丽雨极为恼怒,也许他们夫妻是担心儿子惹事才将其关起来,这也不无可能。想到这点,凤初炎心里有些浮躁,起了念头想施展分身下去看看那少年,随即又因此感到可笑和自厌,他并非毛头小孩了,居然为了另一个孩子沉不住气么?还是先关注眼前徒弟的大事吧。
    宸煌在大殿上安静站了会儿,新娘子也出现在大殿上,仙女们护在其两侧,直到新娘子站到宸煌身边。
    兰虹月罩着头纱,所有人事物皆矇矓,即使是脚边方寸之地,也因这里的地面不停生出云气,所见皆是白茫茫一片。常泽跟他说头纱能防止被其他神识窥探,虽然这种场合连神仙都做不出这么失礼的事来,但他仍担心被识破真身。
    幸好和光同尘丹是极好的丹药,加上他吞了上乘化形丹,又有这头纱遮掩,应该能蒙混过去。他没仔细听主持仪式的神仙说话,直到其他诸神都起身祝贺帝君,他才被那些声音唤回神,而后他见到一隻宽大的手伸过来,修长的手指碰到他手背,慢慢握住他的手。
    新娘子被帝君牵着走了,大殿上的诸神则可以去宴会上继续应酬。凤初炎选择留下,他认为宸煌不会真的想和那精怪相处那么久,也许过一会儿就会出来见他。等候徒弟出现的时候,他正好能施展分身去下面找兰虹月。
    ***
    一到新房,到处都佈置成红色、金色,也是人间充满喜庆的顏色,宸煌他们坐在铺好的床边,聆听外面园中演奏仙乐。
    兰虹月默默翻了白眼,忍着没打呵欠,他没想到进房还不让他们歇息,还好那场演奏并不长久,几个仙童念完贺词就都离开了。等仙侍将门窗关上后,宸煌立即起身坐到窗边,似乎不情愿和新娘子同坐在床沿。
    兰虹月实在是渴了,走到桌边拿起金杯倒酒喝,还嫌酒还不够解渴,于是又拿起盘子上的果子吃,报仇之前他还得先吃喝够了才好,反正窗边那神仙也没阻止他,而他也暗中戒备着。
    宸煌的确是不想和陌生的傢伙同处一室,他坐在窗边思考该怎么打发那精怪,毕竟是师父的学生,也是师父弄来的新娘子,不好随意处置。原先觉得床上那傢伙碍眼又麻烦,可是他看那女子毫无顾忌,竟走去桌边自顾自的吃喝,而且吃相也是拋开矜持的,难道是仗着自己生得漂亮就为所欲为?
    「嘖。」宸煌咋舌,暗道师父眼光也不怎么好,他的福星怎是这种傢伙,分神之际听那兰草精讶异叫了声,并对他发出疑惑:「怎么是你?」
    宸煌在佶良城见过兰熙雯这ㄚ头,可兰熙雯未曾见过他,这令他心中生疑,很快就联想到了那少年,透过意念询问:「你是兰虹月?」
    兰虹月吓懵,右手缓缓摸上左手银戒反问:「为什么这么说?我与大哥虽是双生,但却长得并不一样。」
    宸煌听那嗓音虽然低柔悦耳,但的确不似少女,再凝神一观,起身走近对方道:「只是吞了些丹药就以为能瞒过我么?天真。」
    随着宸煌走近,兰虹月也慢慢抬起头,因为对方太高大了,连气势都压过他。兰虹月也不再隐瞒,开口质问:「你是为了那福星之说就要娶我妹妹是么?」
    宸煌这次开口了,他不答反问:「你好大的胆子,敢顶替兰熙雯代嫁过来,意欲为何?」
    兰虹月的手止不住的颤动,手心也开始冒汗,他不能再错过与之独处的好时机,若非宸煌,竹秋就不会死,他从银戒取出细软长剑刺向宸煌,岂料宸煌只瞄了一眼,他手中兵器马上化作齎粉,下一个瞬间他被对方一手掐住脖子往上提。
    「我救过你吧?你想弒神?」宸煌的语气听不出怒火,只是有些疑惑,语调甚至有些慵懒。
    「你、呃咳,你们都是……恶神……」兰虹月不仅是被掐住颈子,对方这一手连同他的法力都压制了,真气运行不畅,他开始看不清东西,双拳捶打对方,但越来越使不上力。
    「弒神,呵呵。」宸煌驀地笑了,松开手随少年摔到地上,地面云气散开,他俯视那少年问:「你真心要杀我是么?」
    兰虹月摸着脖子咳嗽,难以压抑恐惧而往后退,宸煌神色愉悦踱近,一副在等他回应的样子。兰虹月不晓得对方怎么忽然就放了他,而且还笑了,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藏着带上来的宝剑被对方一个眼神毁掉,他就心有馀悸,但想到竹秋的死又满腔怨愤。
    「我问你话。」宸煌催促道:「我快没耐心了,回话。」
    兰虹月心想横竖都是死,他气也要气坏对方,张口吼道:「你问的不是废话?不然我拿剑刺你是刺好玩的?你是瞎了还是脑子坏了!喔,看你脸蒙成这样,该不会是又瞎又蠢,所以你那个师父才要替你张罗亲事,不然谁都不想嫁你这样的恶神!」
    被骂恶神,宸煌竟也不恼,他只是觉得少年火气很大,和之前对他的态度截然不同,或许有什么误会,于是又张手把少年提过来。少年凌空飘到他面前,手脚都打不中他,模样滑稽,但在看到少年的经歷后就没了取笑的心思,因为那段记忆中充满了他师父的谎言。
    「我师父他似乎骗了你。」宸煌如实告诉他。
    兰虹月手脚停顿在半空疑问:「骗我什么?」
    宸煌隔着面纱指了指左眼跟他说:「我的左眼能看到过去之事,你过往经歷我都能探寻。方才见了师父跟你说的那些,多是谎言。我无意强娶谁,也没有佈下造神阵。不过你方才所言也不算全错,这亲事正是他给我张罗的,造神阵也是他……」
    兰虹月思绪混乱,瞪着宸煌质问:「他骗我又没好处,你是为了脱罪才这么讲的吧!」
    「脱罪?」宸煌挑眉,饶富兴致回说:「我随便眨个眼都能弄死你,还怕你给我定罪?呵,你这小草挺有意思,不但想弒神,还敢说这种话,嫌命长?信不信由你吧,于我也无关紧要。」
    兰虹月嚥了下口水,他听宸煌的语气不像在威胁,只像单纯在讲什么趣事,何况也没有立刻弄死他,他还有一些机会挣扎。兰虹月强作镇定,语气缓和了些问:「他为何骗我?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还有就算他是骗了我做那些事,但他也都是为了你,因为你是他的徒弟,所以你也有责任!不然神使也不会到明澜谷,还杀了竹秋,我……我恨你们!」
    宸煌揭掉兰虹月的头纱,将少年乱了的瀏海撩到一旁,轻声低语:「很痛苦吧?像是在地狱?看你这么惨,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暂时就留你在海楼吧。」
    兰虹月以为自己听错,这傢伙竟然拿他的苦痛作乐,他咬牙瞪视,却只换来对方更明显的笑容,他吼骂道:「你丧心病狂!你才是魔神、垃圾,我恨你们,去死啦!」
    宸煌低笑几声,竖起食指动了动,将兰虹月挪到床里定住,也不给对方禁言,只用意念道:「等你安静不作乱了再放你下床玩。」
    兰虹月继续叫骂发洩,不过并没有持续很久,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安静下来,宸煌有些好奇,用神识探了下,发现这少年居然已经在床里呼呼大睡。
    「弒神未竟,还敢在我眼下熟睡,不是找死是什么呢?」宸煌勾起嘴角低喃:「挺疯的一株草。不错。」
    ***
    兰家仍在宴客期间,兰弘万和秋丽雨忙着应酬,谁都没空去管兰虹月,不过秋丽雨察觉阿留失踪,暗地派其他侍女去找,继而发现兰虹月、桐梦都不在家中的事。
    秋丽雨走近正在和宾客敬酒的兰弘万,凑到他身旁小声说:「我们儿子不见了,他身边那隻虫子也不在,我的侍女阿留也找不到。」
    兰弘万面对宾客笑呵呵的,一脸和善客气,转头就拉着妻子低语:「这些事晚点再说吧。」
    秋丽雨揪住丈夫的袖子道出不安:「我怕有事发生,你让你的手下也去找。」
    「知道了、知道了。」兰弘万应付她,其实根本不放心上,直到他回房更衣时,在房里看到凤初炎,吓得后背撞上门板。
    门外侍从跑来问:「老爷,有何吩咐?」
    兰弘万立刻稳住,打发侍从到院子外,他对出身神界的傢伙向来都忌惮,想到妻子对着凤初炎总是态度諂媚也很不喜欢,他皱眉问:「凤先生此时不是应该在神界观礼?何况就这么出现在我房里,是否过于失礼了?」
    凤初炎丝毫不把兰弘万当一回事,张口就问:「虹月不在家么?」
    兰弘万压着怒气,哼了声说:「凤先生真是了不得啊,找学生找到我房里来了,不过先生也清楚虹月不是会跑到父亲房里游戏的小孩儿了。再说,他都长大了,平日要去哪里、做什么事都是自己拿主意,明澜谷与他最亲近的除了竹秋,不就是您了?」
    凤初炎面无表情接着问:「他身边那隻虫呢?」
    「我夫人说那虫子不见了,正奇怪,也许和我儿子跑哪儿去蹓躂。嗤,这蠢儿子,妹妹的大喜之日不露脸也不帮忙,净是会添麻烦。」
    凤初炎瞇眼问:「不是你们夫妻俩将他关起来?」
    兰弘万摇头,又笑说:「我夫人她倒是想过这样做,我拦住她了,万一传出去多不好听。唉呀,凤先生是想带他去神界见世面的么?那真不巧,我是真不晓的他去了哪里,方才夫人也来提此事,我正准备换完衣服派些手下去找。」
    凤初炎脸上仍没有太多情绪,不过眼神越来越阴沉,他想带回去藏好的兰草跑去哪里了?他撇下兰弘万走到房外深吸一口气,神识一下子扩及方圆百里,几乎整个明澜谷都感受不到兰虹月的气息,除了几处明显有封印或特殊的地域,比如这里的禁地,或是常家、玉果寺那样的地方。
    兰虹月没事都不会去那些地方才对,不过宴席上倒是有来客能问,他来到前面宴会场找到正在吃喝的梅蕴春、岳林海、云清阳三者。
    岳林海朝三妹身后扬了扬下巴,梅蕴春端着酒杯回头,见凤初炎露出笑脸说:「咦,这不是凤先生么?凤先生怎么在这里?虹月呢?」
    凤初炎眉心微结:「你们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云清阳说:「今天我们受邀过来吃喜酒,一开始就不见小弟的踪影,还以为是凤先生带小弟上神界观礼去了,原来不是么?」
    岳林海故作忧心:「这么说来,他身边的虫族兄弟也不见了,凤先生总不会连那位少年都一起带上神界,他们到底去哪里了?据说明澜谷出现造神阵,虽然已被破阵,万一又出什么意外可不好啊。」
    梅蕴春一脸担忧说:「没错,那造神阵虽破,但也可能遗留祸患,听小弟说他小时候常和弟弟妹妹去禁地那附近冒险,该不会……希望不是,再怎么说今天都是兰小二的好日子,他当大哥的不会乱来吧?」
    云清阳起身说:「我们也去找吧。」
    岳林海和梅蕴春也站起来要去寻兰虹月,凤初炎看他们忧心忡忡的模样不似撒谎,心情又更糟了。凤初炎说:「我方才已用神识探过,他好像不在明澜谷。」
    梅蕴春讶叫:「怎么可能?那他会去哪里?」
    凤初炎变出一支小红旗,把它再变得比食指还小,交给梅蕴春说:「若是找到他,把旗子烧了或扔到暉羽轩,我就会立刻知道。」
    梅蕴春收了旗子问:「凤先生现在要去哪里找他?」
    凤初炎紧盯他们几个的脸色说:「我回神界。」
    云清阳疑道:「小弟总不可能在神界啊。不管是谁,除了天生仙圣之外,只有修为突破到最后才能飞升上去神界,或是像兰小二这样被神界带过去的,他一个孩子怎么能够……」
    凤初炎沉缓吐出几字:「那可不一定,是他的话。」
    凤初炎转身就走,梅蕴春他们望着他消失的地方,三兄妹互看一眼坐回桌边,个个都吁出一口气。云清阳说:「我们就装模作样去找一下小弟吧。」
    岳林海附和一声,梅蕴春也点头同意,后者又道:「假装找个几天,之后我再去玉果寺看看兰小二他们。」
    凤初炎收回分身,本尊就在神界的他并没听到任何下界精怪擅闯的风声,他心里冒出一个极为不妙的猜想,于是离开眾神仙都在的宴席,独自前往帝君新房。途中果然被侍卫拦住,侍卫带着笑意询问:「仙尊不在前头享用酒席,来这里做什么?」
    凤初炎冷着一张脸答:「闹洞房。」
    「啊?」
    「让开。」
    侍卫们都有些为难,可是论位阶、实力都没有哪一样能拦得下这位,带头的侍卫长有些尷尬提醒:「那,请仙尊别闹得太久。」
    凤初炎脸色更差了,接近新房时又在园子外被侍女拦下,侍女们都不曾见过凤仙尊脸色这样差,纷纷围过来关心。
    常泽老远看到凤初炎就问:「凤仙尊这是怎么啦?喝醉跑错地方啦?若要休息,小仙这就遣她们去安排──」
    「我来闹洞房。」凤初炎一身肃杀之气,令眾侍女都不敢乱说什么。
    常泽更是明显感受到来者不善,他和那些侍卫一样有许多顾虑和害怕,但仍硬着头皮说:「这、这样不太妥,毕竟不是人间,神界也没有闹洞房这般婚俗,请、请仙尊……」她被凤初炎冷冷看了一眼,迫于弱者的本能妥协:「请仙尊稍候!」
    常泽向来照顾后进,她也不敢让其他侍女妹妹冒着风险去通传,只好自己跑去新房外面喊:「稟帝君,凤仙尊来闹洞房!」
    常泽窘迫不已,按帝君的脾气也许根本不会回应呢,更别提现在帝君肯定忙得很,哪顾得上什么旁的事啊!但事情出乎她意料,没过一会儿新房的门就自己开了,她睁大眼、吞着口水紧盯房门口,接着帝君就传了道意念给她说:「让他过来吧。」
    常泽虽然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但她还是跑去请凤仙尊过来。
    此时新婚房里的宸煌走到床边看了眼呼呼大睡的少年,好笑的轻哼一声,念头一动就让棉被盖到少年身上,细想又觉不够,棉被再度飞到一旁,他一指隔空轻点少年,化解了少年身上的药性,令其恢復原貌,再把那身喜服变到衣架上,然后棉被再飞过去盖好。
    做完这些,宸煌换下喜服,只穿了素雅的月白色常服去前面厅里坐着,自斟自饮,心中暗自好笑。当他看到凤初炎一脸复杂走进来时,还险些笑出声,不过话音里难掩笑意:「看来您的右眼当初所见也未必就是事实。」
    凤初炎闻言愣在门口,头皮一阵发麻,他快步走过去抓着徒弟肩膀问:「他在你房里?」
    宸煌微讶,好像没见过师父这样激动过,所以也不急着回答,而是好奇又新鲜的打量对方。凤初炎难得如此失态,虽然他很快就松手退开,却依然瞧得出他有多焦虑,他再次追问:「他是不是在你房里?」
    宸煌反问:「师父指的他是谁?房里只有我刚刚结契的伴侣。」
    凤初炎看宸煌已重新换过衣衫,当下不顾一切礼数跑进里面寝室,后者也没拦他,他很快就走到床边瞪着兰虹月看。
    兰虹月睡熟了,侧首面向床外,因此凤初炎看得一清二楚,而且圆润光滑的肩头裸露在棉被外,还有露在被子外玉白无瑕的手指揪着床单的情状相当曖昧,凤初炎震惊得往后踉蹌,气息全乱,下一刻他变出一柄宝剑就要刺死那少年,却被一道力道震开。
    宸煌跟了过来,走到床边阻隔在师父和少年之间,他问:「听说师父来闹洞房,您这样就有些闹得过头了吧?」
    凤初炎双眼冒出血丝,徒弟护着兰虹月的样子实在太刺眼,让他难以接受,而他更难接受如意算盘全毁,他收了宝剑上前告诉徒弟说:「你绝对不能和他在一块儿,立刻杀死他!」
    宸煌收起笑意,蹙眉看凤初炎,并不打算顺从其无理的要求。
    「必须立刻杀死他,他是你的灾星、凶星,他会毁了你的一切!」凤初炎难掩激动喊道:「宸煌,我千百年来为你倾尽所有心血,绝不是为了让你迎一个剋星回来。就算他和福星都在这里,那福星也救不了你,他对你来说绝对是最大的威胁,你不信为师?」
    宸煌轻浅吁了口气,点头说:「徒儿信师父。师父说他是我的剋星,他就是。」
    「那你……」凤初炎脑海掠过和那少年许多美好的回忆,垂下眼眸忍痛低语:「你这就亲手了结他吧。」
    宸煌语气淡淡的问:「这样一个生嫩弱小的少年,既是我的剋星,为何您当初不杀?」
    「他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若你们天各一方自然无事,也就免了无谓的杀生,说来还是为师疏忽了。」
    「我看了一些他的过去,师父好像很疼爱他吧?」宸煌轻声反问:「你真捨得?」
    凤初炎转身背对他们,黯然道:「有何捨不得?为师就你一个徒弟,与那孩子不过相处几年,远比不上和你相处的千百年,你不必顾虑为师。」
    「师父。」宸煌像是叹了口气说:「世间万物,皆有生灭,无常才是有常。」
    凤初炎察觉有异,转身一看,宸煌对他浅浅一笑说:「我偏要他。」
    「你不──」凤初炎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徒弟一挥手请到了天镜海楼外,周围仍是金光灿烂的神界,云端之上,而他脑海再次浮现兰虹月睡在那张床上的景象,顿时深受打击,站在那里久久不发一语。